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快速的行驶在官道上,即使现在已是黑夜,也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样子。
“公子,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吗?”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个坐在前座手执马鞭的人转过头说着。
似乎想了一下,只听见那人慢慢的说道:“嗯,离得也够远了,停下休息一会儿吧。”
“吁!”用力的拉住缰绳,向着旁边的小树林跑去,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绑在树干上。
“公子,都好了。”
一只白玉无瑕的手慢慢的伸出了马车,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楼澈。
跳下车,循着四周看了看,楼澈说道:“小越,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是的,公子。
这里的树林很静,除了随风飘动的叶子的声音,还有虫叫,几乎是没有其他任何的杂声,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中间那一团焰火,楼澈轻轻的抿着。
坐在楼澈的对面,小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楼澈的脸,今天的一切太让她难以置信了。
注意到了小越的眼神,楼澈抬起头,冲着小越轻轻的笑了:“小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后悔了吗?”
摇着头,小越没有说话。
从决定做那件事情开始,她就没有说过后悔这种话,但是,她只是想要知道一些本该她知道的事情,楼澈瞒她的,真的好多。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坐直了身体,火光下,楼澈的面庞若隐若现。
“公子,你怎么会易容的?”握紧了拳头,小越想着跟着那个老大夫从将军府出去,可是也就眨眼的时间,那个人竟然就变成了她伺候了那么多年的楼澈,没有人能够知道小越当时的心情。
原来,她真的对楼澈是一无所知。
“还记得那个在月悦楼平时为我打扮的人吗?”
“那个老头子?”皱着眉头,小越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说实话,小越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脸,但是,由于那个人在月悦楼太突兀了,所以小越一直都是记得他的。
“可是,他和公子有什么关系呢?”
“小越也许不知道吧,那个人是江湖中很有名的人物,那一次他告诉我,说他觉得我很有天赋,就想要将易容的本领交给我,当时我觉得多学一样东西也是有好处的,也就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是有了帮助了。”抬着头,看着今晚特别明亮的天空,楼澈不由得轻轻的笑了起来。
坐在楼澈对面的小越,看着心情难得如此轻松的楼澈,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
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楼澈说的话,也许是她真的太过于天真,也许是楼澈真的演技太好,这一刻,小越信了。
“那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小越只是楼澈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一切都得听楼澈的。
听了小越的话,楼澈轻轻的撅起了嘴,说道:“我们去边疆吧,去找将军。”
“好。”点点头,小越说道。
“那么,小越你就先休息一下吧,今天一天你也累了,快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是的,公子。”站起身,向着马车走去。
当整个树林子都只剩下了楼澈一个人的时候,火堆发出啪啪的声音,他低着头,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脸色。
“嘎……”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楼澈猛地抬起了头。
讽刺的笑容,嗜血的眼神。
这不是楼澈,可是他,又是楼澈。
站起身,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瓷瓶子,然后小心的打开瓶盖,只见一只小虫子慢慢的从瓶子里面爬了出来,慢慢的爬到了楼澈的手上。
有些诡异,又有些温柔的用手指轻轻的摸着那只小虫子,楼澈轻轻的说道:“宝贝儿,乖宝贝儿。”
勾起嘴角,向着马车走去,将帘子拉开,看着那熟睡的人儿,楼澈微微的一挑眉:“小越,只能够对不起了。”
手慢慢的垂下,楼澈看着那只虫向着小越爬去,然后,放下车帘。
转过身,火光照射到楼澈的脸上,楼澈一种恐怖诡异的神情。
“离鸢,游戏总算是要开始了。”
是夜,天渊军营。
心有些隐隐的疼痛,离鸢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头,昏昏沉沉中辗转反侧。
睡梦中有双手轻柔地为自己拭去疼痛,暖暖地热气呼在自己的耳边,温柔地叫她“鸢儿……”反反复复。
那么温柔的语气,那么温柔的手,是她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没有,从来就没有。
没有娘亲,没有父亲,甚至是那陪了她前半生的姨妈。
是谁……到底谁……
离鸢伸出手,浑身寒冷冰凉,瑟瑟发抖,想要得到一丝丝的温暖。她知道,那么温柔的声音,一定是暖的,柔的,足可以让自己摆脱绝望。
忽然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离得很远,朦朦胧胧的,离鸢忍不住走向他,那人却忽然飘走,越来越远,看不清楚。
鸢儿……
熟悉的呼唤,好熟悉……就好像紧贴在自己的耳边,热气还喷在脸上,痒痒的。
是楼澈吗?楼儿,是你吗?
