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端祥了他片刻,便移开了眼。
“她的大婚定在八月十五,你此番回来可是因为此事?”
凤若予不予置否,也收回了视线。他一动未动,依旧仰躺在马车顶上。月光虽然明净,却看不清他刻意藏在阴暗中的脸。
良久,就在明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他却缓缓开口,“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可如今我却不想去了。”
“是不想去了,还是去不了了?”明净追问。
“你又何必明知顾问……”凤若予双眼微微一闪,语气还算平静。
“可曾后悔?”
后悔么?应是不悔的吧。他一介孤家寡人,此生也没有多大的宏愿,唯一的遗憾,怕是撑不到她大婚的那天了。
凤若予服毒之事,只有母子二人知道。当日容太妃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凤若予已经不知去向了。
盛京的暴乱也在这一夜之间被尽数压制了下来。
原来,祈墨渊早就布好了局,只等收网。早前,便悄悄派了叶孤晨远走边关镇守,皇宫里隐埋的势力,也只等宋长卿的发难了。
他料想,别院里还有一双儿女,宁染染顾及孩子,必然不会轻易出府。只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凤若予”。
不得不说,容太妃这步棋,倒是把人心抓得太准。宁染染虽然发现了“凤若予”的异样,却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会有假。
也注定了她命中有此一劫。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明净立在车驾下,仰头望向这个与她从不齐心的儿子,心里的亏欠实在太多。
“我……”
“圣姑今夜来前,便是为了此事吗?”
明净一愣。
圣姑……
是啊,她已摒弃红尘,遁入了空门,六亲也因此而断。他这一声圣姑,叫得却也无错处。只是……她努力的三年,却始终忘不了,那一夜他赤红着眼,仰头服下毒药的决烈。
“圣姑还是请回吧,再晚一些,月光渐黯,该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明净心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也轻轻颤了起来。
她的脸色微微泛白,却在他转头看过来时,背过身去。
“当年,你父亲曾问我,此生会不会有后悔之事。那时,我心魔正盛,告诉他,此一生永不后悔。如今我才知道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终遭报应。”
凤若予没出声,父母之事,他知道的不多,却能隐约猜到。他爹此生醉心之事,一为武,一为医。除此两件之外,也是清心寡欲的世外高人。
“你,好自为之。”
明净不再逗留,快步走进树林,那抹素净的身影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
凤若予微微叹了口气,仰望天幕,笑道:“师妹,我曾私心利用你,今夜死在你的毒下,算不算因果报应?”
说着,他便摊开手心,看了看,“呵呵,就此别过,但愿……来生不见!”
……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新建落成的摄政王府府邸红灯高挂,红绸铺地,放眼望去,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倾宸早早的罢了朝,一身新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坐在车銮上,竟是格外的紧张,“寒亦啊,我娘亲要出嫁了。”
寒亦:“……”
您娘亲要出嫁了,不是您要出嫁了。怎么殿下比新娘子还要不安呢?他实在搞不懂。
从昨夜开始,殿下就十分兴奋,整个夜上一直絮絮叨叨,完全没有重点。
倾宸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回答,又问:“我娘亲现在在哪里?”
“别院。”
“那我们就去别院吧!”说着,又兴奋道:“这可是我娘亲第一次出嫁耶。”
寒亦:“……”
难不成,您还想要染夫人二嫁三嫁?
寒亦实在不想再听,果断自动摒弃一切来自于储君产生的噪音。
车銮缓近,百姓张望,不多时便跪倒了一片,高呼千岁。
而此时,别院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哎,瞅瞅,多美艳。”
“都涂成猴屁股了。”
“啊呸!”赵允儿不悦的捶了她一下,“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新娘子的端庄呢?”
宁染染翻了个白眼,她又没有说错。
一大早的,天都还没有亮,她就被挖起来折腾,早知道是如此的麻烦,她倒是宁愿不办这个大礼了。反正她跟祈墨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不过就是个过程而已。
“一会儿,摄政王就该来了,你别乱动啊。”赵允儿抬起她的脸,迅速地补了个粉,又加了点胭脂。
“我没乱动。”宁染染不满地抗议,“可是我要去茅房。”
“憋着。”
“我凑!你倒是憋一个给我看看!”
“当真要去?”赵允儿不太情愿地问。
“废话!”
“那你快去快回。”
宁染染忙不矢点头,撩起红衣下摆便走,心道:她还回来个P啊!
