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院,不等平川再次开口问,宁染染却已经开口了,“明太后与王爷可是有什么旧怨?”
平川一愣,“这……”
“怎么?”
“属下并不知情。”
宁染染的眉头拧了更紧了些。
照理说,大还丹可是这世上最珍贵不可得的圣药了。她既然把它搬出来,可是算准了明太后是感兴趣的。
刚开始的时候,明太后很震惊,那模样虽说不是喜心若狂,但也绝对是让很兴奋的。可她为何偏偏要问起祈墨渊?
显然,这就是其中的关键了。
不行,此事一定要查清楚。
“你且派人快马加鞭,去问一问寒亦。”
跟祈墨渊最长,最了解的他的人,除了平川也就只有寒亦了。平川若是都不知道,那她就只能把希望都放在寒亦身上了。
“属下这就去。”
知道事关重大,平川不敢迟疑。
宁染染回到寝房就开始坐立不安。
如果明太后执意不肯给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硬抢?
照理说,祈墨渊生性冷酷,不近人情。肯出手帮祈流云,可见待其是有几分亲近的。
既是如此,他与明太后之间就不可能存在不愉快的事情啊。还是说,这千年七星羽有什么隐情?
如此一想,宁染染反而镇定了下来。
如果真的不存在什么腌臜之事的话,大还丹可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就算明太后认定她说了假话,那又如何?
有大还丹的配方在手,她有什么可怕的。
宁染染松了口气,当下取出药方,又仔细看了一遍,便直接擦燃火折子,将那一纸药方燃成了灰烬。
关键时刻,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但愿,如她想的那样,明太后只是手握着天材地宝,在拿乔。
只是,这真的可能吗?
……
这天晚上,宁染染辗转难侧,竟是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失眠。哪怕是在最初听到祈墨渊毒发,哪怕每天都对着一动也不能动的他。她都没有如此的不安过。
与她一般,同样睡不着觉的人,还有被搅乱心湖的明太后。
这一夜,似乎比往日的任何一个晚上都要躁热。
她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凤眼大睁,直直地瞪着上空。
千年七星羽……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当年,她凤冠霞帔,艳绝四方,风光一时。再顺顺利利怀上皇嗣之后,她天真的以为,这一生都会这么圆圆满满走下去。
可是,一碗坠子汤,却成了她恶梦的开始。
那个时候,仁光帝还只是太子,而她也还只是太子妃。上面压着的皇后,便是秦太后。
那个时候,仁光帝与秦太后的关系还算融洽。
她每日到凤仪宫请安,秦太后也待她格外的好。什么好东西,都赏给了她。她也乐意跟在这个和善的婆婆身后,做一个贤淑的儿媳。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秦太后会趁着仁光帝出宫,强行给她灌了坠胎药。她痛失了孩子,告到仁光帝面前,却被秦太后反咬了一口。
曾有一度,她这个太子妃失了宠。让秦太后有机可趁,借机给仁光帝塞了几位偏妃。
想到她失宠的原因,明太后就恨得直咬牙。
那碗坠胎药强灌了下去,她的身子也坏了。太医又被收买,以至于她再也无法受孕。
因为她,母族受到牵连,仕途受阻,朝堂陷害。
若非有高人相助,赠了千年七星羽,她这一生,恐怕再无翻身之日。
这千年七星羽即是她的新生,却也是她挥之不去的恶梦。她宁染染凭什么以为她一句话,就能让她把东西拿出来?
……
明太后幽幽长叹,缓缓起身。
明月当空,星晖璀璨,夜风袭袭。夜里的御花园,悄然无声,她摒退了宫人,独自一人朝那园中高台走上去。
明家养女为深养。
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
还记得那一天,御花园里百花争先绽放,花开似锦,春意盎然。她穿的是一袭翠绿的烟纱碧罗裙,逶迤的衣摆如云烟似的散撒在百花间,在众千金堆里显得格外的出众。
还是太子的仁光帝一眼看相中了她。
隔日指婚的圣旨就传到了明家。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听了娘亲的话,花了心思精心打扮,或许这一生也不会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变成深宫怨妇吧。
想着想着,明太后不由苦笑。
“母后?”身后突然传来祈流云惊讶的声音。
明太后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回头,就看到一身便服的祈流云踏着月色,走出来。
“这么晚了,母后怎么还没有歇息。”
明太后敛去悲凄之色,平静道:“皇帝不也没有歇着?”
