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带男朋友回来,现在成了泡影。
江山一直都知道,她不得不撒谎了,从第一个错误开始,就没办法不以此为继。
离开深市,她没有回家,而是乘车来到了株市,站在火车站前,这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以往低矮的房子,如今是高楼拔地林立。
不变的还是人挤人的人潮,久远却不曾走远的记忆。
“你确定敢一个人坐火车吗?”他站在进口处,三番五次地问她。
“现在坏心思的人多,不要与主动搭讪你的人多说话,不要暴露自己的信息,贵重物品放在身边,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决定哪天过来,提前跟我联系,知道没有?”
他像个呆板的老师,反反复复的交代。
“我有那么不让人放心吗?”她五味具杂的贫嘴,“放心吧,有人送有人接,大白天的,保证妥妥当当的。”
那时的他,废话虽多,却那般暖她的心窝,让她在这么多年里,觉得爱情从未离开过。
结婚了,她却真的觉得爱情不在了,他不在了,仅有的回忆也......
为什么出逃深市,第一想来的地方竟然是这里,与他共同生活过的城市,与他欢声笑语过的大学。
学校没什么大变化,还是原来的建筑物、花草树木,不同的是走过路过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脸上带着简单快乐的笑容。
当年的她,她还是小有名气的,不说有大半个院校的人认识她,至少也有五分之一的人。她举着相机,咔嚓咔嚓的连拍了几个画面,恍惚一瞬间,看见了那个青涩的少女。
“畅子,站在树荫下的那个男孩,他值得你配合吗?”江山扭过齐畅的脸庞,去看那个让人不想挪开眼睛的男孩。
“太帅了,我不配合。”
“你在这儿等我,我靠近拍一下。”江山举起相机,向那个人靠近,却被齐畅狠狠地拉住了。
“快拍快拍,太帅的男生不好惹,爱上他怎么办?就我这长相,只有单相思。”
“好!”江山调好镜头,本想拍他个侧影,却不料对方转了个身,留下的是一个背影,他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背影都帅气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了。”
伴随着回忆,刚好走到办公大楼,江山举起相机拍了一张,耳边竟传来一个带着喜悦的惊声,“是小山吗?”
江山直起身子,看向叫喊她的女人,激动万分地抱上章芳:“章老师,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她的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好,你呢?好多年不见了。”章芳拍拍她的肩膀,上下思量着眼前的学生,“哎呀,很有范儿了,正值青春年华啊。现在在哪里工作?过这里出差,还是回来看看?毕业后,很少有学生回来看学校的。”
“在深市工作,在一家会所当摄影师,老师还记得当年爱乱拍的我吗?”说着江山帮老师拍了一张近照。
“记得记得,怎会忘记呢?”章芳眼不离地盯着她,“每当新生来的时候,办公室老师就说,哎呀,怎么没有一个爱拍照的学生呢,当初小山同学可是给我们留了许多靓照啊!”
“哈哈,是吗?”江山笑得摸着后脑勺,顽皮的笑着,“年轻不懂事,就瞎拍。”
“NO.NO,这是好事儿!没想到多年后,你竟成了一名摄影师,真好!”章芳笑得别样美丽,一点也不含蓄。
江山挽上老师的手臂:“章老师,学生请您吃饭,来答谢您对我的教育和照顾。”
“NO,于情于理,也是老师请你。”
“章老师,您看这就不对了,哪不给学生报答老师的机会。”江山拉着老师,往校外的方向走去。
她偷偷地看了老师几眼,岁月不饶人啊,当年温柔窈窕、皮肤靓丽的年轻老师,如今也被些许皱纹缠上了,已然步入中年。
或许,再过几年,她也会如此,谁也逃不掉吧。
“你结婚了吗?看你样子,应该还是单着,有26了吧,可以考虑了。你转校后,还跟小白脸联系吗?”
