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宁染染就这么蹲在古寺的石级上,静悄悄地度过了一整晚。天将破晓,东方的金乌将要升起。
她是被寺内早起的僧人的脚步声给惊醒的。
为免不便,她急急起身,避开晨扫的小僧,熟悉地绕到了后面。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竟让她撞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宁染染不动声色地摒着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被她撞见的人,其实就是之前从宫栈消失不见的古凌月。此时,她正拧着食盒,缓步朝着某个方向而去,神色淡然,面上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还想着,这小丫头躲到哪里去了,原来竟跑出了城。想必也是用了古家那套异术脱身的吧。
如此一想,她也终于明白林家父女猖狂出逃的原因了。
古家那两位必然也在这古寺中。
如此一想,宁染染心里的怒火顿如狂风暴雨一般卷袭而来,前先把她儿子掳走的两个人么,终于要撞到她手里了么。
那她就不客气啦。
古凌月浑然不觉,提着食盒慢腾腾走到一处静僻的小院。小院里虽然简陋,里面的布置倒还赏心悦目。
从屋顶一眼望下去,就看到她走到一间禅房前,似有些踌躇地轻轻敲了两下。
屋子里没有回音。
她又立在门前等了等,最后轻轻将食盒放下,这才转身。直到她推开门,走进对面的禅房,那边依旧是静悄悄的,好似根本没有生气似的。
宁染染不由拧起眉,若有所思起来。
她蹲在屋顶上等一会儿,确认这院再没有其它人,这才悄无声息地跳进院中。看了一眼,那静置在地面上的食盒,宁染染却一声不吭,转身将另一间禅房给踢开了。
“谁……”古凌月从榻上一跃而起,刚出吐出一个字,便感觉身上一疼,开不了口了。
这熟悉的手法,惊得她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就僵硬了起来了。宁染染转身将门一关,双臂往胸前一环,似笑非笑朝她看过去。
“挺能藏的嘛……身上的毒可是解了?”
古凌月:“……”
“呃,突然忘记你暂时没法说话了。”宁染染好似有些苦恼一般,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又说:“看样子是毒发过了,滋味不好受的吧。是谁那么大本事把你带走,却没有解毒的本事呢?”
古凌月被她问得真真是哑口无言。
她原以为,宁染染说给她吃了毒药,只是吓唬她的,却没有想到那竟真的是毒药。
此毒发作时,浑身瘙痒无比,可却偏偏不知要从哪里抓起,甚至抓哪里都不对。那种痒症,就好像是从体内传出来的一样,如同要被噬骨一样,让她束手无策。
一见她惨白的脸色,宁染染了然于心。她不怎么走心的冷笑几声,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你的两位叔叔藏哪里去了?”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往她身上拍,拍出一道银光。
身上禁固被解的那瞬间,古凌月轻轻吐出一口气。可她紧绷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反而更加的僵硬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呜呜……那江宁的小世子不是平安无事了么,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呜呜……”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宁染染丝毫没有因她的哭声而动容。
古凌月是真的被折磨的怕了,她一边拉抽,一边说:“六叔和七叔一早便下了山,去江宁城了。”
“江宁城已封,他们是如何自由出入的?”
“是……是阵法。”
宁染染又冷笑了起来。这阵法可不就是她古凌月最擅长的么。想必昨夜林越父女在城门下那番作为,定也出自她之手了。
“好一个岐山之术不外传,我就说林越怎么也会变妖术了。”
古凌月大吃一惊:“林城主已经被你们捉住了?”那她两位叔叔前去,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如此一想,她顿觉又失去了靠山,眼里充满了惧意。
宁染染却想,既然祈墨渊能捉到林越,再捉古家那两位必然也不在话下。只是,人不在这里,她也就没法修理他们了,暂且就先放一放。
“对面的屋中关的是何人?”
