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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美好香草

再见后,开始香恋 倪采青 9024 2021-04-02 13:26

  “澍耘……”

  啊,我头好晕,眼睛睁不开。这是梅堇岩的声音吗?我们在哪里?啊……我天旋地转。

  “澍耘……澍耘……”

  这里还是好冻人,我们还在森林里吧?我强自睁开眼睛,眼前有张模模糊糊的脸,他手上有个光源,是手机手电筒吧?

  我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在那张脸上,是梅堇岩担忧的脸。他立刻露出笑容,丢下手机,扑抱住我。

  我呆住了。我到底醒来了没?他是真的……扑抱住我?

  他的手就在我背后,整片手掌贴上,不再是只用指尖了。我彻底傻了,愣了,不知如何反应了。过了好一会,我才惊醒,抓住机会回抱他。他的背肌秾纤合度,精致得像骨瓷,让我感觉像抱住全世界最优雅的艺术品……

  “澍耘,妳终于醒了。”他放开了我,但仍握住我的双臂。“我好怕妳遇到意外,妳果然遇到意外。我刚才一直想……一直想……万一没有妳……万一没有妳……”他的声音好抖,我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声音说话。

  “对不起……”啊我好虚弱,说不完话。

  “妳现在感觉怎样?”

  我摸上头顶,一个包,好痛,我强忍着不叫出声。他的毛呢外套已盖在我身上。噢,他找了我好久了吧。

  “晕……冷……”我昏眩中只说得出气音。

  “妳是在黑暗中踩进河里,然后跌倒了?”他扶我背靠一棵大树坐起,旋开卡式炉,将炉火捧到我脚边。“还好那边是浅滩,不然……哎,我差点没急去半条命。”

  炉火照亮他的脸,是极度困扰的眉目。我实在是令他头疼的员工吧。

  “老板你不需要担心,我有劳保啊,出事劳保局会赔。”

  “不是那个问题。钱怎么比得上妳的安全?妳是我……妳是我……生命中的……”他鬼打墙好片刻想不出那个字眼。

  “伙伴?”我帮他说。

  “不是。”

  “贵人?”

  “岂只是贵人。”他破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后,脸色忽然敛起。

  气氛有些局促。我连忙开玩笑说:“贵人上去没什么选项了吔,总不可能是爱人吧。”

  他脸色一怔,口气冰冷。“不要开这种玩笑。”

  是了,我竟忘了他是不容亵渎的仙。即使他才为我开启心门,总还是有个界线。

  我向后靠回大树。

  梅堇岩回复沉默,将卡式炉移到我脚边,捡了些树枝来燃烧,就地升起营火。

  温度稍不那么难耐后,他执起我的双足,帮我脱下鞋子。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令我脸孔大热。梅堇岩帮我脱鞋……是梅堇岩吔。我下意识缩回脚,他将我的脚捧回去,继续褪掉袜子。

  他的手骨修长,动作细腻无双,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执行茶道,而我的脚是史上最贵重的茶具。他脱我鞋袜到底要干嘛?他该不会要……天哪,他帮我摩挲脚底,做起了欧式脚底按摩的起手式。

  我浑身一震,猛抽回脚。

  他温柔却坚定地将我的脚覆在手中,拉回炉火边。“妳的脚趾已经变紫色了。”

  对哟,我的脚趾只剩微微的麻感,不处理恐怕会废掉。那只好伸腿任他处置了。

  我把脸藏进兜帽,以免让他看见我脸色晕红。

  沁芳园的经典疗程手法,是梅堇岩出国学习而传下的,可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能领受他的疗程。他只负责教,不负责做。甚至,当他教的时候,或许是为了避嫌,示范模特儿都用男的。

  现在他竟然拉起我湿淋淋的裤脚,折到膝上,为我从脚底摩挲到膝盖。我前世是修了什么福?

