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门风暖落花干,飞遍江南雪不寒。
独有晚来临水驿,闲人多凭赤阑干。
有池有榭即蒙蒙,浸润翻成长养功。
恰似有人长点检,着行排立向春风。
根柢虽然傍浊河,无妨终日近笙歌。
骖骖金带谁堪比,还笑黄莺不较多。
好是淮阴明月里,酒楼横笛不胜吹。
远处,悠远的传来了优雅的诗句,浣玉城东面的青州小停里,一个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淡淡的,幽幽的看着远处缓缓飘落的白雪。
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从远处,可以看到她恬淡的面容。有些苍白,可是却从那笑容里却能够清晰的看到属于她幸福的笑容。可是,她真的是幸福的吗?
她的身份,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人为她而感到有些痛心。所以,她真的是幸福的吗?
她是一个让人感叹的存在,她曾经用一己之力支撑起了一个城的存亡,她曾经用一己之力让一干忠臣得以安度晚年。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她过着一段属于她的生活,在那里,只有她,没有他。
现在,可以说她是幸福的吗?
恐怕,没有人知道吧。
都说,高处不胜寒,她也许就是这样的吧。常年在高处,即使不停的告诉自己,自己是快乐的,自己必须快乐。但是心里的心酸,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痛苦,而不自知,幸福,而不自由。
“小姐,将暖炉抱在手里吧。”一桃花红衣衫的女子,款步而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看着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忍,可她依然让自己轻松的开口,停下来,小心的站在她的旁边,手中抱着一青铜暖壶。
她一双眼睛担忧的看着女子,眼中似乎还有着雾水。没办法啊,不论她如何的告诉自己,不要在女子的面前显得过于的痛苦,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情,心里就不停地疼痛起来。为的,只不过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而已。
即使她是多么的高贵,即使她是多么的不平凡,可是她,终究斗不过天。
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桃红女子的声音,她没有理会,一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因为天气的缘故,呼出的气也看得明明白白。
无奈的摇摇头,桃花红衣衫女子轻轻的将暖炉放在了石桌上,然后站在女子的面前,温柔的为她弄好狐裘。轻轻的牵了一下女子的衣领,温柔的为她弄好。
女子的身子还是那么的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想到这里,红衫女子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却又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平静。
“肖儿,你说,他为什么还不来?”
就在肖儿放手的那一瞬间,女子终于开口了,听了女子的话,肖儿抬起了头,看着女子愈渐苍白的脸,没有了动静。
很多的时候,她都在埋怨,为什么上天要那么的不公平,这个女子,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的苦难。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过了好久,女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由得苦笑的说道。
“其实,他不会来了吧。”
“那一次,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他来了,带我离开了。这一次,他再也不回来了吧。没有奇迹,不能够再期待。肖儿,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傻呢?每天,每天都在这里等着他,等了好久了。”
“咳咳……”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女子猛地咳嗽了起来,她甚至有些慌张的拿起旁边的手绢,捂住自己的嘴,她不想听到自己咳嗽的声音,那只会让她觉得,她没有时间了,她等不到他了。
不想,真的不想。
她等了他好久,好想再见他一面,真的好想。
可是老天,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不怜悯她。
“小姐!”焦急的站在女子的身后,轻轻的拍打着女子的后背,肖儿一脸惨白的看着那个依旧咳嗽不止的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的不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个女子,应该是值得所有的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可是为什么要让她受这样的苦。
老天不公,好不公。
过了好大一会儿,女子咳嗽的声音才渐渐的小了下来,那本颤抖的身躯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她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湖水,那一天,就是在这里,她遇见了他,只那一眼,她对他倾心而付。
将手中的手绢紧紧的握住,女子深深的闭着眼,那带着血腥味的风还是让她嗅到。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不愿意和老天去争,她是一个信命的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相信自己的命。
有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天意如此,无论她做如何的抵抗,一切都是枉然。
手抚上旁边的栏杆,用力的直起自己的身子,可是才到一半,她便如飘落的树叶一样,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含着泪,肖儿小心的将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姐,你要去哪里,肖儿带你去好不好,肖儿带你去,不要逞强了,有肖儿在,肖儿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姐……”
抬起头,看着肖儿,女子的脸上露出了惨白的笑容,那样的毫无生机,就像是一张白纸。但是,额头上的那一颗红痣,却更加的明艳照人。有些费力的伸出了她的手,轻轻的摸着肖儿的脸蛋。
“傻丫头,怎么就哭了呢,真难看。”女子轻轻的说道,然后指了指亭子的边缘:“我想去那里坐坐。”
女子的眼神是那么的悠远,就像是一眨眼便会消失不见一样。
用力的点着头,肖儿急切的说道:“好,小姐,我们去那里坐,肖儿扶你过去。”
将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肖儿用力的将女子扶到了最靠近湖水的边缘,小心的将女子安置在旁边的横栏上。
费劲儿的喘着气,女子无奈的苦笑道:“肖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许你这样说!”大声的反驳着,在女子没用注意到的时候,肖儿悄悄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你是叶之语,明靖王朝唯一的叶之语,你怎么会没用呢?”
