胤禛半途改道, 是去了胤祥的府邸。
这两年, 胤祥的日子不好过, 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
这并不是说胤祥穷到吃不饱饭, 而是他没有了个一个皇子阿哥该有的排场。
排场是要用人、用钱堆出来的, 可胤祥现在是要人没人, 要钱虽还有点儿, 但也经不住他养这些人。
皇子不像皇子,胤祥整日在家,一日比一日颓废。
心里的那股精神气一没, 人的身体自然就垮了。
三天前,胤祥在胤禛府上多喝几杯,回府的时候又吃了两口冷风, 原本健壮的身子, 居然就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胤祥已烧了两天。
“咳咳咳……”胤祥不断干咳, 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响。
兆佳氏半坐在胤祥身边, 抹着泪道:“府里的郎中不顶用, 我看还是去请宫里的太医来?”
胤祥强撑着道:“这点儿小病, 怎能惊动汗阿玛。”
“不如, 不如让人通知四哥, 四哥总不会……”兆佳氏道。
胤祥牢牢抓住兆佳氏的手,道:“不许去找四哥,四哥帮的够多的了, 难道以后事事都要依托给四哥。”
不等兆佳氏再说, 便有人来报胤禛上门拜访。
胤祥起身道:“快快,让人伺候我穿衣服,你们都不许提我生病的事,听到了吗?”
兆佳氏暗自流泪,抬起手,道:“我扶爷起来。”
胤祥用手在兆佳氏肩上一使力,竟是没起来。
“爷?”兆佳氏惊疑道。
胤祥摸摸自己的膝盖,这才发现自己无法利索地伸曲膝盖。
“找两个人进来。”胤祥恨恨地道。
胤禛来,主要是想和胤祥说,近些日子,汗阿玛已有起用胤祥的心思。
这是个好消息,胤禛想尽早的告诉胤祥。
胤禛本就春风得意,又是带着喜信儿来的,面上的那一脸笑,在见到胤祥的时候,全成了惊讶
。
“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样?”胤禛快步走到胤祥跟前,道:“脸色这样差,可是生病了?生的什么病?”
“不过是普通的风寒,喝上两剂药就好。”胤祥忍不住摸摸发热发胀的膝盖。
胤禛焦急地道:“切不可疏忽,你是什么时候病的?”
兆佳氏失礼地开口道:“从四哥你府上回来,就病了……”
“哎……”胤祥一脸病容地道:“四哥你别听她瞎说,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胤禛轻拍了下桌子,道:“我不要你说,让你福晋来说。”
“咳咳……”胤祥轻咳两声,抬眼看向兆佳氏,道:“四哥让你说,那你就说。”
兆佳氏一掩嘴,道:“这可真是为难我了。”
胤禛一急,道:“苏培盛!”
站门外的苏培盛腿一弯,进来道:“奴才在,爷有何吩咐?”
胤禛手一扬,道:“去,你将我们府里的郎中,还有外头常请的那几个,都叫到这儿来。”
“这……”这也太夸张了……
苏培盛笑道:“奴才知道爷是关心十三爷,可总也要找对症的郎中才是。”
“你去请就是了,已烧了两天,可见不是普通的风寒,让人去请的时候问一问,可有其他病会引发高热。”胤禛仔仔细细吩咐,让苏培盛全都记下来,又恨不得自己去请郎中来。
胤禛的担忧,不无道理。
郎中来了两三个,这几个郎中都是治风寒的,但其中一个也治骨病。
这个会治骨病的郎中,一把胤祥的脉,看到胤祥略微有些变形的指关节,心中有了个猜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胤禛惊地站了起来。
“什么……什么是鹤膝风?”兆佳氏不明白地道。
郎中再道:“小人尚不能完全确定,但十三阿哥若真得的是鹤膝风,还是尽早医治的好。这病……这病只能缓解症状,不能彻底根除。”
“……”兆佳氏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胤禛不忍看,又不信地道:“你放心,个再给你去找别的郎中来,这郎中定是个庸医。”
胤祥手往下,指尖碰到自己的膝盖,向郎中问道:“你跟我说说,这鹤膝风还有何症状?”