“啊,没、没联系,但前不久在深市碰见他了。”江山不安地应了一句,“他是一名医生,主攻肿瘤科,好像前不久评上了主治医生。”
“是吗?当年不学无术的小白脸,年纪轻轻的,现在竟成了主治医生,你们年轻有为哟。”章芳难掩兴奋劲儿,“听着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天地,老师为你们自豪啊。”
“没让您失望就好!”江山继续为老师解说,“杨歌也在深市,是一名地铁司机,齐畅在一家大企业做销售,他们国庆节结婚了,我还当了伴娘。”
“还是走到了一起,好!”章芳又说,“走出校园后,会发现,还是校园里的爱情更美好、更有意思,是不是?”
江山傻愣了一下,不紧不慢道:“老师说的在理,但校园爱情最后走在一起的并不多。我觉得,校园最适合的还是读书吧,名校意味着智商和毅力,若没有好文凭为亮点,就必须有超于文凭的能力。”
“啪啪”的掌声,章芳笑着:“到底是长大了,我们都是在经历中成长起来的,没有一劳永逸,有感悟就是大进步。”
两人手挽着手,聊的不亦乐乎,显然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更像一对朋友。
原本以为回到这里,只有瞎晃悠、独自回忆,偶遇章老师,却给她的此行增添了几分色彩。
饭后,江山拜别了热情高涨的章老师,恰巧经过学校附近的神石公园,这是毕业以来第一次踏访,应该别出心裁吧。
思绪回到了以前,那是她晕倒后的第二天,他拿照顾她当逃军训的挡箭牌,章老师明知道他是偷懒,还给他放了假。
“还拍什么照片,我看你这演技,当个明星,准能红遍大江南北!”他被急得糊涂了,不停地抬手擦汗。
“不练习一下,在章导那儿穿帮了怎么办?”她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含糊不清地说,“吃了你的早餐,我还你一片绿荫,但仅此一次。”
突然,他兴致不错地凑过脸来:“敢情好,每天一顿早餐,每天一片绿荫,如何?”
“章导又不是白痴,雕虫小技岂能瞒过她的慧眼。”她用豆浆推开他的脸,“小屁孩勇敢一点啊,反正你底子厚,晒黑点也比别人白。”
“小气鬼喝凉水。”他瞪着眼睛,起身离开,“我不管你了,拜拜。”
一听,她立马急了,但理智的控制了。因为她看透了这个家伙身上的偷懒细胞,才不信他真的走了。
可他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有些急躁,好容易来的伴,就这样走了。
她的肠子打结了。
走了就走了嘛,本来是军训时间,晒晒他也好,免得白着一张脸,来嘲笑她的皮肤。
江山走在公园里,身旁走过的男男女女,所到之处的花花草草,都叫她无法冷静。
现在的她站在原来的地方,却不是原来的自己,却又十分怀念当初的自己。
“陪吃陪喝陪聊陪睡?前面的三陪小意思,陪睡的话,我要考虑一下。别看我长得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很传统的,我的第一次要……”
还等他凑到她的耳边,就获得了她狠狠的一拳头:“你想哪儿去了?说的我像那个啥似的。”
“江山,我没开玩笑。”他从未这么严肃地说。
她笑得像个疯子。
…
“小白脸,你是赶来赴约的吗……你们还是在一起了,真好……校园爱情是最单纯最美好的感情,你们一定要幸福下去……她说要去公园走走,你快去找她……加油!”
章老师的声音还余温在容白的耳边,他拼了命地奔向公园,那里有他说了再见却舍不下的姑娘。
公园是如此的大,他从进口的右边出发,一路路寻找她的身影,她会在哪里停留?回忆一幕幕浮现:
“小鬼快点跑,追上我,我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他放慢脚步,一边倒着走,一边诱惑落伍的她。
她气喘吁吁得东倒西歪,含糊不清地说:“小白脸,你……能不能……跑慢点,这么跑下去……我身体不但不变好……还会向后退步……的。”
“相信我,只要坚持,塑料也会炼成钢。”他停止不进,向她靠近。
她忽然拉住他的衣服:“哈哈,我追上你了,快说说送我什么礼物。”
“我去。”他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突然喜笑颜开。
就在他低头送礼物时,却不料她拿毛巾堵住他的嘴。
“狗屎礼物,我才不接受。”
他张大嘴巴呐喊,好不温柔地摇晃她:“你能傻点吗?”
