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平与长女相见过,一大家子人围拢着坐谈小半会,刘妈来禀报说宴席摆好了,大家便起身往花厅上去用午饭。
依然是男女分桌,六扇喜雀闹红梅屏风将大花厅隔开,庞如雪熟知女儿禀性,怕依晴也像乐晴那样嫌弃满桌孩子吵吵嚷嚷,特意将饭桌上的座位都细致安排过,大人围坐一张大圆桌,小孩都归到另一张稍微小点的桌子上去,由婢女们服侍喂饭,但她忽略了一样:姑太太和妯娌存有私心,根本不听她的,只以为依晴坐的那桌菜式定是最好最丰盛,各自把孩子们都带过来,还是挤挤攘攘一大桌!
庞如雪劝了几句没人听,也有些生气了,依晴待大人小孩前前后后挨挨挤挤地都坐定了,这才起身笑着说道:
“那你们大家伙就坐这一桌吧,我们母女三人去那边!”
两位表姑娘这才觉得大桌上太挤了不好意思,也想跟着去,乐晴却补了一句:“谁也别跟过来啊,这边都是大鱼大肉,那边桌子上的全是素菜,没你们爱吃的!”
说完,姐妹俩扶着庞如雪往那边桌去坐下,安心吃饭。
林氏带着大女儿在身边,看向那边桌子,只觉脸上发烫,不是她故意要带女儿过这边桌子来的,而是女儿见人家都走了,她只好也跟着来。
其实一样的宴席,哪有菜式不同的?她都听到大嫂吩咐过给小孩们换上稍微小些的圆桌,是为了方便俊哥儿和佩哥儿以及几个大些的外甥女挟菜!而其它未能摆上桌的菜都在热锅里温着呢,到时自有婢女们为他们换上去!
夏金氏和童氏、姑太太们却没空搭理庞氏母女,忙着吃饭吃菜,替小孩们扯拉鸡腿鸭腿,大圆桌太大,小孩们都要站起来挟菜,大人需要吃菜时还得把他们拔开,引来小孩们一片反抗声……饭桌上大人小孩你来我往,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这边庞如雪看得直摇头,依晴却笑不可抑,就不明白乐晴为什么能绷着个脸不笑,这场面真的很好看很欢乐啊,跟前世的电影差不多了嘛!
她不知道乐晴已经看腻了,第一次与这些人共餐就受不了,只不过当时场面比今天还要激烈:佩哥儿和四姑母的大女儿为抢一碟菜打架,七岁女孩当场掀桌,动作又快又利落,乐晴被洒了一身的菜汁,那女孩闯了祸还理直气壮地责怪乐晴太笨太傻:
“你是死人吗?为什么不躲开?脏了衣裳怨不得我,你自找的!谁让你坐这儿?”
乐晴刚想说句话,就被庞如雪捂住嘴巴,想挥手扇那小屁孩一巴掌,庞如雪给她挡住了,气得乐晴甩手就跑,几天都不想理会庞如雪。
听完乐晴的控诉,依晴立刻一边倒支持乐晴,对庞如雪道:“娘,您怎么还这样啊?我们是您生的,您不能让我们受委屈!”
庞如雪给两个女儿各挟了个鸡翅,带着歉疚对乐晴说道:“娘那时想,她是客,又是小表妹,千里迢迢刚来到京城,咱们得礼让着些。可后来见那孩子确实也太过份了,她还打了别的小孩儿,都没有哪次悔改过……唉,又是娘的错!也罢了,下次她再招惹你,随你教训她去,娘不拦你了!只是,说说她就好,别真动手,她还小!”
乐晴撇了撇嘴:“打量着我愿意教训她呢?我有那么闲吗?最好别让我看见她!”
依晴道:“不想看见就不看,没什么难的啊,这么一大家子人与你们住在一起,我也不放心!得让她们搬出去!我听杜仲说,侯爷帮爹爹购置得几处宅院,就防着几家人住着太挤了,可以分出去单过,一会我去与爹说!”
庞如雪看看那边桌上的菜给孩子们搅弄得差不多了,就吩咐婢女去把温在锅里的菜端来给他们添上,一边对依晴说:
“你爹两天来一直在想着这事,他不让我操心,他说他会将事情办好的!”
