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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一片伤心画不成

思归处 曜桑 3460 2021-04-02 19:18

  “娘,你看看,她做你的儿媳妇,合不合格?”

  南乔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和涂山辉对视,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涂山辉努力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来,伸手勾起南乔的脸,两人不过咫尺之距,“乔儿真不知我在说什么吗?现在整个白鹤镇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了,我当然得把你明媒正娶进来。”

  “你这个轻薄浪子!”南乔两颊绯红,躲避着涂山辉的目光,一转眼看到了胥如烟,顿时像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切道:“伯母你快教训教训他。”

  胥如烟在一旁看他们俩打情骂俏,心中甚是欣慰,和蔼笑道:“南乔,伯母很喜欢你,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也不必害羞,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能看到辉儿成亲的一日,我很高兴。”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胥如烟自悔失言,脸上皆是懊恼之色,南乔和涂山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心中都有些眉目,涂山辉笑道:“娘莫要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胥如烟点点头,起身道:“你们坐着歇会儿,我去倒壶茶来。”

  涂山辉拉住她的袖子,问道:“翠思呢?”翠思是他母亲的贴身丫鬟,若他记得没错的话,翠思始终陪伴在母亲左右,便是胥家败落她也没有离开。

  “我让她走了,”胥如烟见他仍是不解,继续解释道:“人总有些事要亲力亲为才好,总被人伺候着又有什么意思?”言罢便提着茶壶朝厨房去。

  “你觉不觉得,我母亲,她与这里的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涂山辉见母亲去得远了,低声对南乔说道。

  南乔点头,“很明显,她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为什么?”若真是母亲重生他自然高兴,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他也很难去相信。

  “料说我下的幻境不可能有别的东西进来,但还是有一种例外——你母亲的生魂对世间留恋太深形成执念,无可轮回,但这本身又是违背天理的,因而只能徘徊在那个时代,不得解脱,而我恰巧制造了这个幻境,那么我们看到的,便是她的生魂。”

  涂山辉的心重重一沉,从高处跌落一般的惶恐,自己心口最隐秘之处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向外流。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永远如莲花般沉静温柔,即便上天不公,人世艰难,她始终怀有一颗谅解之心,于是他从小就懂得,哪怕是人和人之间,也是有云泥之别的。母亲着素履、步缓行,浅吟清唱、笑容淡淡,他知道,这就是天上云。

  他曾经以为她不恨,却不知她心中亦有爱别离、求不得之苦,心魔深重、早入业障,最后连魂魄都不能安息。

  谁之过?谁敢说自己没有在悬崖边推她一把?就连他涂山辉自己都难辞其咎。

  涂山辉脸上露出几分疲惫,渐渐垂下眼帘。这些年来他机关算尽,双手染血,最终却连最初的希冀都没有达成,世上无用之人,他属他为首要了罢。

  “家里没什么好茶,将就喝吧。”胥如烟从外面进来,为他们二人斟上刚刚烧开的茶水,顿时水汽氤氲,飘飘渺渺的阻隔在了三人中间,淡淡的茶香并不特别,却熏得涂山辉鼻尖发酸。

  “母亲,”涂山辉的声音略带颤抖,他想告诉母亲涂山闻英已死,让她不要再在世间徘徊,话到了喉咙,却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冰冰凉凉像朝露,是南乔。

  涂山辉的神志顿时清明了许多,刚刚心内似乱如麻,差点出口成祸,深吸一气,方对着母亲笑道:“便是再名贵的茶又如何,到底比不上娘亲手烧的。”

  胥如烟并没有察觉刚刚的异样,将茶端到他们面前,叮嘱道:“有些烫,等等再喝。”

  “对了,”胥如烟笑看着南乔,“你们在这把婚结了如何?我当年的嫁妆也派不上用场了,正好给你。”

  南乔愕然,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来,涂山辉望她一眼,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娘说的是,她高兴坏了,都忘记说话了。”

  “什么叫我高兴坏了?”南乔推开他,委屈巴巴的,“伯母,我刚刚是被你的话吓到了。”

  “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南乔抿起嘴巴,脸羞的通红,脚一跺便出去了。

  “还不去追?”胥如烟提醒儿子。

  涂山辉脸上的笑意憋也憋不住,向母亲点点头,便快步上前拉住了南乔的手,两人在海棠树下旖旎缱绻,真是一幅美妙的图景,从胥如烟的角度望过去,真像嵌在门框里的画一般,便是心如死灰,也很难不生出些艳羡的情愫。

  一阵清风缓缓拂过胥如烟的面颊,她闭上眼,这便是她不舍得离开的原因罢,不管多恨多不甘,她始终没有对闻英彻底死心,始终相信他的温柔,还是与这和暖春风一般,总有一天会停留在她的身上。

  便是等上千年万年,又有何惧?

