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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潜藏

御极 阿幂 3753 2021-04-02 19:29

  便是他蒋存智占了嫡,可阿爹做了皇帝,难道不需要个皇后吗?岑氏早死了,赵氏也不在了,只有阿姨还在。但凡阿爹要立后,新朝初立,总不能再寻个小娘子来做皇后,那除了阿姨还能立谁!

  只要阿爹立了阿娘做皇后,三兄也是嫡子了,一个死了亲娘的嫡子,一个亲娘还在的嫡子,谁能赢还说不定呢。便是阿爹不立阿姨为皇后,那还有大兄呢!

  少年时的蒋茉不懂,只晓得她阿姨与赵阿姨两个要给岑氏曲膝,岑氏坐着她们站着,岑氏不痛快了她们也都不敢得意。成婚之后才晓得,阿爹对岑氏不过的尊重两字。阿爹对着赵阿姨才是喜欢呢。那样重礼教规矩的一个人,竟能在妻子进门前先纳了赵阿姨为妾,还叫赵阿姨有了大兄。大兄既占了阿爹的偏心又占了长,大有一争之力。再说,就是输了也不要紧,阿爹还能杀儿女不成,怕他蒋存智什么!

  这些念头忽然就在蒋茉心上生根萌芽,立刻真茁壮,终于不可抑制。只蒋茉没想到,夺嫡这条路一朝踏上,便是你死我活,尸骨成山,谁也讨不了好去,便是皇子公主又如何,杀皇子皇女的皇父可多了去了,而死在兄弟姐妹手上的也不很不少,她痛恨的蒋存智兄妹就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的。

  又说,蒋茉有了夺嫡的心思之后,整个人竟是日渐的活泼开朗,笑也会笑,说也会说,半点也不嫌旅途辛苦。不仅如此,还主动抱着珍郎同蒋苓挤一车去,嘴上还说得好听,让珍郎与福郎作伴。

  蒋苓不免奇怪,她自觉和蒋茉虽然和解,可也不到能长途共车的地步,却也不好撵人,只好由着她来。

  说来也奇怪,蒋苓与蒋茉两个一边儿大,可自小不和睦,连话也说不到一起去,到了珍郎福郎这里,珍郎要大福郎两三岁呢,倒是能凑到一起去。福郎不怎么会说话,咿咿呀呀地,旁人都听不懂,可珍郎竟是能明白,还能应和,看得人啧啧称奇。

  蒋茉借着两个小孩子要好的机缘就来劝蒋苓,说的是:“三姐姐也不要怨我说话太直,福郎他大兄那里是靠不住的。你抢了他阿娘的嫡妻身份。叫他失了嫡长子的名分,他恨你们母子都来不及,哪能真心孝顺你,哪能善待福郎呢?不趁机作弄就是好的。你自家也要多留心些,不然叫他们母子得了手,到时,你便是杀了他们母子又能怎么样呢?”

  这几句话听在蒋苓耳中真是说不出的滋味,你说她是真心为自家好吧,偏字字句句不入耳,要是说他别有用心罢,竟也自成道理。

  蒋苓瞧蒋茉一眼,只不开口。

  蒋茉察觉蒋苓在看她,嘴角弯一弯,又说:“三姐姐从前那么骄傲的性子,怎么现在倒是软弱可欺起来了?你道你抢她身份吗?一个商人女,还在外流落了那些年,三姐夫能收留他已是足够有情了,哪能叫公候女屈居其下呢?那些话本子上都是那些自以为有才干,女子们就该捧着他们哄着他们的文人瞎说八道,做梦呢!天底下哪有以尊为卑的道理!”

  这段话叫蒋苓哧地笑出来,虚点一点蒋茉:“承你情,只我没觉着欠她的。”

  “既如此,一个妾室,姐姐怎么拿捏不得?旁的且不说,捶腿抱脚也是她应该的,可我来这几日,可是一次也没见着那位刘娘子来问安呢!”

  蒋苓慢慢将眼移向窗外,“我不少他一个人服侍。”

  她是自觉不曾对不起她,无如天下人大约是不这么想的。譬如《琵琶记》,明明是蔡伯喈自己舍不得荣华富贵,这才停妻再娶,世人倒要说是丞相逼迫他。好个无辜男儿,他娶了丞相爱女后,可曾想过家乡的父母?蔡伯喈这不孝的负心人,只需在赵五娘千里寻来后认下前妻,由得牛氏自甘堕落,愿意为妾,世人就能夸赞他不负两美,恩义两全,赵五娘贞孝,牛氏贤惠。却不看三年大旱,蔡伯喈全没有想过家中年迈的父母能不能活。

  如今也是一样,他们只会看见刘氏带着孩子千里寻夫,吃尽了苦头,十分的可怜可敬,而石秀认下旧妻也是富贵不忘本,她这锦绣堆里养大的贵胄千金就该自觉退让,好成全刘氏与石秀的美名,也成全自己的贤名,再来一段千古佳话。放屁!若她自甘下贱,屈身为妾,则置阿爹阿娘与何地!妾的父母可称不上岳父母,阿爹阿娘养她一场,难道就该得到这种回报吗?只世人即有这种想头,她再叫刘氏执妾礼,未免白授人以柄,叫刘氏更能妆委屈,不若少见,彼此都好。

  蒋茉见蒋苓只说了这么句,心下不满足,还要再劝:“你不叫她们母子认清自己身份,纵得她们胆大,日后必是要生事的,益阳候身上可是有爵位的。”

  这话也对,要蒋芳蒋茜两个来说,蒋苓自是明白她们是真心为着她好,可蒋茉,他们姐妹不过是面子情罢了,为什么这样急切地反复劝说,唯恐她和刘氏太和睦了?

