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我本是共工后人，也是这江中的水神。”

　　“既然为神，为何自甘堕落，为非作歹？”

　　“我命中有劫，特来此守护这方水土，回应人类的祈愿……以此来渡劫。二十年前，我救过一个婴儿，那婴儿，刚出世便奄奄一息，他的父母有求于我，希望我能救他一命。”

　　“之后呢？”

　　“我见那夫妇实是可怜，折损了不少神力相救，不过也只能续他二十年阳寿。”

　　“那你……”

　　“万没想到，我的神力受损后，遇这江中的邪祟趁机吞噬，便堕落为今日面貌。”

　　“你所说的那婴儿，是……我？”

　　“不然你那能见非凡之物的天赋又从何而来？”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若真有心想救那除妖师之女……”

　　“且慢……此事与清玉何干？”

　　“我对那除妖师说了，要想平这水患，便要拿除妖师的血肉镇压……也就是祭献自身，就可除此患。”

　　“……此话当真？”

　　“亦真亦假……见他犹豫，我便说，用他女儿，也是一样。”

　　“……他答应了？”

　　“正是，”水怪拂袖转身，笑道，“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四十四

　　“小海，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保险单上的字——”

　　“好咧，王奶奶。”

　　“小海哥哥，你能帮我在试卷上签名吗？这次我考得不太好。”

　　“可以啊！小胖墩——不过我刚不小心把你这试卷拍下来发给你妈了——”

　　”小海哥哥你耍赖！“

　　“小海——”

　　“嗳——周姨——前两天去青岛旅游回来了？”

　　“对啊，我这次在旅行团认识了一个小姑娘，人挺不错的，过来，给你看看照片，要不要介绍你认识一下？”

　　“哇，周姨，你出去玩儿还想着我，来来，给我看看，我要求挺高的，对方不是貌美胸大心善我可不要啊——我的天周姨！这也太漂亮了，周姨你看我，你快看我，是不是流鼻血了——”

　　“小海！”嘟嘟一声喝道，“让你打印的资料有没有打印好啊？”

　　“好了好了，”许小海留恋地看了眼周姨的手机，“周姨，那我先去忙了。”

　　说完许小海便走到打印机前，抽出了打印完的资料，放到嘟嘟面前：“呐，你小海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啊？”

　　“真是的，”嘟嘟抱怨道，“以前这些街坊都爱跟我聊天，怎么现在全是小海小海的——”

　　“哈哈哈，”许小海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吃醋啊？”

　　“才没有。”嘟嘟嘴硬道。

　　“大家都喊着小海小海，我喊着嘟嘟嘟嘟，不就行了嘛？乖啊——”许小海摸了摸嘟嘟的头，“来，今天午饭吃顿好的，你海哥请客。”

　　许小海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叫“宁息”的小镇，也是嘟嘟的老家，两个月前，在他踌躇着自己到底该去向何方时，嘟嘟发来的问候，为他指引了一个可以暂时安生之处。

　　嘟嘟回到老家后，在镇上开了家文印店，规模不大，但地段不错，平时也接一些广告设计以及片子剪辑，小城镇物价又低，总之嘟嘟这个小老板，日子过得还算惬意。许小海大概也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给嘟嘟打工。虽然嘟嘟的父母热情相邀，但许小海还是选择住在了文印店的二楼，房间奇小，但许小海也并不挑，平日工作还算清闲，小镇远离都市，生活节奏一慢下来，许小海便总想着就在这方天地简单终老，无奈总是感觉无法弥补的残缺以及那隐约模糊的不安。

　　正当许小海跟嘟嘟从文印店出来，打算去吃午饭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背着一个双肩包拉着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也掩盖不住其清秀出众的长相，这长相，许小海是见过的，跟之前在嘟嘟房间里那张他高中“校草”时期的照片里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阿秋？”许小海喊了一句。

　　“小海哥！”杜山秋悲鸣一声，便扔下行李箱抱住了许小海，“我！失恋了！”

　　“啊？哦……不哭不哭啊……”许小海不明所以地拍拍杜山秋的背，表示安慰，偶瞥见嘟嘟那一副快要发飙的表情，这是真的吃醋了。

　　“阿秋啊——”嘟嘟深叹一口气，提醒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有亲哥的。”

　　许小海刚到宁息镇的那天，就见到了杜山秋，因为约好在车站门口见面，许小海一走出车站，整个人就惊在原地，半天说不上话。

　　“你你你你……是嘟嘟？”许小海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他弟弟，我叫杜山秋，”杜山秋微笑道，“你是小海吧？我哥刚去厕所了。”

　　“哦……原来你是他弟——”许小海晃了晃脑袋，轻声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嘟嘟瘦回去了呢——”

　　后来许小海才知道，杜山秋今年大四，在外地实习，那阵子放假，也是那天刚回到宁息镇的。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可以啊嘟嘟，你爸妈是真会取名字——”许小海坐在后座惊叹道。

　　“你是在说，我的名字？”坐在副驾驶的杜山秋转头问道。

　　“对啊。”

　　“噗——要让你失望了，”杜山秋嬉笑着补充道，“我的名字由来是，我们这边有座山叫杜山，山上种着很多很多枫树……”

　　“每到秋天，都会有很多人去赏枫的，还蛮好看的……就这些天了，可以带你去看看——”嘟嘟也开口道。

　　“那年爸妈登山赏枫后，看了美景心情也好……于是就有了我……所以我才叫这名字……”

　　“那嘟嘟……你的玄清……是？”许小海问道。

　　“我的？据说是因为我妈当年很喜欢看的一本古代言情小说里，男主角的名字就叫玄清——”

　　“……”

　　在换新手机号码前，许小海给沈星辰发了条信息。

　　你工作还顺利吗？

　　我把保安的工作辞了，你要是回家发现找不着我，别担心，我只是去旅游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回来的。对了，帮我转告一下江心，让他收了神通吧，别尝试找我，我想一个人思考一些事情。

　　后面那句，许小海本想自己发信息给江心，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让沈星辰转告就好。

　　嘟嘟对于许小海的到访与安置并没有多问，这令许小海轻松不少。

　　刚到那会儿，枫叶正染红了整个杜山，三个人相约去爬山观赏。

　　走在枫树林中，许小海像个游客般赞叹不已，拍了很多照片，想着回去要给沈星辰跟江心好好看看，要是他们也能一起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阿秋？”嘟嘟看到杜山秋有点心不在焉，便关心道，“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情感上，出了些问题。”

　　“好吧。”嘟嘟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没有追问下去。

　　但与嘟嘟截然相反，许小海最不能忍受这种话说一半的情况，便自来熟地凑了过去，问道：“欸，阿秋，什么问题啊？说出来，小海哥帮你分析分析——”

　　“啧，怎么说呢？”杜山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也就是小事。”

　　“什么小事呀？”许小海问道。

　　“我发现，我女朋友，吸毒。”杜山秋出神地抬头看着一棵枫树，淡然地说道。

　　“这样啊——”许小海点着头，反应了一秒，才跟嘟嘟异口同声喊道：“吸毒？”

　　“对啊。”杜山秋点点头。

　　见路人纷纷投来目光，许小海压低了音量，说道：“这不是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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