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这些天，谢谢你了。”在宁息镇的车站里，许小海难得满脸真挚地对嘟嘟道谢。

　　嘟嘟摇了摇头，“客气了，作为你的朋友能帮到你已经很开心了……那些帮不到你的……也只能祝福你一切顺利了……”

　　许小海笑了起来，转眼看见不远处的杜山秋正板着张脸，一反往常的话唠体质，今天还没说过几句话，许小海还发现他破天荒戴了副眼镜。

　　“阿秋啊，你这是怎么了，那么不舍得你小海哥啊？”许小海走了过去。

　　“不。”杜山秋说道。

　　“啊？那你今天吃错药了？”

　　“我现在知道了，小海哥，喜欢深沉型的，”杜山秋用手扶了下眼镜，用低音缓慢说道，“我今天是不是，让你眼前一亮？”

　　“哈哈哈……”许小海踮起脚，用力揉了揉杜山秋的头毛，“你这小子也太可爱了！”

　　“别别，我抹了发胶……”杜山秋喊着，“发型都给你弄乱了……”

　　“阿秋，我一定会很想你的！”许小海灿然一笑。

　　“想我了就来找我啊！我可不像我哥，我才不怕他……”杜山秋指了指远处刚取完票回来的江心。

　　“我也不怕他好吗？说的我好像很胆小……”嘟嘟嘴硬地解释道。

　　“对了，阿秋。”

　　“嗯？”

　　“之前在面馆我跟你说人生很艰苦的那些话……”许小海说道。

　　“你临走前想给我灌鸡汤了？想跟我说人生其实很美好？”杜山秋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打趣道。

　　“那倒不是……”许小海顿了顿，“人生是挺苦的，但你总会遇到陪你走这趟辛苦的人。”

　　许小海望了眼江心，又看向杜山秋，“就像我吧。我就觉得……”许小海在杜山秋耳边轻声说了些话，便笑眯眯地在杜山秋肩膀上拍了拍，接着拿起行李，最后对兄弟俩挥挥手，跟上了江心，离开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嘟嘟问道。

　　杜山秋蹙着眉头，回答道：“哥你还是别知道了，让你弟弟一个人承受吧……那已经不是鸡汤了。”

　　“那是什么？”

　　“是狗粮。”

　　列车开动，许小海充满留念地看着这个小镇开始越来越快地往自己的身后远去。

　　“所以你手上有证据？能证明那个文书记——”江心刚想开口，就被许小海捂住了嘴。

　　“你小点声啊……”许小海环顾了下四周，“文叔的人，说不定就在我身边。”

　　“嗯……”江心被捂着嘴，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文叔，他就是不确定我有没有这证据，才那么久都没对我下手的……还有就是，那时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跟着我妈一起死了，是沈星辰的父母帮我处理的所有事，那之后，我也一直待在沈家，”说到这儿，许小海把手放下，叹了口气，“事实证明，就算改了名字，还是会被人找到……”

　　“那你……怎么不跑远点？”

　　“还不是因为沈星辰啊——”许小海顿了顿，“咳，是因为沈星辰的爸爸妈妈建议我就待在他们身边，可以照顾我。”

　　“那你到底有没有证据？”江心问道。

　　许小海又贼兮兮地扫了一下四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点头。

　　“那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或者寄给纪检委？”江心也压低了音量。

　　“江心，”许小海的声音听上去忽然变得很虚弱，“我也希望，事情有那么简单。”

　　说完许小海将头靠在江心的肩上，“我昨晚没睡好，你让我睡会。”

　　“好，”江心望着车窗外，轻声问道，“你刚走之前跟杜山秋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许小海闭着眼，调整了下头靠的位置，说道，“生活是苦的，但你是甜的。”

　　“呵。”江心传来一声冷笑。

　　“欸你笑什么呢？”许小海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大学生。”江心黑着脸说道。

　　“对啊……那小子确实长得好看……欸你知道吗？他跟高中时期的嘟嘟长得一模一样啊……这兄弟俩，基因真是好——”

　　“你还睡不睡了？”江心打断许小海。

　　“睡啊睡啊。”许小海莫名被怼，只好闭上嘴巴，心里嘀咕着，说你好呢怎么还生气上了……

　　列车的颠簸加上嘈杂的环境，许小海这一觉断断续续，其实睡得并不好。一有间隙，他的脑子就会被奔涌而来的思绪占据。

　　他很想摇摇身边的江心，对他说，我们下车吧，不回去了，宁息也好，其他某个小镇也好，凑合过，怎样都好，跟你的话，怎样都好。但就算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嘟嘟，都知道，许小海还有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自己不可能背着那些善意或恶意的羁绊，有关系或没有关系的事实去逃避一辈子。更何况，沈星辰昨晚那通“及时”且“诡异”的电话，让许小海更为不安。

　　不过也有令许小海感到安慰的，那就是他回去，不再是一个人了。

　　“醒了？”江心问道。

　　“嗯……还是没睡好……”许小海活动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看，”江心指指窗外，“日落。”

　　许小海半睁着眼望去，天边被染成一片橘红色，云被整齐排列成一层一层的，像有一种地毯般的柔软感般。

　　“好看。”许小海喝了口水，赞叹道。

　　“让你看日落，你看我做什么？”江心略感无语。

　　“你比日落好看。”

　　“……”江心将头转过去。

　　“唷，害羞上了还？”许小海玩性一起，便刹不住车，也跟着江心转过头去，“脸红了？”

　　还没等许小海看清，列车就行驶到了一个隧道里，一片漆黑，许小海抓住机会，捧起江心的脸，抬着头就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列车过了隧道，许小海又立即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你……”江心猝不及防，一时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江心，你这表情，真是太有趣了……”许小海捂住肚皮，开怀大笑。

　　“什么意思啊……”江心嘟囔着。

　　“选你。”许小海收了笑容，认真说道。

　　“嗯？”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啊，你明明听到了，”许小海又将目光转向窗外，“如果我能活着的话。”

　　“我不可能再让你死一次。”江心的目光里透着股坚定。

　　“嗯？”这次没听清的是许小海。

　　“我也不说第二遍。”江心像个赢了游戏的孩子般对着许小海笑了笑。

　　“嘁。我才不稀罕。”

　　冬天的夕阳落得飞快，再看一眼时，列车外的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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