用过午饭,大伙儿坐了一会,因天气逐渐炎热,各人都有些困了,便陆续各自走去歇午觉,依晴乐晴随父母回到正院熙园,夏一鸣居然没睡着,躺在摇篮里挥手踢腿,嘴里咿咿啊啊说着他的小人国言语,夏修平想抱儿子,庞如雪却让他先洗手脸,然后更换了柔软的家常衣裳出来,夏一鸣已落到两个女儿手里,抱到西屋去放在榻上逗着玩,夫妻俩也乐呵呵地走进去,一家人挤坐在榻上,边逗弄夏一鸣边说着话儿,笑逐颜开,喜乐融融。
夏一鸣玩累了,庞如雪抱他回房去哄睡,父女三个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家里的亲戚们,夏修平皱眉道:
“爹爹以前常年不在家住,以为只是三房兄弟,一起住着应无事,谁想到你两个姑母也跟着要来京城居住,四五房人,每房一群孩儿,大人聒噪,小孩儿吵闹,如今这府里直如赶庙会一般,乱得不像话!似这般你娘哪里管得下?连我都不知如何是好,每日心烦!还是女婿有先见之明啊,早在你们祖父托请他把老家的人送进京之时就想到了这点,因此他让杜仲留意购置得几处好宅院,都在附近,房契地契也办得齐全,写的是我们夏家的产业,又给了我几万两银子,说是留着以备分家时用,我不要都不行……唉!真是惭愧啊,你们俩成亲为父都没能在近旁,如今却消受女儿女婿的福!”
依晴听到郑景琰早做了安排,心里莫名泛起一层暖意:那个人,他还是很懂她的!
乐晴问:“爹爹,那就是说,决定要把他们分出去单过了?您与祖父说了吗?祖父,他答应吗?”
夏修平微笑道:“你祖父饱读诗书,虽不曾取得功名入仕为官,但他通晓道理,睿智识大体!他为爹爹着想,也认为官宅内不宜住太多户人家,因而与你三叔父商谈过,打算亲自主持分家!”
乐晴拍着手笑:“哈哈,太好了!”
庞如雪哄睡了夏一鸣,正好走进来,嗔怪道:“乐儿,你不小了,女孩儿家,哪能这般张嘴就哈哈笑的?嬷嬷怎么教你的?将来议亲时可没人喜欢你这样的啊!”
乐晴撒娇地嗯了一声,紧紧闭上嘴巴,翻眼斜睨着庞如雪:“那这样,行了吧?”
调皮又怪异的模样,引得几个人都大笑起来,依晴笑得捶了乐晴两下,夏修平伸手摸摸二女儿的脑袋,宠溺地说道:
“你姐姐出生之时,彩霞满天,晴天丽日,所以叫依晴;你在夜里出世,可惜爹不在近旁,那晚明月皎皎,玉辉如银,爹爹想着你应是个纯净如月、爽朗心宽的姑娘,就叫你乐晴,希望你笑口常开,喜乐无边!想笑就笑吧,能笑爱笑就是福,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将来谁看不上爹爹的闺女,他是眼神太不好了!”
一番话又让母女三人笑了一场。
从夏府回荣平侯府,要经过庞府所在的那条街道,依晴少不得要下车进庞府探望一下外祖父和舅舅、舅母及表弟妹,因而今天不能在夏府多待,再略坐一坐,就要告辞离开。
依晴将拿来的六万两银票交给夏修平,说道:“爹,自古以来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谁能够负担了谁一辈子,亲兄弟总要分家,咱们心里不必有疙瘩!这银子是女婿给我的体己,也拿给爹分家用!我觉得,分就要分个彻底,给他们产业、做家底的银子,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各自营生,不能三天两头又来伸手要这要那,做人家的泉眼、永不干涸的长流水,很累的!这些爹应该比我懂,您看着办吧!”
夏修平手里还有女婿给的六万两银子,现在女儿又给,哪里好意思再收?赶紧让庞如雪将银子推还给依晴。
庞如雪对依晴道:“晴儿啊,女婿给你的体己,你便该好好收藏,时不时置些首饰衣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要人情往来……你是侯夫人,在外头与贵妇们来往,出手要大方些,可莫给女婿丢了面子!”
依晴又把银票推回给庞如雪:“娘不用担心,您女婿时常给我零花的银子,他也说过:随我爱怎么花用,他不管的!”
“可女婿如今不是不在家么?你一下子把银子全拿给爹娘,你用什么?快拿回去罢!以后不能这样,总要记着给自己留底儿!”
“娘,这不是我的底儿,只是一小部分!我私房钱多着呢!”
想到郑景琰给自己“随意处置”的那个小金库,依晴苦笑了一下:该死的阿琰,让她整天对着金山银山,弄得如今都对金钱不感冒了。
打定主意从小金库拿出这六万两“巨款”,是想让便宜爹分家分个彻底,她倒没想过郑景琰事先已经给过夏修平银子了,而且那家伙的想法竟然跟她一样,也给六万!
这难道算是自己和郑景琰心灵相通?
既然拿出来了,就没有再带回去的理儿,区区六万两银子,依晴自认还能担当得起!
她考虑过了:她的嫁妆里有几块金石和孤本被郑景琰拿走,到时候如果需要算清帐,就用那个抵消!
反正要还银子没有,就那几块啃不动吃不了的珍贵前朝石头,你也拿去用过了,都归你了!
所以这六万两,她势必要给娘家人,充作家底。
庞如雪是说不过依晴的,依晴随便找个借口就让她把银子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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