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平川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明太后收到宁染染回盛京的消息，很是吃惊。听闻她求见，更是惊讶不已。
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宁染染一路畅通无阻，这回进宫却是被宫人引到了寿康宫。
寿康宫的布置比起从前是大变了样，整个焕然一新，想必是经过重新修整过的。
她四下回环了一番，这才收回视线，等在外面。
引路的宫人，很快从里面出来。
“宁姑娘，请随婢女来。”
“有劳。”
跟在宫人的后面，宁染染的面上还算淡定。她挺着肚子，从容不迫地迈了进去。
殿内，金碧辉煌，有些闪眼。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等适应了光线，一抬眼，就看到明太后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咳……想必是她挺着肚子，太突兀了些。
“宁姑娘……这是几个月了？”明太后望着她的肚子，下意识问。
宁染染考虑到自己进宫是有求于人，这会儿也只能放低姿态，准备行了个大礼。
她堪堪屈膝，明太后已经快步上前，虚扶了一把，“既然身子不便，就不用行此大礼了。”
话虽如此，明太后双眸里却微微闪了闪。
宁染染的性情，她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能叫她屈膝，可见是有所求。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多谢太后体恤，有五个月了。”宁染染也笑，摸着肚子，眼里甚亮。
“江宁王到是好福气。”这话，说得似有些酸味。
宁染染聪明的没有接话。
她知道，先帝薨逝，祈流云还在孝期暂时无法大婚。可是，即便没有皇后，却不代表着，这后宫里就是空荡荡的。
这实在是一个尴尬的话题。
“太后洪福齐天，定会子孙满堂。”
呃……她实在不太会说奉承的话。
好在，明太后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轻笑了一声，“哀家就借你的吉言了。只是，你这身子都这么重了，江宁王竟让你长途跋涉？”
这话……就有点虚伪了吧。
宁染染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明太后这话里的意思。祈墨渊受伤的消息，怕是早就传到盛京了，以明太后的手段跟势利，不可能不知道。
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说：“不瞒太后，王爷他受了伤。”
“哦？”太明后装模作样的诧异了一下，“竟连江宁王也受了伤，到底是何人所为？”
尼玛，不装会死啊！
“倾宸头一回带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王爷化身为亲兵，护他周全。只是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他是为了救倾宸才受伤的。”
“原来如此，也是情理之中。江宁世子年仅六岁就上了战场，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宁染染但笑不语。
“漠北狼子野心，可怜先帝尸骨未寒，哀家每每想到这遍江山岌岌可危，只恨生不能男儿身。无法替我儿上了战场，讨伐叶霖那老贼！”
“……”
“好在，十七皇叔怜惜哀家孤儿寡母，出手帮衬着。可眼下，连十七皇叔都受了伤。离照乃泱泱大国，可悲的是哀家却找不到可以依重之人。”
“……”
尼玛她进宫，不是为了来听这苦情戏的啊。
“更可恨的是周遭的小国，见我大离照内乱。竟也蠢蠢欲动，漠北之患还未除，便已被人当成了肥肉都想咬一口。先帝这一去，我儿竟是背腹受敌。”
“太后多虑了。离照乃泱泱大国，并非人人都像老郡王。混战只是一时，就没有平定不了的江山。”
明太后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太后放心，便是王爷此刻无法动弹，世子也一定能代父杀敌。先前撤回江宁，也是因为王爷的伤势实在棘手了些。又有各处的藩王相逼，倾宸到底只是一个六岁孩童，还请太后莫怪。”
“原来竟是藩王捣的鬼。”
宁染染已经很不耐烦了。
谁都不是傻子，想必明太后已经猜到她进宫的目的了。这才絮絮叨叨，拉着她苦诉一番。
她向来讨厌这种弯弯绕绕，明太后拐着弯儿的，要她给个保证。那她给了就是，眼下，再没有什么比千年七星羽更重要了。
先拿到再说。
见到神色淡然，明太后终于有了比笑容，“只要江宁的心还向着盛京，哀家就放心多了。”
“盛京为君，江宁是臣。为人臣子，自然要为君王分忧解难，太后多虑了。”
明太后见目的已经达到，见好便收了。
她好像这才意识到宁染染挺着肚子站了这么久似的，连忙说：“看哀家这糊涂的，只顾忧心离照江山去了。你重着身子站了这么久，快快坐下。”
“多谢太后。”
宁染染不动声色坐下，准备开口时，明太后又说：“既然江宁王受伤了，你这个时候回京，可是妥当？”
终于给她开口的机会了啊。
宁染染暗自感叹，跟后宫的人打交道真心是累。