“天生丽质气自华。”
那是他第一次大胆表明心意,却被她轻而易举地回绝了。
在他往水池方向一看的瞬间,他就像看见了流星,她就靠在石杆上。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他就站在那儿,不远不近的大树下,第一次看见他也是在大树下。
不是早说了再见,为什么还能再见?
四目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的向她走来,江山的心绪乱极了,两只手紧抓着栏杆。
“你没有回家?”
她想骂人,很想骂他,可她开不了口。
“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眼不眨地盯着她,“来怀念,还是来道别?”
“来喝喜酒。”她淡淡地笑了下。亏她说的出来,亏她还笑得出来,但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撒谎功能,在被那样侮辱之后,她竟然能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笑着说。
容白失望地“哦。”了一声。
“我遇见章老师......”
“我遇见章老师......”
两人同时说出口,又一起停下了。
“是她告诉我,你来了公园。”容白又补上一句,“就算她不说,我也会来这里。”
“这里空气好,远离闹市,又有一些人气。”江山实在不知说什么,有关感情的话题,是不大愿说起。
“考上中大后,我也来了公园,走过我们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只是,那时候,我是一个人。”容白顿了顿,“这次不一样,有你在,好像......”
江山突然打断他:“是不是热闹一点,早知叫齐畅杨歌一起来,那就更热闹了。四人可以组队打升级,我记得我们就在这儿打的。”
“你的牌技很烂。”
“但我的牌好。”江山立马反驳,还回来走动,像没什么坏情绪一样,“只不过还是老输,都怪我,不懂得变通。”
“其实你打得不差,是杨歌比较厉害,他是我们几个男生宿舍中牌技最好的,恰恰他的搭档齐畅也是一个高手。”容白试着安慰她。
“他好像很喜欢打游戏,畅子向我抱怨过好几次。”江山暗中叹了一口气,“男人打游戏,已经严重影响了很多家庭,你可以向杨歌提提醒。”
“打游戏可以解解压,只要不影响工作……”
“但游戏会影响生活作息,影响伴侣的身心健康。”江山竟有了一点脾气,“‘男人打游戏,女人带娃。’这个现象影响了一个家庭的和谐,此爱好就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娱乐方式。”
“小辣椒。”容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保证遵循你的指意,将玩游戏的利弊,一五一十地转告他。”
“觉悟还不错。”江山忍不住笑了。
眼前的她,像一个谜,容白猜得很疲倦,唯一的解释,即是她从未对自己有过深爱。
“想不想吃卤粉?”
“走。”容白拉上她的手,向前走,“但愿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
“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只是这半句话,他在心底说的,并没有说出口。
他是什么意思?他拉她的手,想告诉她什么?江山一头雾水地看着那英俊的他、那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他。
“旁边的盖浇饭店还在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酸豆角炒肉。每次吃饭,你必点上。”
他似乎也是一个怀旧的人。
天色已黑,越靠近学校,路上的行人越多,尤其到了学校对面的大巷子,几乎是学生的天下。
两人直奔卤粉店,不料门前站了许多人,而隔壁的盖浇饭店亦是如此。
“看来生意还是很火爆。”容白将她拉在人少的位置,“你在这里等,我去排队。”
江山快速拉住他的袖口:“章老师说,大一新生的军训推迟到国庆后,要不去田径场上看看?晚点再来吃。”
容白稍稍一愣后,便握住她的手,向前走去:“你还在遗憾当年没全程参加军训。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那时大家都晒成了古铜色或黑色,就你白白净净地坐在教室里。”
“不知某人沾了我多少光。”江山幽幽地问,“当年的你,是醉翁之意又在酒吧?”
“聪明。”容白大肆的一笑,有意护着她走路,“小鬼,你说我们当初没有离开这里,现在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我不知道。”江山来不及想象一个新的画面,“大学专业实在太重要太关键了,我很庆幸转校学了适合自己的专业。如果你不离开,你不会学医,也不会当上医生。离开这儿,是我们人生事业的一个转折点。”
“也是我们感情的转折点。”容白用灼烧的视线盯住她,“你爱过我吗?”
他的语气实在不算和善,颇有点质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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