  他的手法温柔细腻,并非刻意,那就是他的性格,如打太极,一撇一捺都讲求哲学。手劲轻巧,却能点点到位。该重的时候,他也并不客气。

  他的疗程会比夏灿扬的高明吗?我抱着这个疑问偷瞧他。他的表情柔和,宛如禅定,周身泛出光华,将我融进这股闲雅静谧中。我瞬间忘了评判他的手法,忘了寒冷,忘了他是老板,忘了我们迷失在阴森林。

  在他如同弹钢琴般的艺术抚触中,我彻底沉醉。有些时候我咬着唇以免舒服到呻吟出声,有些时候我放松到几乎睡着,但在那入眠瞬间,我某个脚底穴道就会突然被刺激一下,是他刻意唤醒我,因为天气太冷,睡着会失温。

  他为我做了最后一个完美按压,卡式炉的火轰然熄灭,我们再次堕入黑暗中。他连时间都拿捏完美。

  他摸起手机,屏幕亮起,不料是回光返照,下一秒就宣告没电了。柴火他刚才忙于按摩,并没添加,只剩少许余烬。

  我的四周全是漆黑,顿时有点害怕,扯住他的毛衣衣角,这才想起,他刚刚都没有穿外套。

  “喏。”我把毛呢外套塞还给他。

  “妳裤管还湿,妳用。”他推回来的力道令我不容拒却。“距离天亮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不能在这过夜,妳可以走路吗?”

  “应该可以。”

  我听到一阵铿铿锵锵的声音,难为他四处奔走找我,还拎着那一袋锅碗瓢盆。

  “我不是你的贵人以上啦。”我噗哧发笑。“如果是的话,你哪里还会记得要带这些东西?”

  “只剩三件。”他的语气非常平缓。

  “什么?”

  “我丢到只剩三件了,卡式炉、水、酒。就这三件用得上,其他全扔了。”

  我木然无语,想象他在黑暗森林挥汗奔走,急到狂丢赘物的画面。

  “对了,妳要不要喝酒暖身?”

  漆黑中我感觉到一个硬物靠到腰际,摸到是白兰地酒瓶。我就着瓶口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烧灼感从喉头蔓延到胸中。

  我递还给他,听见他也咕嘟两口,看不清楚,他是就着我刚喝过的瓶口喝下的吗?

  “老板,对不起,我知道你平时烟酒不沾的。”我是真过意不去了。

  “不要再叫我老板了。妳也不是员工。”他把酒瓶当啷放回袋中。“今晚庆祝我找回妳,妳当澍耘,我当堇岩。我平时的确不喝酒,我是怕我在半路冻晕,没办法带妳回去。”

  出现了。那个不伪装的梅堇岩终于出现了。他终于褪下礼貌的骄饰,袒露出真实的情绪。我无法形容我的惊喜,好像吹出满天彩色泡泡。

  “堇岩。”我脱口而出。

  “嗯。”他应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名字就这样悬在空中,让风吹熄。

  “澍耘。”他也叫我,后面也是一片沉默。我感觉自己的名字如羽毛落地。

  我们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地看彼此,有种心照不宣的温存感受。我试着朝他接近一步,踩到地下树枝,啪嚓一声,他辨音接过我的手臂,像是不确定该怎么碰触,最后选择拉住我的袖子。

  “这一次,我会抓紧妳,妳再也没机会走失了。”

  这话让我莫名心跳。

  我让他拉着走,心情再也不同。他一向负责带领我,在工作上,在芳疗专业上,这却是第一次真正让他拉着袖子带我走。

  有酒暖身,他并不急,脚步稳定。酒精却令我飘飘然,很想跳舞。

  “所以贵人以上到底还有什么?”我出声才发现自己大舌头了。

  他的声音慢了半拍才传来。“我不知道。”

  “好友?知己?”

  “我那时候脑袋里一直绕着一句话。”他的话音有点尴尬。“少了妳,我……好像少了一只手。”

  “你言重了。”我心中一甜,笑得好开心。“我领你薪水,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对你来说只是一只手,你对我来说是一整片天咧。”

  “要不是我,妳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

  “要不是你,我刚才可能已经失温而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很遗憾我没有什么可以还你,幸好现在不是演古装剧。”古装剧就要以身相许了呀,但是我还没醉到会开这种玩笑的程度。

  他还是撒开了手。“妳不要开这种玩笑。”

  “这样也不行啊?”我简直撒赖似的。“是谁说今天不当老板的?”

  “妳别误解……”

  “我都叫过你的名字,你刚都抱过我了。”

  老天,我怎么口不择言?我是不是语无伦次了?我真醉了吗?