她连忙又站了起来，扶着肚子缓缓跪了下去。
明太后眼里微微一闪，等她完全跪下去，才惊声道：“宁姑娘这是做什么，来人啊，快些把人扶起来。”
宁染染却把那宫人推开，诚恳道：“太后娘娘，染染有一事相求。”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实心眼儿，江宁退敌有功，别说是一件事，但凡哀家能办到的事情，哀家一定竭力而为。地上凉，快些请来吧。”
宁染染这才在宫人的掺扶下顺势而起，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有何事要哀家出手的？但说无妨。”
宁染染沉声道：“事关重大，还请太后摒退左右。”
明太后微微一愣，这才清咳一声，“都退下吧。”
寿康宫的宫人，鱼贯而出。
宁染染这才道：“染染听闻太后手里有一株千年七星羽，不知可是当真？”
明太后神色微变，“你要这七星羽做什么？”
“实不相瞒，染染无意间得到一张药方。若是这药方不假，便可以炼治大还丹。”
“大还丹……”明太后果然被震惊了。
祈墨渊这回中的毒，其实并不难解。若非他体内沉积的怪毒，也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
早在她离开镜月谷之前，已经将祈墨渊身体已无大碍的消息放了出去。所以，知道祈墨渊真实情况的，都是心腹。
好在，被祈绝尘劫走的那封信里，除了几味药的名字，根本没有提到别的。她想，祈绝尘之所以只派了心腹从中捣鬼，其实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久久的沉默之后，明太后迟疑地问，“此事……江宁王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宁染染点点头。
睁眼说瞎话么，她的强项啊。反正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明太后还能跑去问祈墨渊不成。
可明太后显然不信她。她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连声音都冷了，“宁染染，你当哀家是这么好骗的？”
宁染染心中猛地一惊。却见明太后一脸阴沉，神色陌生且警惕，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那虚伪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太后不相信？”
“哀家岂敢相信！”
宁染染：“……”
她不由在想，自己到底哪里搞错了。明明是毫无破绽的话，为何行不通呢？
此时的明太后，好似兴致已失，“你若是为了七千羽而来，那就请回吧。这个东西，哀家给不起。”
“太后……”
“不必说了。来人，送宁姑娘出宫。”
这下子，宁染染眉头都夹了起来。可明太后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已经撵人了，她又不好赖着不走。
所以，宫人来请她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
出宫的路上，宁染染从头到尾又把今日说的话，认真想了想。她自认为没有半点不妥。
那如果不是出在她身上……这么说就是出在明太后身上罗？真是一药难求啊。
“染夫人……”平川一直等在宫门外。
看到宁染染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考虑到宁染染身体不便，明太后即便是在盛怒之中，也吩咐了宫人用软轿将她好生送了出来。
平川看到她脸色不对，整个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宁染染朝他使了个眼色。平川这才摸出银子往那管事的公公手里一塞，“有劳了。”
那公公将这打赏的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是满意的舒心一笑，尖起细嗓儿道：“夫人怕是惹恼了太后，若无大事，近日先不要进宫了。”
这话……
宁染染心里直接就沉了下来。
公公好心的提醒了一下，连忙招呼宫人把软轿重新抬了回去。
“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属下让人……”
“稍安勿躁。”宁染染连忙阻止了他将要说的话。
这千年七星羽，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只是不到迫不得已，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明太后的反应为何会那样奇怪。她怎么就知道她在说谎呢？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可是……染夫人，王爷等不及了啊。”
“你忘记师兄的话了？那东西不好带出来啊。便是想用雷霆手段，也要分情况啊。”
“那……”
“先回去再说，总能想到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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