“朕睡不着,便来这御花园中走走。”
明太后“唔”了一声。
两人不再讲话。
许是今夜心思太重,一时之间,明太后竟有些无法面对他。
她挪开视线,望了一眼墨黑的天幕,沉声道:“皇帝还是早些休息去吧,近日朝堂之上吵的闹腾,只有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对付那帮刚腹自用的老臣。”
祈流云默了默,却说:“朕睡不着,是有原因的。”
“哦?皇帝可是在忧心战事?”
祈流云又默了默,“母后……”
“莫非,皇帝已经想到压制周边小国的办法了?”
“母后,朕听闻宁染染今日去寿康宫。”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祈流云并不傻,他也并非做不好这个皇帝。有时候心甘情愿跟被迫而为,实在是两个极端。
明太后突然嗤笑了一声,“皇帝如今越发能干了,就连哀家都不知道宁染染是何时回的盛京,却瞒不过你的眼。”
“母后……朕听闻她有了身孕?”
“便是如此,又与你何干?你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万万不该再被这儿女私情束了手脚。况且,有先帝的赐婚,便是还没有大婚,她也是你的皇婶。”
“除了她,皇帝无论看中了那家女子,哀家都可以替你召进宫来。你莫要再生妄念!”
妄念?祈流云自嘲一笑,“母后多虑了,朕也过随口一问,却惹来母后这么些念叨。”
明太后却不高兴的板起脸,“母后生养你一场实属不易,这后半生,只希望你能稳住这龙椅再无事端。母后对你的期望从来都仅是如此罢了。”
可母后,这个期望却是最难的……
祈流云暗自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着。嘴上却说:“朕不是已经再稳固江山了么?母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明太后微微垂下眼睑。
头一回没有反驳他的话。
自从叶孤晨被祈流云劝服之后,明太后对他便不再向从前那般苛责了。这一招,他的确走的漂亮。
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朝常上的臣子,大多都还是先帝留下来的那一批,奉守着现世安稳,而不愿意大动干戈,竟是吵着议和也不愿出战。
若非漠北传来祈绝尘与昭阳郡主大婚的消息,这帮老臣要立他叶家姑娘赵允儿为后,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母后……她回盛京所为何事?”祈流云又问。
扯了扯去,话题还是扯到了原点。
明太后再次看向这个叫她又恼又恨的儿子,终于忍住问了一句,“若有一天,哀家与她宁染染只能活一个,你会选谁?”
“母后何出此言?”祈流云皱起眉头,不愿回答这类问题。
“哀家这一生大好的光荫都在这深宫中浪费了。像宁染染那般明媚,灵动的女子,哀家也很喜欢,甚至是羡慕。”
“可哀家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女子,哀家每走一步,都会反复算计得失。即便是江宁王待你有几分亲近,可哀家却不得不替你防着。”
祈流云终于朝着明太后深深看去,“所以,当日母后派了明家人北上抢战功,也是替朕着想?”
“江宁不可独大,哪怕只是六岁的小儿。”
“母后应该知道,这个皇位,若不是皇叔相让,朕未必能坐得上去。”
明太后的脸色因他这一句话,顿时大变。
可祈流云嘴里却没有停下,“朕知道,果郡王府叛乱,父亲曾有意废储。”
“你竟然知道?”明太后大惊失色。
“朕便是不知,也能猜出几分来。父亲弥留之际,独独召见了皇叔,表面上是拖孤,实则也是试探吧。”
明太后竟无言以对。
“所以母后,朕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君王。”
此话说完,祈流云缓缓地后退了两步,“夜深了,母后还是早点安歇吧。朕先行告退了。”
说着,他也不等明太后的反应,已然转身而去。
留在原地的明太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口卡到胸口的恶气,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是她一手推上皇位的好皇帝!
他不想做忘恩负义的君王?难道她就想做一个遭人唾弃的太后吗?
在他的心里,她这个十月怀胎,受尽磨难才生下他的母亲,竟连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都不如!
好好好……真是极好!
一个宁染染罢了,她实在想不通,那种婚前失贞,无名无份就跟了人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好的。竟值得他一次又一次与自己的嫡母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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