古凌月如今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反抗不得,只得老实回答,“是昭阳郡主……”
真的是赵允儿。
其实她应该早就猜到了,却刻意不愿深想罢了。
两人一时无话。
见她沉默了下来,古凌月更加不安了。悄悄窥视了她好几眼,发现她肃着脸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不大好看。
“你在这里呆着,不许乱跑!”宁染染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有,不再留恋于此。
“那我身上的毒……”古凌月急急地在后面喊了一句。
宁染染脚下顿住,她回过头,冷冷道:“我那日在客栈说过的话,看来你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古凌月的脸又被吓白了。
可见她真的要走,又急急冲上去拽住她的衣角,“可你也没说不给我解毒的。”
“你到是很有理了。”宁染染脚下再次顿住,低头盯着她拽紧的手,毫不在意地挥开,“掳我儿子在先,助纣为虐在后,你觉得我该给你解毒么?”
古凌月急得直跺脚,“那你要怎样才答应给我解毒?”
这话……宁染染突然诡异一笑,“你跟在我身边,我每日给你扎一针,岂不是很好。”
古凌月顿时瞪大眼。
宁染染也不管她乐不乐意,不再理会她了。
等着她开了门出去,古凌月似乎这才想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就吓得花容失色。这个恶毒的女人,是拿着她身上的毒挟持她啊。
恨呐。
却说宁染染出了这道门,一步步朝对面走去时,心里一如五味陈杂一般,复杂难明。
她曾经想过,当她再次看到果郡王府的人,会是何种场面。
她想过,他们或许对恃战场,或许即将生死相别,或许又在另一场谋算之中,各自为阵。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竟是以这种方式,这么快就要见到赵允儿了。
她立在门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被放置在一旁,未曾动过的食盒……最后,还是狠狠地吐了口气,一把将门推开。
“出去。”屋内,赵允儿正背对着门,盘坐在蒲团之上。
她一身翠烟衫,腿被白色的裙子遮着,一头乌丝尽数挽在脑后,发间不见半只发饰,看上去清爽又简练。到与她印象中的那上穿着隆重又繁冗的昭阳郡主大有不同。
宁染染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却一声不吭。
反到是匆忙跑来的古凌月,怒气冲冲道:“我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必需得把解药给我。”
许是她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一直闭眼静坐的赵允儿终于动了怒气,“滚出去!”
古凌月:“……”
“没听到么,给本郡王滚出去!”
“郡主莫恼,我出去便是。”古凌月被她俩一气一吼,真是半点娇贵的小姐脾气都没有了。
她讪讪地看了宁染染一眼,“染夫人……”
赵允儿的身体猛地缰住。
宁染染一记刀眼扫过去,她立即就失了声,可心里这一阵委屈却叫她忍不住就酸了鼻子。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终于捂着脸跑了。
等宁染染再转回头,就看到赵允儿不知何时已经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足无措般的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无辜地望着她。
宁染染面无表情冷笑一声。
“染……姐姐……”赵允儿咬咬牙,迟疑不定地叫了她一声,声音轻的,近乎听不到。
“漠北千般好,昭阳郡主跑到江宁来做什么?还是说别有所图?”
赵允儿手上微微一抖,却很是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
“天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说对不起的。”宁染染却只当看不到她那副鬼表情,声音依旧冷冽。
“不过昭阳郡主既然自动送上门,我也正好可以将你捆到战场上去。如此一来,也添了一分胜算。”
赵允儿又抖了抖,心里阵阵发苦,“染姐姐……从前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如果前一句“对不起”会让人觉得模棱两可,那后面这句“从前是我的错”,直接就把宁染染心里的种种怀疑和不敢相信都拍飞了。
她或许还可以怀疑,她是真的误会果郡王府了。她一直都不肯真的相信,叶家人真的这么可怕。
前有逼宫谋反,后有手刃皇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触即发的,反而像是经过长期的蛰伏,一点一点爆发的。
下一步,就该攻进盛京,改朝换代了吧?
宁染染心里一点一点冷下来,仅留的对果郡王府的,最后一点情谊也终于被击得粉碎。
她的信念果然如此不堪一击啊。
她望着越允儿这张既然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她明艳之中又多了许多坚韧。从宗室贵女,变得反逆之后,原来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间。
“染姐姐。”许是从宁染染眼里读懂了陌生跟疏离,赵允儿忍着心里泛滥的苦涩,故作镇定地说:“我来江宁是有一事想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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