“呵呵,是啊,我是叶之语。”
轻轻的,低着头,女子慢慢的说道:“肖儿,将暖炉给我拿过来吧,有点冷了。”
风轻轻的吹起她的发丝,一点一点的打在她的脸颊上,露出了她苍白的面孔。
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的痛楚,状似轻松的说道:“好,小姐,您等着。”
说着,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转身向着刚刚放着暖炉的地方走去。
将目光投注在还下着雪的湖面上,叶之语似乎看到了那一年,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笑着对她说: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
“陆非夏,终于如你所说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我还是守着那一个我给自己的誓言,在这里等着你。”
笑,轻轻的,淡淡的,绝美的笑。
“砰!”
在肖儿正勾腰拿暖壶的时候,一个声音让她瞬间全身发冷。
猛地转过身,看着被打在亭上的湖水,还有那空无一人的地方。
“小姐,小姐……”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付。”
“陆非夏。”
紧紧的闭着眼睛,她让自己沉寂在冰冷的湖水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将叶之语扶回来的肖儿,叶流岚——也就是叶家曾经的当家人,叶之语的父亲全身颤抖的开口说
道:“不是说出去坐坐吗?为什么会全身湿淋淋的回来,肖儿你倒是开口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脸惨白的肖儿,在见到叶流岚的时候才将那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知道,只要有叶流岚在,那么,叶之语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之语是他们的宝贝,他们一定会救回叶之语的。
想到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肖儿就禁不住的全身发抖。叶之语啊,这个她当做神一样对待的叶之语,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自尽,怎么可能呢?
多好笑啊。
那一刻,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只见到叶之语掉进了湖里,甚至连一丝的挣扎都没有。因为他,叶之语变得不再是叶之语,因为她,叶之语选择了了解自己的生命。
“老爷,快救救小姐吧。”将叶之语从湖里救起来,肖儿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力气,现在,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看着肖儿的脸色,还有被她紧紧抱住的叶之语,叶流岚的脸色一变,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连忙接过叶之语,然后对着身后的护卫说道:“将肖儿带回房间,记得叫大夫给她好好的看看。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夫人,知道了吗?”
“是,老爷。”
看到叶流岚接过了叶之语,肖儿的心才放了下来,那紧绷的神经才慢慢的放松,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叶之语为了他做了好多的事情了,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终归是不值得的。
可是,爱就是爱了啊,值不值得,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曾经,她不信命,现在却不得不相信,她的命,由天不由她。
“什么事情不能够告诉我?”