  他那头一阵踩地的劈啪声传来,越来越远。

  完了,他被我气走了。

  “喂。老板。”我循着声音追过去。“好啦,我道歉。我没喝过那么多烈酒。”

  狂风一刮,我头又晕了,一时站立不定。

  这一块地风好强,仰头可见星子,淡淡的光线照下来。原来这块地的树被砍了几株,成为一片空地,所以风势特别猛烈。

  他肯定是气坏了,在空地上踱着步,一下往这边踱,一下往那边踱,一见到我,他朝我的反方向踱得更远。

  可是风太狂,他一定冷毙了。他穿的毛衣是透风的,不能挡风啊。我不成直线地跑向他。

  “对不起啦,我不会再乱讲话了。”我把毛呢外套塞给他。“你快穿上。”

  “我不用。”他不接,也根本不看我。

  “你明明很冷。”

  他伸手插入头发,非常崩溃貌。

  “梅堇岩。”我摆出流氓生气样。“如果你的手比我冰,你就给我穿上。”说完我握住他的手,啊哈,果然像棒冰。

  他被鳄鱼咬似地一把甩开我的手,眉目十分严厉。“项澍耘,请妳马上离开。”

  我被吓住了。没见过他火气这么大。我反而不敢移动了。

  “妳为什么还不离开?”他的脸色更火了。

  酒精太可怕了,一向体察上意的我居然能把他惹怒到这种地步。我颤抖地倒退两步,心中涌起深刻的悲伤与懊悔。

  我终究是搞砸了吧?梅大神终究是可望不可即的吧?无论我再怎么努力转变人生轨迹,对他的痴心终究是妄想吧?

  但是……烧灼的愤怒涌上了我的喉头。三年多的忠诚与牺牲,在他的心目中,就抵不过一次失言吗?只不过说错了句玩笑话,就值得他动那么大的肝火吗?

  今天会走到这地步,难道全都是我的错,就完全不关他的事吗?

  “上次来英国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袒护我?”我质问他。

  他咬住下唇,并不回答。

  “上次来英国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袒护我?”我将外套砸到他身上。

  他任由外套落地,微微松开下唇,但还是不答腔。

  汹涌的酸楚冲进我的眼鼻,眼前一片朦胧,但我不想掩饰了,就这样泪流满面直视他。“为什么你要让我觉得,你对我有一点点特别,所以我有一点点机会呢?”

  “澍耘,妳……”他怔住了,全身都挺直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不经意的每句话、每个小动作,都会影响我很深很深,让我晚上都睡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就算我加班,那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为了你。但是你对我冷淡的时候是凌迟,对我好的时候更是凌迟。就是从那天开始,就那么一个小动作,让我从此以后不能安安分分。在那之前,我想都不敢想啊。”

  我心中酸苦再也无法遏抑,哇的哭了出来。

  噢,我彻底搞砸了。他的脸色加倍恐怖,笔直朝我逼近。他要过来严词断了我的念想,把我调走,划清界线。这原是他会做的事。

  我不堪忍受,想要掉头走,四肢却不听使唤,眼睁睁见他逼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朝我吻了下来。

  我瞪大眼睛,背脊旋起一阵颤栗。

  他吻我!

  这个吻盈满深沉的安慰,同时强悍而坚定,像是过去几年都倾尽这一个吻给足。他的嘴唇有点咸味,一定是找我时急到出汗了,触感很软,很美好,像香草。

  我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回应。满天繁星,在我眼前转呀转。转了好几轮,我才意识到我可以回吻他。他受到莫大激励,一股重力朝我压来,直到我的背抵上一棵树。他吻上我的额角、鬓边和颈间,停泊在我的唇上,这次是情意缠绵,温存细腻,就这样细细地吻我、细细吻我……

  我心跳飞速无法呼吸,简直意乱情迷。啊,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梅堇岩式的吻。

  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他忽然撤回他的唇,手仍然捧着我的脸,好深好深地说:“妳以为只有妳才是被影响的人吗?那一天我在所有人面前袒护妳,妳以为我晚上就睡得好吗?我随后跑去求英国卖我那瓶花精,他们报的价格让我以为自己多听了一个零,我还是不顾一切买了下来,想要送妳,满脑子只想送妳,可是多少次我想送却找不到合理的借口,花精不见之后我翻遍四处找不到,折磨得不能睡。妳以为妳才是唯一受到凌迟的人吗?每天我看着妳,却不能够靠近妳,妳以为我就不痛苦吗?”他急促喘息,脸颊红扑扑的,整个混乱到底。

  我也喘息,根本无法回话,只觉得满眼都是眩晕,发瀑竟然整头披散了下来。刚才的拥吻多激烈啊,发圈都松脱了。

  他的眼神发亮,拉起一绺我的头发到鼻下去闻。“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他的表情好欣慰啊,像是醉了。“妳调的什么香?”