谁知那人忽然冷哼了一声,柔美的声音又忽然转得阴厉。离鸢,你灭了我楼氏一族,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你死。
给我去死。
离鸢脚下一顿,错愕地睁大眼。
去死……
离鸢,从生下来开始,你就是没有自由的,你是为了那个人而活着,若是有一天,那个人死了,你也就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
离鸢,你以为你到底有什么,你就是一个只能够活在暗处的人,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个威严的男人,用力的将手中的皮鞭打在离鸢的身上,他没有眨眼,也没有任何的不忍心,似乎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小小的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唇边的血迹,神色冷冷地望着他,没有哭叫,也没有喊闹,冷静得不像个正常的孩子。
离鸢,记住,你生是天渊的人,死是天渊的鬼。
将军,父亲,将军,父亲……
离鸢心下一痛,登时醒来。
黑漆漆的大帐内,只有自己一人躺在榻上,周围寂静无声,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是梦……
离鸢松了口气,心下忽然有些抽痛,这么久的事,久到连她自己都以为忘记了……她忽然捂住脸,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意,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
露出一张倨傲冷冽的面容,冷静得毫无瑕疵,锋利得迫人心弦,那银色的面具泛着凌人的冷光。不知为什么,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沉重得说不清楚。
天刚蒙蒙亮,地平线上泛着一丝微弱的红光,太阳挣扎着要钻出头来,像是要拼劲全力,却依然黯淡熹微。
离鸢撩开大帐,缓步而出,一切都还沐浴在清晨的淡淡轻雾之中,地上凝着一层浅浅的白霜,冽人的寒意顺着脚底,直爬上她的背脊。
没有一般女子的顾忌,离鸢只穿了一件青色的单衣,长长的衣摆随风而动,冷冽的寒风鱼贯而入,她却浑然未觉,脚踩着地上的白霜,凝视着天边微弱的晨光,微微出神。
冷冽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却忍不住让人揪紧了心,微微心疼着,微微抽痛着。
凤清绝站在他的身后,手里端着什么,望着她的背影,嘴动了无数次,却叫不出声来。
地平线上的太阳终于摆脱了束缚,挣扎着探出头来,红色的霞光顿时倾泻而出,映照着千山重峦,血一般的红。
离鸢轻轻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看破了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
二人忽然对视,凤清绝心下一震,望着她那比冰雪更加严寒的双眸,心下黯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离鸢愣了一愣,过了片刻,回过神来。
凤清绝心下一紧,猛地僵直身子,以为她要质问什么。
谁知她只是冷冷瞟了他一眼,含着警告的意味,不带丝毫感情。凤清绝惊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那样冰冷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离鸢不再看他,与他擦身而过,大步跨回了大帐。
凤清绝轻轻一颤,瞳孔忽然紧缩一下,脚下一软,踉跄两步。他迅速回头望去,离鸢已经跨入大帐,早就看不见身影。
离鸢……
凤清绝闭上眼,嘴角忽然泛上一股逼人的酸涩,端着托盘的手,正轻轻地颤抖。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声沉重的号角声响起,凤清绝轻轻一震,回过神来,那是拔营启程的号角,大军似乎就要动身了。心下不由低叹一声。他总觉得最近会发生什么事情,只希望,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凤清绝拧眉沉吟,微微担心着走入大帐。见离鸢已经穿好了盔甲,绑好了发髻,正在拨弄腰间的佩剑。
“凤清绝,你怎么进来了。”抬眼看了一下凤清绝,离鸢冷冷的说道。
“将军,准备启程了。”
点点头,离鸢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深深的看了离鸢一眼,凤清绝说道:“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是他不知道,他那双担忧的眼睛,已经被离鸢看得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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