今日是她的大婚,她真的不想闹得太难看。可也不想如同一个玩偶似的被人折腾,趁着大家都在忙乱,她悄悄的从后门遁了出去。
“你,还是逃婚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声。
宁染染的身体猛然僵住。
她缓缓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祈墨渊也是一袭大红装,靠着墙角立得笔直。
这个……当场被抓,她实在心虚得很,笑得也很是勉强。“我只是……呵呵,我只是去茅房。”
“茅房在外面么?”
呃……
他迈开长腿,几步踩到她面前。他托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略嫌弃道:“粉扑得太厚。”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我就说了,跟猴屁股似的,允儿还捶我,唔……咝,你轻点。”
祈墨渊抬起袖子,就去擦她的脸,丝毫不在意一身新衣就这么被弄脏了。
别院前门是人来人往,然后门却比较清静。
“既然嫌麻烦,那我们便简单些好了。”
宁染染双眼一亮,“当真?”
“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太原。”
宁染染一下子傻住了,“太原离盛京远得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耍我玩儿是吧!”
祈墨渊的神色却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开了口,“染染,我找到他了。”
他……
宁染染双眼瞪大,“他在太原?”
祈墨渊轻轻点了点头,“走吧,换身衣服我们便出发。”
“可是,真的要丢下这一切不管了?”
祈墨渊眼里微微闪了闪,“自会有人处理。”
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他原也想顺顺利利的保留这美好的一天。只是,刚刚收到了消息,却让他心里再也美妙不起来。
消息是由太原的一座尼姑庵传来的,事关凤若予,他不能瞒着她。
宁染染从未想过,她会在自己大婚当日,收到师兄离世的消息。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
三年前的那个假的凤若予已经被查了出来,所以,她只知道他去了关外,并不知道她的师兄会真的中了毒,还远走他乡。
他这样做,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祈墨渊心疼的替她擦了擦,虽说现在告诉她有些残忍,可他不想她以后会因为无知的去完婚而自责。
“我们……”她哽咽了两声,难受道:“我们不大婚了好么?”
“好。”
反正他们穿上红衣的模样,彼时都看过了,也无遗憾。
“呜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呜呜……”
祈墨渊心中亦是难受,却忍隐着将她揽进了怀里,“走吧。”
……
赵允儿倒是没有防备宁染染会在大婚这天闹出什么事来,很放心地就把她放了出去。
哪知,她竟然当真是一去不回了。
眼看吉时将近,可把喜娘急坏了。
“郡主,王妃不见了。”
“什么!”赵允儿大惊失色,“快找快找!”
她一头冲出去,不想却撞上了一堵肉墙,撞得鼻梁都要断了,“哎哟,谁啊?”
没人回答。
她心系宁染染,本就很乱了,不想途生事端,捂着鼻子便要错开来人。可脚下将将一动,便被拉住了。
“允儿。”
熟悉的声音,叫赵允儿心里猛然一震。
她缓缓抬起头,那人一袭青衣,面如暖玉,笑得如沐春风。三年不见,再相遇,竟有一种绝伦的惊艳。
“晨哥哥……”她脸上微微一涩,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不好啦,不好啦,摄政王也不见啦……”
什么?赵允儿心底刚刚浮出的那点漪涟尚且还未来得及意会,便被一道慌乱的声音给打断了。
恰恰此时,倾宸一脚从外面走进来,怒道:“什么叫摄政王也不见,你站住,把话给本殿下说清楚!”
那人一见储君,好似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别院口门,可是不见摄政王的人影啊,平侍卫急得团团转。”
倾宸:“……”
赵允儿撇撇嘴,幽幽道:“储君殿下,你摊上大事了。”
这一场婚礼,已经足足准备了三年,没道理毁于一旦。赵允儿如此挑衅,顿时把倾宸给惹恼了。他爹娘是不靠谱了些,但是胆敢取笑,就是以下犯上。
他直直瞪向她,一眼看到立在她身后眉头微拧的叶孤晨,突然计上心来。
“来人,把昭阳郡主押上花轿!”
PS:番外到此。结局有好有坏,不知大家是否能接受。六月底会开新文,文名尚且未定,是一段比较温暖的故事。。简介如下:身为皇女,她这辈子干过最荒唐的一件事,大抵是一时冲动把定安侯家的世子给睡了。唔……顺便还始乱终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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