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很怕去医院,酒精、消毒水的味道,戴着口罩让人看不见表情的医生护士,安静的走廊,冷色的装潢……一旦想起,无一不让我心生畏惧,至今都没有褪去。
大抵因为如果身处医院的话,不是意味着自己出了状况,就是在意的人出了状况。
一个月前,我动过一次手术。动手术前一晚,我并没有睡好,我生性胆小,又是第一次动手术,异常难安。但当我第二天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护士推进电梯,再被推进手术室后,我就不再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浣城不大,即使是第一人民医院,看上去也并不气派。我所进入的手术室跟电视剧里的不一样,是有很多个房间的,像宾馆的走廊一样,在我被推进去自己的手术台前,我路过了不少房间,有一见还开着门。
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肚腩很大,以至于匆匆一眼,我就只记住了他的肚子。
我突然笑了起来,推着我的护士看了我一眼。
霎那间,我觉得这里很像杀猪厂。而我也只是一头待宰杀的母猪。
我的手术室在走廊的尽头,到达之后,一前一后的护士就将我抬到了另一张床上。过了一会儿后,医生来了,是个中年妇女,当然也戴着口罩。
护士将我袖子挽起,在手臂上方绑上止血带,“握紧拳头。”她对我说。
正当我好奇注射进我体内的到底是什么时,医生说话了:“多大了?”
“大学毕业一年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医生把手套戴上,没有看我,隔了很久才回答。
“很少有人用大学毕业几年来说明自己的年龄。”护士说道。
说完我就被戴上了一个呼吸器,大概只是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像是睡了沉沉的一觉,耳边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还在手术室里,护士叫醒我,我被推出了病房。
一段时间后,麻醉退去,我觉得腹部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父母皱眉看着我,我反应不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他们,我的眼角开始流出眼泪。
我一直觉得伤痛可以分两种,一种是能够靠自愈能力复原的,一种是不能靠自愈复原的,为了辅助后者,医学诞生了。而都不属于这两种情况的话,那就不叫伤痛了,是残疾。感谢在蒙面医学的帮助下,我摆脱了第二种伤痛,而腹部带来最直接的痛感,只在当下,咬牙承受后,可以靠自愈能力恢复。如果说不幸的是,大多数生理上的残疾,会伴随一生,那么心理上的残疾,到底会持续多久呢?
我看着林玮廷用电子邮件传送给我的照片,照片里一共五个人,都是男生。除了他之外,其他四个我都不认识。五个男生紧靠在一起,手上都拿着一罐“台湾啤酒”,林玮廷拿着自拍杆站在最中间,笑得灿烂。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样灿烂,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居然长着虎牙。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第一次相见的场合是至关重要的,甚至奠定了两个人之后关系的基调。而我跟他相遇在医院,也许就注定了我们之间并不会常有放声大笑的时候吧。
这是否证明了林玮廷的残疾,已经痊愈了呢?如果是的话,可恶,真是有点羡慕。
亲爱的神,九月要到了,夏天快要进入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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