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护士听了，戴着口罩都遮不住那笑容，只说：“孟医生这话说的巧。万里长征您这是走到哪一段儿了？”

　　肖雨也笑，说：“你这话说的才巧。咱等下八卦，看看雪山草地的，英明神武的孟豆豆医生到底是过了哪个坎儿了。”她拿好针管。

　　孟豆豆才不理她们打趣，见肖雨要亲自动手，说：“让李护士长来打吧，她技术好，打针不疼。”

　　肖雨没理他，一针扎进唐恩窈的皮肉里，昏沉沉的唐恩窈眉尖陡然一蹙，就听孟豆豆说：“喂！”肖雨轻推针管，小声说：“真跟扎着你心头肉似的。至于？”

　　孟豆豆看肖雨用棉球一按，拔了针。鼻尖儿上竟然有几滴汗冒出来。他掩饰的咳了一下，听肖雨问：“这就是上次她们说的那个女孩子？”

　　孟豆豆避而不答，问：“怎么样了？”他见唐恩窈动了一下，眼睛半睁开，便往病床边挪了一袭啊，离她近点儿。握了她的手在手心里。

　　肖雨又仔细检查一下，才小声说：“去病房休息吧。等下我让人给送药过来，先让她吃药。”她替恩窈整理着衣服，端详了一下恩窈的容貌，声音更低点儿，“还别说啊，用我们老太太的话来说，这女孩子长了一副讨喜的模样，五官落落大方……”

　　“有种母仪天下的气度。”旁边的小护士忽然插嘴说。说完了自己都笑出来。逗得肖雨也乐了。

　　肖雨说：“你今儿这是咋了，说话怎么这么有趣——唔，是很有福气的模样。”

　　孟豆豆不理她们，“过床？”

　　肖雨抱着手臂，抬了下下巴，说：“得了，我们不挡你英雄救美饱献殷勤，孟医生你亲自动手吧。”肖雨一对丹凤眼在镜片后眨了眨，微笑着。

　　孟豆豆没好气的说：“肖雨你就损吧，难怪一把年纪嫁不出去。”

　　肖雨“哈”了一声，顺手拿起刚刚孟豆豆填的那病例来，“孟豆豆你这个人好没良心，我好心救你心上人，你反而倒打一耙来打击我——你看看这个日期，好歹我比她还小几个月不是？干嘛我的年纪就是年纪，她的年纪就不是年纪了？喂喂喂……喂喂喂，孟豆豆！”肖雨见孟豆豆充耳不闻，果真抱起唐恩窈往外走，不由得拍着病例追到门口。

　　护士在后面轻声笑道：“肖医生，别逗孟医生了，我看他今天一点儿开玩笑的心都没有，刚进来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

　　肖雨悻悻的，翻了个白眼，说：“他也有今天。”

　　“上回我听那谁说，她值班的时候，就是遇到孟医生给这个女的治疗。当时看着孟医生瞧人家的眼神就不对。她还说搞不好孟医生就这么给交代了。我还奇怪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孟医生看着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人特好。这女的也挺好的。”护士笑道。

　　“是挺好，还长了副母仪天下的模样哈。”肖雨继续抖那病例，抖了抖，拍在手上。

　　“瞧您这份不忿儿。您也快点儿找这么个心上人啊。”护士乐呵呵的打趣肖雨。

　　肖雨仰头叹道：“命啊命！”她举高手里的病例，“话说，急诊病房不利于培养感情啊……”

　　护士扑哧一乐，说：“肖医生您可太坏了。孟医生会安排啦。没见他那么上心啊？”

　　肖雨作出一副酸样子来，拨了拨手臂，说：“嗯，头回见孟豆豆那样，起鸡皮疙瘩。”想了想，又说，“孟豆豆眼界不低啊，这女子能让他上心，也不简单。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不清楚。瞧那样子挺可爱的。孟医生还用在乎人家什么来路啊？”护士笑着，“孟医生上回和许医生在一起开玩笑，说他们快近亲繁殖了，上一辈就动不动A师长的女儿嫁B政委的儿子、C参谋长的儿子娶了D司令员的侄女，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好像圈儿外面就没合适的人可以选了似的。”

　　肖雨哈哈一笑，“许医生还不是照样这么近的寻了。”

　　“许医生呀，唉。”小护士语气里一丝惆怅，“如果那不是杨医生，我可就要说出好话来了。偏偏杨医生人那么好，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恨就罢了……唉……”

　　“许雷波作孽哦，身后满地玻璃心的碎片。”肖雨笑呵呵的，“他们俩是绝配。绝配啊。”

　　“不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

　　“不修正果，这把年纪了矫情个什么劲儿！要我是许雷波，三下五除二，先那啥了再说——不怕杨小树那冰山不化……”

　　“肖医生……”护士叫她，“杨医生……”

　　“干嘛？我跟你说真的，杨小树那冰山也亏得就是许雷波对付她，多少泰坦尼克号撞上她就沉了啊，人家悲剧啊……啊？”肖雨正说的带劲，一点儿都没意识问题，站在她对面的小护士眼睛一个劲儿的眨，“你眼睛咋了？”就听护士对着她身后喊了一声“杨医生”，肖雨脖子一梗，回头。

　　杨小树娉娉婷婷的站在急诊室的门口，微笑着问：“孟豆豆人呢？”

　　……

　　孟豆豆正如肖雨她们所料，没带恩窈去急诊病房。他绕道往后走，直接往B病区走。唐恩窈的身上在持续发热。孟豆豆忍住没有让自己的下巴去贴她的额头。

　　“我自己能走。”恩窈这会儿清醒了些。刚刚被他抱住的时候，她就想挣脱，就是没力气。

　　“你好了以后，走到赤道去都不拦着你。”孟豆豆说。

　　B病区还有一段路。五月夜晚的风还是凉。孟豆豆加快脚步。

　　“你带我去哪儿？”恩窈脸贴在孟豆豆的胸口处，金属扣子已经被她烫人的脸颊弄的热乎乎的了。

　　“太平间。”孟豆豆说。

　　唐恩窈沉默了片刻，脑子里有点儿混沌，问：“太平间是哪儿？”

　　真是烧糊涂了。

　　孟豆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再言语，B病区的大门口，许雷波在等他们，看到他们，跟卫士打了招呼，让他们快些进去。楼道里安静极了。许雷波走在前面，小声说：“你电话打的还真是时候，小树刚出手术室——你没碰见她？”

　　孟豆豆摇头。跟着许雷波往里走。经过护士站，打个招呼，一转弯，病房就到了。

　　豆豆把恩窈放在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站在那里，看着她。

　　许雷波调整着床头的灯光，调到最合适，“这怎么回事？”

　　孟豆豆摇头，看看表，说：“我今天没事，守在这儿吧。”

　　许雷波皱眉，但没出声。只是拍了豆豆一下。

　　豆豆心里五味杂陈的，浅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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