  蒋苓虽然聪敏,也会猜人心思,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没什么大主意,只会在后宅着眼,连一支簪子也要吃醋嫉妒的蒋茉竟然打的是让她与石秀反目,如此,石秀便不会在夺嫡中偏帮蒋存智的心。

  蒋苓再是不知道,也不妨碍她对蒋茉生了防备,次日蒋茉再来寻她说话时,就托病不见了。

  蒋茉还说:“想是路上辛苦累着了,我瞧瞧她就走。”说了要往车厢里来,叫阿兰用半截铁塔一样的身体挡住了。阿兰一本正经地说:“好叫安平郡主放心,我蒙郡主吃了药已经歇下了。”

  蒋茉不肯死心,又问:“那我外甥福郎呢?我抱走罢,别过了病气。”又嘀嘀咕咕地讲,“主母病了,该有侧室侍疾才是。”

  阿兰好象听不懂一样,依然是一副死板样儿:“郡主已吃药睡下了。您放心。”

  说到这样,就是蒋茉再蠢也晓得这是蒋苓不肯见她了,心中啐了口,脸上倒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往车厢里又看了眼,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细细吩咐了些事项,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看蒋茉走远,阿兰才回身钻进车厢,蒋苓正靠在隐囊上有一撘没一撘的看书,脚下跪了个小丫鬟,拿着美人锤缓缓地敲腿。

  “回郡主,安阳郡主回去了。”

  蒋苓点点头,又翻了页书,看了数行才说,“也不晓得他在阿嫂那里闹不闹。”

  蒋苓这个他指的是福郎,她今日要妆病,所以索性把福郎送到李氏那里去玩耍,左右福郎与李氏也亲近。且这也是蒋苓的一点私心,等蒋璋登基之后,必然是册现在的世子,二兄蒋存智为太子。和日后的太子太子妃亲近些,与福郎只有好处。

  阿兰蹲身拉一拉蒋苓裙摆,遮住露出一点的脚尖,“郡主,仔细脚冷。”黝黑的脸笑一笑,“奴婢将小郎君送过去时,正遇着蒋大郎君。大郎君将小郎君抱过去了,听说要带着去看大马呢。”她口中的大郎君指的就是蒋承业,蒋氏孙辈大排行中居长,左右蒋存孝等人都已封王,除了蒋璋再没人有资格以排行称呼他们,所以蒋承业自然就成了大郎君。

  听见福郎跟着蒋承业去看马,蒋苓也笑了,将手上的书放在一边,一手要去端茶,阿兰眼明手快地拿去,送到蒋苓手上,蒋苓接了,慢慢喝了两口才说:“大郎倒是比他阿爹好说话得多。当年我比福郎还大些呢,想要看阿兄的照夜狮子,阿兄推三阻四的,后头叫我闹腾得实在没法子了,才许我去看一眼。”

  阿兰笑道:“您是小娘子,和小郎君不一样。”

  蒋苓啐道:“哪里不一样,不过是怕摔了我,阿娘骂他罢了。”才说完这句,蒋苓脸上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两眼鳏鳏地看着车窗外,好半日才道,“阿娘不在了,就是追封元后又能怎么样呢。”说着,眼中垂下泪来。

  阿兰在蒋苓跟前很有几分脸面,可涉及魏王原配的王妃,便不是她能置喙的了,是以只劝到:“王妃天上有灵,必也不想郡这样伤怀的。”

  蒋苓心中发苦,却又说不出话来,就是这时,就听车外有人道:“郡主哪里不舒坦,还是宣太医的好。旅途原就劳顿,小病也拖延不得。”声音清冽,分明是傅章,令得蒋苓脸上颜色更改。

  阿兰虽然不知道蒋苓和傅章的过往,可看见蒋苓颜色改变就晓得她不欲说话,大着胆子开口,“多谢傅将军,郡主已吃了药,歇下了。”

  车内的蒋苓抿着唇,嘉许地向阿兰点了点头,而车外的傅章却像被人劈面打了一拳一样:三姐姐竟是连话也不愿意与他说了。

  傅章余下的口都含在了口中,再说不出来,只勒住马,看着蒋苓的车架缓缓向前,她的车架后又坠了一辆小车,却是石秀的前妻如今的妾室刘丽华的车架。

  是因为她在,所以三姐姐要避嫌?尽管知道这不能是真的,傅章还是惋惜恼怒了,惋惜蒋苓那样骄傲的人,竟然要顾忌一个小妾;恼怒石秀只晓得保全他自家的名声,全不知体恤蒋苓委屈。可再是恼怒惋惜,傅章还是得强忍着离蒋苓远些,免得给他惹了麻烦。

  你道傅章怎么会忽然过来?

  却是蒋承业抱着福郎去看马时,正好遇见傅章。蒋承业只晓得傅八叔与他阿爹阿叔要好,又是这回上京的主将,所以全无防备地把蒋苓“病了”,怕福郎跟着他沾染了病气,保姆们又离得远,所以抱到他们车上来的话说了一遍。

  傅章全没听清蒋承业说的什么,只看见他怀里的福郎,皮肤白得像雪一样,乌溜溜的眼瞳,小嘴红彤彤的,还对着他笑,模样儿又是可爱又是聪明。

  这是三姐姐的孩子呀,傅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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