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容我再想想。”溧阳长公主犹豫不定，但心底钻出了细小的萌芽挠的她心肝难受。丹阳的孩子自然尊贵，可她身为母亲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谋深远。若是元汾能有一子，那即便自己以后去了，好歹他亦有为他送终之人，不落得一个孤苦无依的结果。

　　天色渐晚，丹阳挂心陆徽娘伤势仍旧让她在琼华阁先暂时住着，主殿自己会和父皇诉说，再晚两日修整。陆徽娘感念丹阳心意，行了礼便退下了。灵充媛亦说自己乏了，这御花园的景色来日再赏也不迟。

　　行至无人处，陆徽娘牵过灵充媛的手，感谢道：“素凝，多谢你肯愿意为我在两位公主面前说这些话。”

　　灵充媛不以为意摇摇头，拍了拍陆徽娘温软的手：“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况且说这些若是能帮到你，我自然愿意。”

　　待灵充媛离去，陆徽娘和明心走在种满香草的小径上，衣裙拂过漫起的草尖沾染留香。明心装作无意向四下里瞧了瞧，低声提醒陆徽娘现在已经再没有旁的人了。陆徽娘从衣袖中掏出两张纸，仔细看了看，一张是托人从邓府查看的邓晓的生辰八字，另一张则是托李珏查询的元汾世子的生辰八字。

　　抬头望向前方的绿肥红丰，清澈的天蓝的没有一丝杂尘，不知什么惊起了树上的鸟雀鸽子，皆扑棱着翅膀四散飞去。一根羽毛飘飘荡荡便落在了面前，陆徽娘一伸手便接住了它。

　　“姑娘，咱们这样能行么？”

　　陆徽娘手一挥，那羽毛又飞了出去，不多久便落在了地面上任由尘土掩积虫豸攀爬：“行不行，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溧阳长公主趁这个没人的功夫犹豫着来到皇后面前，像儿时对最疼爱她的母后撒娇一样依偎在她的腿旁，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终是开口说了出来，皇后略一思考便答允回头和皇上商量商量。不过这事难说得很，平常家的丫头入不得眼，王公贵族又有哪家父母肯愿意自己的女儿当妾的。

　　溧阳长公主一挑眼从皇后的腿上抬起头来：“母后，切不论我是您的女儿，单看额附的家世凉京又有几家可以抗衡，即便是做妾，那也是嫁给了女儿的长子，还能委屈了她不成。若真能诞下孩子，这一生还不是任何好的随她挑。”

　　皇后顺着溧阳长公主的头发思量了许久，这件事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怜萍端着食盒随皇后去了御书房，皇后婉言提及溧阳所求一事，皇上放下手中朱笔若因此再拉拢朝中大臣亦是好事，便张罗着让皇后去挑了。皇后没意想到皇上如此痛快应允，溧阳长公主得到消息立马去找了陆徽娘所说的算命先生那，将元汾的生辰八字交给他看。

　　算命先生一瞧，虽然来人并未说这生辰八字到底是谁家公子，不过前几日有人送来过两张生辰八字，嘱托若是有人来算，便将二人牵扯到一起，怎样好便怎样说，事后钱财绝少不了他的。一瞧正是其中一张，算命先生捋着胡须深沉地说了一番，最后将邓晓的生辰报了上去。

　　溧阳长公主托人查询，终于得知这女方是何人。将结果说与皇上和皇后听时，皇后笑着言卫国公一直受皇上重用，他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差的。皇上也是极为满意，大笔一挥便赐了二人婚姻。

　　邓晓尚在府中因为李珏那日言行神色而生气伤心，心中积火一挥手又将桌边茶盏扔了出去，碎渣落了一地：“我一定会嫁一个极好的夫婿，让这些人都好好看看！”

　　竹溪犹豫着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生怕邓晓的怨气再发作到自己身上。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想向前安抚一番，话未出口，圣旨已到，邓晓祥钟华胄，温慧秉心，于六月二十三日与溧阳长公主之子元汾世子成婚，钦哉。

　　邓晓闻此消息，跌跌撞撞来到太夫人房里，正赶上众人送福公公出来。福公公见到邓晓略一行礼道一声在这先给侧世子妃贺喜了。

　　邓晓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夫人手中明黄的圣旨，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醒来时见太夫人守在床前抹着眼泪，邓晓似乎忘记了如何去哭，拽了太夫人的手哑着声音恳求道：“娘，我不想嫁给元汾，您别让我嫁，求您了。”

　　太夫人的眼泪打在邓晓素白平滑的手背上，却觉得似火星落在上面一般灼得烫人。瞧见邓旭在一旁伫立，邓晓掀开被子不顾赤脚跑到邓旭面前，斜阳若影打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哥，你不是卫国公么？你去找皇上，你的话皇上肯定听的，你去给皇上说，取消这门婚事，哥你快去呀！”

　　即便邓晓用尽力气推搡着邓旭进宫，邓旭只是虚空说道：“妹妹，圣旨已经下了，如何再去说呢？”

　　邓晓的眼泪这才夺眶而出，恍若整个人都没有意识了一样，她瘫坐在地上呢喃道：“我不，我不要，我不要……”

　　不出几日，凉京的大街小巷都知晓了邓府与元府喜结连理。可背后里又议论纷纷，谁人不知，元府的长子元汾，脾气暴躁却又痴傻，实在不是一位良人。

　　邓晓在自己院子里哭的死去活来，太夫人让林二夫人派人看着邓晓以免做出决绝之事，亦怕闹得街坊四邻皆知让皇上以为邓府不满意这婚事。太夫人即便私心里再不舍得，却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找邓晓劝慰她坦然接受。

　　“晓儿，这是皇上亲下的圣旨，是莫大的荣耀，咱们得受着。”

　　“晓儿，溧阳长公主和额附定然不会亏待你了的，你若是嫁给别家公子定赶不上元府一家。”

　　“晓儿，元汾虽然不如其他公子哥，但看世子妃也不算活的太过凄惨，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

　　说了许多，邓晓依旧只趴在被窝中哭的凶狠，即便李珏当面说出那样难堪的话也没有哭的这样凶。她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抽噎个不停，断断续续地说道：“女儿……女儿这一生……便就这样……糟践了。”

　　“娘也舍不得，宠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哪忍心去嫁给那样的人，可是晓儿，皇命不可违抗。”

　　邓晓又是扑在床上，任泪水淹没再听不进去一言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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