  *

  每次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的时候,胥府都吵吵嚷嚷的,虽然只有两个人在说道,但声音却大的骇人,一个便是胥如烟的哥哥胥如峰,另一个便是他的妻子赵氏。

  他们并非在吵架,而是在向胥如烟讨要她的嫁妆,他们觉得胥如烟既没有嫁人,还给家里惹上这样的污点,那么嫁妆自然就该交给他们,然后要胥如烟滚出胥府,越远越好。老爷本身对自己的二女儿还有些情分,嫁妆还是照理给了她,也不曾想过要把女儿赶出去,只是前段时间他得了重病,卧病在床命不久矣,想维护她,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由着儿子和媳妇去闹,对胥如烟还是有些心疼的。

  胥如烟早已把嫁妆藏在了安全之地,便是他们每天都来她房内搜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双方便如此僵持着,谁也得不了谁的便宜。

  今天却略有不同,涂山辉冷着脸挡在屋外,那两人根本不敢进去,只能站外面叫骂而已。

  但涂山辉心里清楚,在他只有九、十岁的时候,他们的屋子每晚都会被搜一遍,他在一旁哇哇大哭,母亲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外,等他们把屋里搜尽,再顺手迁走一些不值钱的小物件或是还未完成的刺绣,大摇大摆地离开,嘴上还要叽里呱啦骂几句“贱人”,他和母亲才能进屋,把东西收拾整齐,上床睡觉。若是哪天这两人没来,那便是他与母亲的节日,他们可以难得的拥有一个静谧的夜晚。再后来,他也麻木了,泪水唯一的用处就是会显得他更懦弱,像母亲那样倔强地站着才是对他们的睥睨,于是泪水干涸,于是他习惯了冷漠。

  母亲生前他没有好好保护她,现在老天给了他机会,他要赎罪。

  “贱人的儿子也是贱种,他就是个怪胎!人和狐狸,能生出什么来?”赵氏的嘴最刁钻,涂山辉小的时候便听她这么骂过,那时他恨不得撕了她的嘴,现在他只想杀了她。

  可是如今的赵氏不过是幻像,真正的她早在几千年前就死了,可那又怎样?除非她被千刀万剐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涂山辉猛的一下掐住赵氏的脖子,赵氏的脸涨得通红,话也说不上来,一个劲地咳嗽……胥如峰在一旁慌张道:“你放了她我们马上就走,看在她是你舅母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舅母?”涂山辉冷笑,力道又加重了些,“你有想过你是我的舅母吗?”

  赵氏渐渐有些呼吸不上来,但还是拼命点头,眼睛里满是恐惧。

  “辉!”南乔本在屋内陪着胥如烟,一转头发现涂山辉死死地掐住赵氏的脖子,忙朝他大喊,“放了她!”

  涂山辉有些讶异地看了南乔一眼,心中虽百般不愿,但手还是渐渐松了下来,冷眼看着赵氏咳嗽喘息,十分嫌恶,皱眉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是、是、是,”胥如峰点头哈腰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就扶着赵氏匆匆忙忙离开了。

  “你太冲动了,”不知何时南乔已经移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这里是由你的记忆为桥梁搭建的幻境,若你杀了这里的人,幻境就会崩塌,我们无法再进入这里不说,你母亲的魂魄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涂山辉闻言立时面如土色,幸好刚刚南乔出言制止了他,不然就酿成大祸了……真的好险。

  “对不起,我……”涂山辉自知无言可辩,抬头观望着灿烂星空,如此绚烂,与童年所见一般无二。

  “没事,”南乔斜跨一步站在他的正前方,双手环抱住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脑袋乖乖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道:“你不要害怕。”

  涂山辉一愣,心中顿时温柔如水一般,身上的戾气也消失殆尽,伸出手,轻轻揽住她。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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