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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戒心

御极 阿幂 4066 2021-04-02 19:29

  福郎在蒋承业怀里歪头看了会傅章,他倒是全不怕生,看见傅章伸出手,还以为是同他玩耍,也向傅章伸出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的指尖碰在一起,福郎咯咯笑两声,扭转小小的身子,将脸藏在了蒋承业怀里。

  蒋承业摸了摸他后脑,笑道:“怕羞还伸手呢。叫八叔。”

  福郎在蒋承业肩膀上抬起头,先回头看了眼傅章,又看蒋承业,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只他才会说话,口齿不大清楚,偏还害羞,所以连常带他玩的蒋承业也不晓得他说了什么,抖了他道:“福郎乖了,叫:八叔。”

  傅章只觉得心口热辣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所以不敢久留,摸了摸福郎后脑道:“不叫就不叫了,我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哪能叫福郎白叫。”说了又问蒋承业,“三,平阳郡主即不适,请太医了没?”

  蒋承业想了想,摇头,“阿娘没说,想是没有。”

  傅章听完就道:“也太任性了。难能不瞧病。”说了转身就走。

  因着傅章是这次的主将,全队人的安泰都是他的责任,所以蒋承业也不疑有他,继续逗怀里的福郎:“坏福郎,不肯叫人,你看八叔生气了罢。”福郎张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蒋承业,忽然开了口,“叔。”

  蒋承业正要夸他,一抬头,就看傅章早走得远了。“哎哎,坏福郎,人走了你才叫,有甚用。”

  福郎咯咯笑得欢,又伸手去蒋承业外头软甲上的系带,蒋承业挡了两回,只是捉不住,又不舍得用力,只能将福郎抱回去还给李氏。

  李氏正看信,见蒋承业抱着福郎回来了,忙亲自伸手接,接到手先摸福郎额头脸颊,又试福郎手心冷暖,试完才说:“外头风大,你抱出去也不晓得挡一挡,回头病了,我看你怎么见你姑姑。”能在李氏与蒋承业口中直称姑姑而不加排行的,也只有蒋苓一个了。

  蒋承业隔着桌子拿栗子去逗福郎,叫李氏拍了把,“又胡闹!一边去,不许招惹我们福郎。”

  福郎乖巧地将身子靠在李氏怀里,得意洋洋的抿着嘴笑,蒋承业气得笑了出来,伸手想捏福郎鼻子,叫李氏挡住了,“不许欺负你弟弟。”下颌朝桌上的信笺一点,“你阿爹的信。”

  李氏这么说,就是许蒋承业看了,蒋承业收了笑容,拿起信笺,一目十行地看过,先就笑了:“阿翁还没正式登基呢,已有人坐不住了。”

  李氏嗯了声,一向端正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来,“想要谋嫡呢。倒真是会讨巧。”

  蒋承业折好信笺,看向李氏:“给姑姑瞧瞧吗?”

  “给罢。”李氏逗了逗怀里的福郎,“把福郎留下陪我,你去陪你姑姑说说话。”

  蒋承业应一声,将信笺收在袖中,径直来见蒋苓,把蒋存智的信交到她手上。

  蒋苓慢慢看过,将信笺放在桌上,推得远些,慢慢地问蒋承业,“吃茶么?”

  看蒋承业点点头,蒋苓便斟了盏茶与他,看他吃了两口,才道:“大郎,你是阿爹嫡长孙,未来蒋氏的基业都是你的,要担得起责任,所以你来说说,你父亲这信上说的都是什么?”

  蒋承业对信笺看了眼,默默回想了遍信上内容,慢慢地复述了一回,“那些人自诩功臣,要迫使阿翁立后。”

  蒋苓叹息一声,“你阿翁快耳顺之年了,膝下又有五子三孙,并不是没有继承人要传递香火,立的什么新后?立新后做什么!”

  蒋承业试探着道:“继后之子也是嫡子。”

  他这句话音才落,蒋苓便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道是:“你是这么看的?”

  蒋承业素来亲近尊重蒋苓,看她不悦,连忙扯了她袖口撒娇,“姑姑,姑姑。您疼疼侄儿,教我呗。您不教侄儿,侄儿怎么知道错在哪里呢?”

  蒋苓冷笑道:“你当你同福郎一般儿大么?还撒娇,坐好了!”

  蒋承业吃了这句,半点也不敢恼,老老实实地直起腰,“是。侄儿错了。”

  蒋苓这才放缓了声音道:“所谓立新后,无非是新后能生出新嫡子来,可你阿翁要是轻易就能叫人胁迫的人吗?他要是这样的人,还能拿下江山吗?便是你阿翁爱少妇,真立了新后,叫她生下儿子,也无非是个自娱罢了”

  “要论嫡子,先就有你阿爹,你阿爹自十五岁起随你阿翁南征北战,二十多年来,不说战功赫赫,何尝行差踏错过?这么个长成的嫡子在前面放着,若你是你阿翁,会立年幼的嫡子么?幼子坐得稳位置么?”

  “除了你阿爹,还有你四伯父五伯父,他们哪个不是嫡子?难道就为了个不知道贤愚的小儿子,将前头长成的嫡子嫡孙都废了?他就不怕魏朝二世而斩吗?”

  蒋承业奇道:“姑姑说得是,立不立新后都不要紧。那为什么阿爹要写信来说呢?难道阿爹当局者迷吗?”

  他问了这句,倒是得了蒋苓一句赞,“你阿翁统共几子?”

  蒋承业正想说姑姑你怎地问这样容易的问题,怕是福郎都能答你。才要开口,悚然而惊,张大了眼看向蒋苓。

  蒋苓慢慢点头:“这才是你阿爹真正要说的话,也是你阿娘叫你来见我的缘故。”

  什么新后幼子,全是幌子。自家已长成的兄弟,随父亲一起拼杀过的弟兄才是真正要防备的!

