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海在自己狭小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几十圈，每次的起点与终点都是那扇关着的浴室门前。又走了一圈后，他双手叉腰，深呼吸了几次，不自觉又抖起腿来。他太紧张了。

　　浴室里，江心正在洗澡。

　　“江心。”许小海喊了声。

　　“怎么了？”江心听到动静，将淋浴关掉。

　　“没缺什么吧……”许小海问道。

　　“没……”

　　“你缺什么，你就跟我说，我给你送进去……”

　　“好……”

　　见许小海没有在说话，江心又把淋浴打开。许小海猛摇头，还拿手使劲拍了拍脸，赶跑了些稀奇古怪的幻想，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傻笑。

　　“江心对我……应该是……有意思的吧……”许小海开始犯嘀咕，“万一没有，那不是很尴尬……不会的吧，应该是有的吧……但他昨晚只说了朋友……不管了这屋子里就我跟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他出来，先亲了再说……”

　　许小海内心极度忐忑着，外面天气已经接近零度，屋内的温度也不高，但他总觉得自己脸快烧起来，他双手叉腰，低头继续做着一次次的深呼吸，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着，“直接亲……直接亲……”

　　“唰——”就在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许小海跟站在门口的江心四目相对，他直愣愣地看着江心，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怎么了？”江心面露疑问。

　　“我……你……”许小海支支吾吾，关键时候，还是怂了。

　　“嗯？”江心靠近了些，许小海注意到他的发丝上有水滴下来，转身从抽屉里找了个吹风机递给他，“吹……吹干睡，不然会变笨。”

　　“喔……”江心不明所以，还是接过了吹风机吹起头发来。

　　“你在看什么？”江心吹了一会儿头发，实在在意许小海无间断对他投来的目光，只好关掉吹风机问道。

　　“咳……”许小海干咳一声，“没……”

　　“你刚才……一直等在门口？”

　　“啊？你怎么知道的？”许小海乱了阵脚。

　　“门上有你的黑影……我还以为你急着上厕所，所以洗得快……”说到这儿，江心笑了起来，“他们说，你养只猫，洗澡的时候，也会一直守在浴室门口的。”

　　“为什么？”看到江心的笑容，许小海走近了些。

　　“据说，猫怕水，它就会以为人类洗澡是在进行一件很危险的活动……”

　　“那猫是在守护他的主人吗？”许小海压低了音量，由于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他已经快压不住跳到嗓子口的心跳了。

　　“不，你说狗我还信，猫应该只是想见证人类被淹死的激动时刻吧……”江心严谨地分析道。

　　“……”许小海叹了口气，“江心啊……”

　　“嗯？”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趣，”许小海转过头撇撇嘴，“不过，无所谓了。”

　　“什么——”江心只眨了一下眼的功夫，许小海就抓住自己的手臂，仰起头，吻了上来。江心看见许小海一开始半睁着眼，先试探性在自己的唇上啄了一下，也许是自己的表情太过惊讶，许小海见状后得意地浅笑起来，接着用双手环住了江心的脖子，闭上眼，将吻加深了点，不时在江心的嘴唇上各处轻咬着。

　　江心观察到许小海的耳根子已经红透了，仍故作经验丰富地挑逗着自己，理智就在一瞬间断了线，他胡乱扔掉了手中的吹风机，抬起双手抱住许小海的腰，往自己的怀里一送，许小海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动作有些犹豫，可没等自己调整过来，江心便低下头，开始掌握主动权地配合着许小海的吻。

　　许小海也顾不得那么多，江心的气息太近了，温暖又充满情欲，让他瞬时就意乱情迷。两人磕磕撞撞，倒在床上后，才分开了些，江心用手肘撑着自己，压在许小海身上，许小海近距离看清了这张脸，大口呼吸的同时感到了内心突生出些许的畏惧，但不知为何，他也从江心脸上看出了几分犹豫。两人保持这面对面的姿势很久，正当许小海不知所措，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清晰的手机铃声加震动，让许小海清醒了些，他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号码，没有备注，但他熟悉这个号码，这是沈星辰的号码。

　　“星辰……”许小海轻声喊了句，又看了眼江心，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起时，江心突然抓住了许小海拿着手机的手，放到许小海的头部上方，然后吻了下来。

　　“江……等……唔……”比起之前，这次的进攻显得霸道且不讲理，江心堵着许小海的嘴，不让他说出话来，许小海想用另一只手推开江心，也被江心死死握住，不多久，手机铃声便停止了。

　　随着铃声的静止，江心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两人的距离也分开了些。许小海注意到江心皱着眉，便挣脱了手，插进江心侧边的头发中，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心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许小海的肩上，隔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

　　“你说什么？”许小海没有听清。

　　“选我。”江心的语气中带点无奈还有点哀求，说完江心又在许小海耳边亲了一下。

　　许小海突然明白过来，江心是知道自己喜欢沈星辰的，而自从他们重识以来，在面临选择时，自己也从未犹豫地跑向沈星辰。沈星辰，沈星辰……许小海一遍遍想着这个名字，自己已经从刚才的热度中彻底清醒过来，他开始犹豫，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更不知该怎么回答江心。正当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的时候，许小海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还是接一下吧……说不定……有急事……”许小海小心试探地问道。

　　江心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放开了许小海，整个人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冷静又难以让人琢磨，仿佛几分钟前那个对许小海充满欲念又激情似火的男人根本不存在过。江心沉默着起身，“我——”许小海刚想拉住他。

　　“你还是接吧，”江心打断了许小海的话，“刚才是我不对，她或许真的有急事。”

　　“……好吧。”许小海爬到床的另一边，抓起了手机，他看见江心又拿起了吹风机，像是怕声音会打扰到许小海，拔了插头，转身进了卫生间，又将门关上。

　　“喂——”许小海接起电话。

　　“小海？你是小海吗？”沈星辰的话里透着急切。

　　“是啊，星辰，这是我的新号码……”许小海应道。

　　“你……还好吗？”

　　“没事啊，我没事，刚……”许小海瞄了一眼卫生间的门，用抱歉的语气说道，“我刚去洗澡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沈星辰后半句说得很轻。

　　“我能出什么事啊？”许小海笑了起来，“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去。”

　　“明天？你要回浣城？”

　　“对啊……你这语气怎么回事？”

　　“没……”沈星辰语塞。

　　“嗯？怎么了？你从山村回来了啊？”

　　“前几天回来的，也要过年了嘛……”

　　“是啊，那就好……”

　　“今年……你还来我家过年吗？”沈星辰问道。

　　“来啊……”许小海觉得沈星辰的问题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不放心地又问了句，“你怎么了？”

　　“我……”沈星辰停顿了一会儿，“那你回来吧，回来也好，就跟我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意思啊？”

　　“我让你待在我身边别乱跑了，可以吗？”

　　“呃……”许小海看了一眼江心从厕所出来后直接钻进了地铺，便拉起被子将整个人盖住，他压低了嗓子，问道，“不是，沈星辰，你今天喝多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传来声音，许小海还看了好几次手机确认信号没有断。

　　“沈星辰？你还在吗？”许小海问了句。

　　“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好吗？”隔了许久，沈星辰的声音终于又传了过来。

　　挂掉电话后，许小海掀开被子，往江心的方向轻喊了一声，“江心？你睡了么……冷么……”

　　这次没有传来回应，许小海低叹一口气，转身按下遥控器，之后整个房间时隔一阵子就会回荡着暖气设备发出的声音，许小海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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