  “依兰。”神鼻如他,何必需要问?

  “不,不只是依兰。”他闭起眼睛再闻了一次。“妳调的什么迷香,我怎么认不出来。”

  天底下居然有他认不出的香味吗?我也拉了一绺来闻,可能嗅觉疲乏,完全闻不出味道。

  “可能我被妳迷住了吧。”他像是看见珍宝,将我拉入怀中。“澍耘,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对妳凶。我是怕我管不住自己。过去这几个月我好怕妳,就是怕这样。”

  “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是不是会害到你?”我满脸担忧。

  “不。这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事。”他温柔地环抱住我。“我情愿再多几根白发,也不愿意从来没跟妳靠近。”

  我眼里泛起温热的雾花。

  这不就是我要的吗?多年来,我心心念念想要的,就是这一刻。他亲口承认他爱我。梅堇岩、梅堇岩、梅堇岩,有你这句话,就算前方是火海,我也愿意跳啊。

  他牵起了我的手,拥着我向前走。他的手温比我还凉一些,他还是坚持让我披着他的外套。我们穿出树林时,像一对小情侣,就是小情侣无误。天际星光璀璨,我们勾肩搭背,黏在一起,有时他朝我拥过来,有时我向他抱过去,不知是酒精还是爱情作祟,走路简直不成直线。

  终于走到我们下榻的乡村旅馆,古色古香的红砖建筑,说是十七世纪的驿站改建。柜台是位胖胖的英国大婶,她看见我和梅堇岩温存的情貌,手藏在腰下对我指着梅堇岩,比了个大拇指。连英国大婶都识得他的风采,我骄傲得很啊。

  梅堇岩的房间先到,他拿出古式钥匙,插进去推开门,我没经过他的允许就蹭了进去,彻底造次了。

  啊,他的房间不像有住人,除了角落放了一只已收纳好的行李箱,别无长物。就连室内的空气也单纯,只有一点装潢木头的味道。

  “你昨晚到底有没有睡过这里?”我没大没小地指着他。“除了行李箱,什么都没有,你就没有其他东西吗?”

  他放下那一袋仅存的水酒炉具,笑吟吟地走向我。“我有妳呀。”

  他竟然大方跟我开起玩笑了。

  我欢欣跳起来抱住他。

  他抱着我走了一段,把我丢到床上,自己也倒在我身边。我们看着彼此又开心又狼狈的倦容,一块儿笑了起来。

  “妳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会?”他帮我褪下一层他的毛呢外套,再一层我的羽绒外套,扬手想把两件外套抛走。

  “等下,给我闻闻。”我揪住毛呢外套,深深嗅吸了一口,仍是清澈如水。“你这人怎么就没有味道呀?”

  “因为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用精油了。”

  “你是精油大师吔。”我不敢置信,这就像孔子说他好几年没读书。

  “我告诉妳吧。”他拉棉被将我裹住,轻柔无比地拥住我。“我不喜欢用化学物,所以走向自然疗法,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想,精油毕竟还是化学分子,有些有毒性。我能不能用更自然的方法,譬如蔬食、运动或喝水,来维持身心灵健康?所以我就做了这样的尝试,不知不觉就好几年没用精油了。”

  “你感冒也没用精油?”

  “没有。”他笑笑。“失眠、头痛、身体多不舒服的时候都没有用。我不让自己用。”

  “何必这样苛求自己?”我抱住他的头,为他苦行僧式的生活感到一阵揪心。同时又因为他愿意向我诉说秘密,感到无比喜悦。

  “现在我没有苛求自己了。”他握住我的手。“我有了妳,这太奢侈,我会折寿三十年。”

  我笑了笑,硬是吞下了“要陪我白头到老”或是“你不能比我先死”之类的情话。现在的状况还不适合。

  想到死,夏园房东的死状无端窜上我脑海,夏灿扬最后许了什么愿,仍然是个谜。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不太吉利的问题?”我有点突兀。

  “我不相信吉不吉利这回事。妳说。”

  “如果有一天,沁芳园火灾,你失去嗅觉、触觉,职业生涯全毁。这时候让你许一个愿望,你会许什么?”

  “那还用说吗?”他似乎觉得好笑。“当然要让我跟沁芳园恢复原状,我才能继续完成我的理想和志业啊。”

  “理想和志业。”我玩味他的话。

  当他说起这句话,乍看闲雅,眼眉间却流露排山倒海的光芒。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如此爱他吧,他好伟大,好辛苦,好令我疼惜。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吞下一口口水,对自己的唐突依然有些紧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是上次在英国的时候吗?”