  弟兄五个,都为大魏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除了蒋存信身子孱弱不曾亲自上过战场受过伤,其余几个,哪一个不是脱下衣裳身上伤痕累累。都是一样的搏命,那一张龙椅,想坐上去又有什么不可以?一样的功劳,因为是嫡子,所以就是君?其他人没托生在夫人腹中,就得做臣,不光自己是臣,还世世代代都臣?谁能轻易甘心?

  蒋存智不好明说,只能辗转暗示。他说的新后嫡子,全是反话。所谓新后,指的正是他们的母亲岑氏。原配正妻,又是为着蒋氏一族献身,理所当然要追封皇后,有为国朝献身的元后在,便是蒋璋立有新后,又算得了是什么?至于嫡子,岑氏所出的诸子们反倒是不用防备的。蒋存智是嫡出的长子,名分上占了大义,下头还有同母的四郎五郎,人都说有勇无谋,可四郎,连着勇力也不多,谋断更是没有,且从小以蒋存智为正统,自然不用防。而五郎,孱弱至极,且他还有一样不为人知的要命的短处,更不会生出二心来。

  说来蒋存信是蒋璋幼子,可差着蒋苓也不足两岁,如今也有二十四五了,虽然时下郎君娶妻晚的尽有,就连三十往上才娶妻的也有,可蒋存信的兄长们早的十八玖就娶妻了,叫蒋家起事拖累了二十三四也都了亲,蒋存义只比蒋存信大四岁,连着小郎君都有了。可蒋存信别说娶妻,身边就连内宠也没有一个,便是底下人献美给他,蒋存信也一概是个君子风度,坐怀不乱,你道这是为甚?

  实是蒋存信先天不足,也亏得是降生在魏国公府,有近百年的积累,无论是银钱还是人脉,皇室宗亲里比不上他们的也不少,积累丰厚,洒下的银子兑成铜钱,大约能将太液池填满了,这才勉强长成。然而这些银子花下去,蒋存信的底子还是亏空,寻常小郎君长至十五六岁之后难免有遗溺,可蒋存信就是没一点痕迹。

  这种要是当时就发现了,慢慢用药调理起来,到今天也许就痊愈了。偏岑氏去世,蒋璋的心思又不在后宅,几个阿嫂阿姐谁都不曾留意到这里,也不能留意到这里,而蒋存信自己也懵懂,所以耽搁了

  还是后来一回蒋存信病到,足有半个月起不来床,蒋璋心疼幼子,怕童仆们服侍不周到,是以送了两个侍女给儿子。

  这也不算蒋璋给儿子赐女人,不过是觉得女子细心些,蒋存信又一贯多病,很需要这么两个人。

  却不想他送过去的两个女子竟都有雄心壮志,以为自觉貌美伶俐,除了出身,凡事不比人差,只少个出头的机缘罢了。等被蒋璋赐给蒋存信,看他身边干干净净,就起了先占住宠爱的心,更有效仿泰王之母赵氏之心。所以在近身服侍时故意做出千娇百媚的模样来亲近讨好,更是有乞怜之举。

  蒋存信自然是瞧不上这样粗浅的手段,可被柔若无骨的小手撩拨着底下依旧毫无反应更叫他心惊,打发了这两人之后,转头就召了太医来看。

  府医是男科上的圣手,姓个武,年纪不老不少,样貌不丑不俊,心思却是十分细腻,望闻问切之后,已有了七八分把握。对着蒋存信只说他先天不足,生来体虚,虽然有药培着,外头看着好了,内里实际还是气血两亏,所以在人道上有不足之处,并不是什么大病,放开心胸,慢慢修养就好。

  武太医在说这话时虽然脸上还带些笑,却是眼神游移,不敢与蒋存信对视。他这一闪而逝的心虚和为难却瞒不过蒋存信去,又晓得他既然选了隐瞒,便逼问不出,所以将他轻轻放过,转头趁着外出做后勤,乔装改扮了在外头遍寻良医,到底叫他问出来,气血两亏是真的,可慢慢修养就好的话却假,他竟是天生不能人道的,非人力可为。

  这话好比晴天霹雳,震得蒋存信险些魂飞魄散。只他向来有决断,心意也坚决,这里谢过良医,放下重金买他的沉默,转头就差了亲卫来将良医的满门屠戮得一个不剩。

  而武太医诊出魏王幼子不能人道,哪里敢瞒,只能冒死去回蒋璋。也亏得他回得及时,那时蒋璋正想为蒋存信定亲。在蒋璋看来,蒋存信甚都好,聪明果决都有,只性子古怪阴沉些,是以要找个开朗活泼些的小娘子来配他,好将他带得快活些,所以瞧上了手下得力干将的妹子。

  那个小娘子比蒋存信小上三岁,只论相貌不过是中可,可性子极好,不笑不开口,就是被丫鬟冲撞脏了衣裳也不恼,只让下回小心,小儿子媳妇就要这样的平和开朗的性子才好。

  蒋璋十分满意,正预备将小娘子兄长叫了来提亲,不想竟从太医处得着儿子不能人道的消息,惊痛之情也只比晓得岑氏自尽时好些。看着武太医脱帽跪在眼前,蒋璋又羞又恼又恨,却是杀不得,只能道:“这事我要听着一点风声,唯你是问。”

  只是,蒋璋虽不杀武太医,武太医也晓得自家是惹上大麻烦了,倘或外头有一心半点的传言,哪怕似是而非,蒋璋父子们也不能放过他去,当夜就吞了药,这是旁话,表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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