叶流岚的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到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叶流岚的身子微微的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头,开口说道:“静儿,你身体还没有好,怎么就出来了,还不回房间里好好的休息。”
叶流岚的不对劲儿表现得那么的明显,和叶流岚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的司徒静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她的脸色微微的一沉,这个时候才发现,叶流岚的手中似乎是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是不是,是不是,语儿?”这个认知,让司徒静的神经猛地绷紧了起来,几个跨步来到了叶流岚的面前,在看到他怀中的人儿的时候,一种眩晕感猛地袭击着她。
颤抖着手,想要接过叶流岚手中的人:“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会全身湿透了的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刚好碰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红着眼眶,司徒静埋怨的对着叶流岚大声的说着。
叶流岚开口想要说着什么,但是怀中的人儿却在拼命的颤抖着。叶之语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怖的青色,她的唇在颤抖着,身体也在不停的抽筋。
就像是下一刻便会消失一样。
“静儿,我等会儿再同你解释。”说着,连看都没有看司徒静一眼,便将叶之语抱进了房间里。
站在外面,看着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司徒静感到了心剧烈的疼痛。
她恨自己,她恨当初为什么不阻止,若是她阻止了,不任由叶之语一意孤行,那么,现在的结果还会不会是这样。
也许,叶之语还会是叶之语,叶家多年以来最优秀的当家人,当今皇朝的首富,她不会是这个样子,死气沉沉的躺在她爹爹的怀里,连她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
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只有这样,司徒静才能够让自己不那么的痛苦。作为一个母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什么都不干的站在外面,等着孩子的消息。
多么的可悲。
陆非夏,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来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司徒静对着旁边的侍卫说道。
听到了司徒静的话,侍卫连忙走了上来,小心的开口:“夫人有什么吩咐?”
双目直直的盯着那紧紧的关着的房门,司徒静咬紧牙关,冷冷的开口:“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点点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司徒静继续说道:“那么,就按计划进行,都记住了,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的人知道,哪怕是老爷,也不能够说。”
“是,夫人。”
说完,那名侍卫便向后退了一步,就好像刚刚的对话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定自如的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是司徒静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人,他从生下来就属于司徒静,后来,司徒静将他给了叶之语。
所以,他的主子就只有这两个人。哪怕是叶流岚,他也从未当做主子过。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司徒静的眼中透出了浓浓的杀意。
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有些人,终归是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好比,陆非夏。
他曾经伤害过的,曾经辜负过的,她司徒静都要让他清清楚楚的换回来。
司徒静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只是知道当叶流岚一脸狼狈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没有力气上前一步。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问叶之语的状况,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渴得说不出话来。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叶流岚不意外的见到了司徒静。之所以不意外,是因为凭他对司徒静的了解,在没有知道结果的时候,司徒静是不会离开的。尤其,里面还是那个被她放在心坎儿里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慢慢的走上前,伸出手臂将司徒静拥进怀中,在司徒静的耳边轻轻的说道:“静儿,放心吧,语儿已经没事儿了。”
话音刚落,司徒静的眼便流出了泪水,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颤抖着手,回抱着叶流岚,司徒静用力的点点头。房门关着,她看不到里面的人,却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
还有呼吸,还活着。
“流岚……”哑着嗓子,司徒静轻声的说道:“我叶家,也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
听着司徒静的话,叶流岚当然知道司徒静是什么意思。若是在以前,他也许会有诸多的考虑,可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叶流岚也不会再多想什么了。
那么,就让他用一个叶家,来和他斗吧。
什么权势,什么恩惠。
现在,都不放在眼里了。
当叶之语做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
月上柳梢头,那躺在床上的人儿悄悄的睁开了双眼。
偏过头,看着靠在床栏上的司徒静,叶之语微微的张了张嘴,最后却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都累了。
一滴泪,从叶之语的眼中落下。
她不明白,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一个在所有人的眼中看起来都很傻的决定。
这个时候的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一个人。
那个落日的沙漠,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噩梦。因为她的轻信,将她推进了地狱里。现在自己这样,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报应?
叶之语不明白,她只是知道自己有些累了,这里不再适合自己了。
在离开之前,她还想在做一些事情。
她很清楚,叶流岚今天救了自己,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那从娘胎里就带着的病,如何能够治得了?
所以,让一切都结束吧。用她,所能够用的,最后的力气。
一场旷世的爱恨情仇,在叶之语和陆非夏的生命里展开。
也许,是一场悲剧,也许,是淡然的结束。但是,他们都曾经拥有过。也许,到了最后,陆非夏的心中都没有叶之语,也许,到了最后,叶之语都还没有忘了那个让自己痛苦了半辈子的男人。
但是,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改忘记的,还是要忘记。该开始的,还是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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