  “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那时候看到妳满头乱发扑在草丛里找花,我的心一直跳,妳大概不知道自己头发放下来时有多诱人。”他好坦白、好认真地回想着。“但是不是,比那早多了。这两三年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把办公室搬走,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我是不想离开妳。”

  “那么早?”我诧异了。

  “恐怕更早。”他仍对自己的答案不满意地摇头。“几年来我从来没跟妳提过我女友。我可以跟别人提到她,就是不想跟妳提。有一部分是觉得,如果不提,好像我可以假装我跟妳之间不用隔着那座山。”

  我不敢相信。

  “但是我一直欺骗自己,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件事。直到上次来英国,我违背原则,撒谎袒护妳,我才不能不否认自己陷下去了,之后好几次我想跟妳提起我跟我女友之间分不了断不开的关系,想要斩断我对妳的非分之想,可是妳在我办公室哭了那一次之后,我很害怕,觉得什么都逃不过妳的眼睛,我太怕被妳看出来,只好想尽办法躲妳,那些话当然更是讲不出来了。”

  我不觉把手指掐到疼痛。原来河滨公园那次是我误解他了,这几个月来他对我的冷漠也是误解。他不是在拒绝我,他是在拒绝自己对我的情感。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上辈子吧。”他低头吻了我的额角,忽然有些羞涩地一笑。“现在换我问妳了,妳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啊?”

  “傻瓜。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会假装。”我笑了出声,眼里一片酸楚朦胧。“你会问雨是什么时候想要投入山川的怀抱吗?雨不知道,它一直就想,在它刚形成的时候就想了。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学芳疗,现在大概在某家设计公司做便当店的传单吧。”

  “所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我摇摇头,没有答话。有些事情,说出来太害羞了,不如保留在心里。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他轻抚我鬓边的发丝。“妳才刚毕业,看起来年纪很小,好柔弱,又瘦,我担心妳承受不来这么繁琐的工作,可是妳的脸色那么坚定,誓不罢休的样子。我记人名的本事不好,别人可能要记三个月,对妳,我一个月就记住了。”

  “一个月那么久喔。”我出拳假装要打他。

  他捉住我的拳,将我拉近他的身躯。“后来内训的时候,妳胆敢打瞌睡。我去叫妳醒来。当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妳怎么会这么不用功?但是考核的时候妳最高分通过,我不得不对妳刮目相看。”

  “冤枉啊。那时候我不是在打瞌睡,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说我是在幻想他?

  他的好奇被激起了,揪住我后脑的头发,瞪进我的眼睛。“想什么?”

  我被他清澈如潭的眼波给吸住了。这是天池,是地海,是我终极的梦想,如今我竟然能这么近地望进他。

  “好哇。不回答。”他扳住我的脸,用唇覆盖我的唇,让我无法呼吸,忽然他停下动作。“妳到底调了什么香?这风格不像妳。”

  “什么才像我?”我捉狭的。“鬼针草吗?”

  “妳是花梨木。”他倒是认真。“有花香有木香,温柔中有坚强,付出奉献再多都不退却,而且,濒临绝种,世间难得有。”

  他这段话就像他的文章,精雕细琢,字字珠矶。

  我好感动,主动啄上他的嘴唇。他几乎没有胡碴,肤质好细致,很清爽滑顺的触感。在我的鼻子擦过他脸颊时,终于闻到了一点皮肤的味道,像清新的竹叶香。

  他受到煽动,翻个身半压到我身上,找到我洋装式上衣的背后拉链,似乎想要拉下去,突然间握拳揪住不动,脸色泛起红潮,急速喘息。

  原来他不是没有情欲,只是太过压抑。

  我们对着彼此喘气。我没有鼓励他,也没有拒绝他。他的脸色逐渐转为惨淡,仰头倒在一旁。

  “澍耘,我完了。”

  “彼此彼此。”我望着天花板的斑驳裂痕。

  “我的状况比较复杂。”

  “我知道。”我牵住他的手。“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我没有要你当坏人。”

  “耘……”他这一声好感动,温软的吻,细细密密落下来。每一个吻都是梦,是秋日枫叶落肩上,是海浪拍抚白沙滩。

  虽然我明白,梦迟早会醒来,但现在我只想与梅堇岩十指交扣,遁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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