胤禛从胤祥那里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胤祥得了这病,可以说,以后的大半辈子就完了。
一想到曾经说要领兵打仗,为汗阿玛开疆拓土的十三弟,会变成一个连马都不能骑的人,胤禛就怎么也不能相信。
“苏培盛……”胤禛在昏暗的书房中开口道。
苏培盛头皮一紧,躬身道:“奴才在。”
“再派人去找郎中。”胤禛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还有,多找些人手,看看这京中得了鹤膝风的人中,可有痊愈的。”
“是,这件事,奴才其亲自办。”苏培盛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察的伤怀。
再过一天,宫中就要举办庆典,辞旧迎新。
正月里,还有皇太后七旬万寿,康熙也准备隆重庆贺。
真的是太忙了,胤禛无法亲自为胤祥操心,只能交给下头的人里来办。
可这事儿堵在心头,让胤禛十分的不痛快。
兄弟之中,就胤祥是真心待胤禛的,这是胤禛的亲兄弟胤祯都不能比的。
如今胤祥得了如此顽疾,怎能叫胤禛心里舒坦。
虽然希望渺茫,但胤禛始终不希望,胤祥会被顽疾所累。
在还未确诊之前,胤祥也怀抱希望,在高热退了之后,一切如常,参加了所有庆典活动。
就在无尽的担忧之中,这兄弟二人过了新年,贺了皇太后的万寿,又将在二月间,随康熙巡幸五台山。
五台山路途遥远,胤祥近日多病,康熙便未将胤祥放再随行的名单中。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胤禛已无法骗自己,胤祥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胤祥他,就是得了鹤膝风。
既然已经确诊,那就不能不令康熙知道。
胤祥到底是康熙宠爱多年的孩子,在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命太医院派人去给胤祥诊治,并赐予药材。
只是,康熙再不能对胤祥委以重任。
胤禛是真为胤祥伤心,连去五台山都不那么积极。
“爷?爷……”乌拉那拉氏再三道。
胤禛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脸色尴尬,道:“我是问,爷可想好了,要带谁去?”
“五台山乃佛家圣地,你说我带说去合适?”胤禛一脸严肃地道。
乌拉那拉氏手指一屈,道:“我……”
“我带苏培盛他们去,你不用操这心。”胤禛一脸的无奈。
“那……”乌拉那拉氏脑子一热,道:“苏培盛他们到底没有丫头来的仔细,也还是……”
“你说第一遍的时候,我是没听见,难道你也像我一样,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吗?”胤禛眼中蕴含着怒气。
拉那拉氏似是没看到胤禛的怒气,干脆地又说了一遍。
胤禛见无法和乌拉那拉氏说通,十分利索地起身。
“爷是要走了吗?我送送爷。”乌拉那拉氏都没想,胤禛为何要走。
“爷……”乌拉那拉氏眼睁睁看着胤禛,拐到年玉瑶的院子里。
这样的事,虽然不多,但已足够引起乌拉那拉氏的注视。
日子一长,乌拉那拉氏会想,她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
胤禛去年玉瑶的院子,不过是因为方便,谁让年玉瑶的院子就在乌拉那拉氏的边上。
既然想到了,那去看一看,也是很正常的事。
胤禛的突发奇想,却让年玉瑶很被动。
年玉瑶平日里不常出院子,因此也就不常打扮,偶尔去给乌拉那拉氏,才会将自己打扮一番。
就说今日,年玉瑶在书房中习字,便省去了许多累赘物。
年玉瑶外头穿的是一件茜红绣花纱的竖领褙子,褙子长至小腿肚,方便起见,年玉瑶没穿裙子,而是穿的裤子。
衣服已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年玉瑶的头发更是简单。
方嬷嬷给年玉瑶梳的,是个最原始的燕尾髻,发髻低矮,不显变化。
年玉瑶身上的饰品更是稀少,只有发鬓两端的蝴蝶压鬓在微微晃动。
胤禛都到了门口,再打扮已是来不及。
龚嬷嬷庆幸道:“还好侧福晋唇上点了胭脂。”
冬天干燥,年玉瑶不可能不在脸上涂润肤的面脂,那面脂本就有增白的功效,再配上唇上的那一点胭脂,其实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年玉瑶心里着急,放笔的时候,袖子扫到了砚台里的墨水。
一瞬间,袖口就染了一块墨迹。
“这……”方嬷嬷徒劳地擦拭,“这可怎么办?”
龚嬷嬷催促道:“王爷已进了门,侧福晋得赶快出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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