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是在5年之后,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身旁走过无数匆匆赶路的陌生人,别人是离别的愁绪或相聚的喜悦,而他们是惊恐的偶遇。
两人站着,望着对方,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开始的7年之别,如今的5年之别,更像是一场躲迷藏的游戏,江山只觉着上帝对自己残忍,每当等伤口快愈合了,他就出现了。
这是剪不断的缘分,还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她警告自己,必须装作没事,毫不在意。
他,过去了,翻篇了。
回国见到的第一人竟是她,结婚五年的妻子,让他痛不欲生过的女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红本牵扯着,这是预示要自己勇敢和她靠近,还是还她的自由?回国前,容白是决心还她的自由,放过她,也解放自己。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惘然、沉痛和不知所措。
就连久别重逢的一句“好久不见”的情分,都被他的不告而别冲掉了。
她应该很恨自己吧,因为她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他回来了,终于舍得回来了,为什么当初走的那么干脆,回来却第一时间通知她。江山,你怎么这么软弱,这么没用,你不是一直想抓他问个究竟,机会来临,你却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她,那个如魔女的她,就在眼前,容白,你还爱她吗?久违的相见,却是这般的无言以对。
“妈妈......妈妈......妈妈。”一个劲儿老大的叫喊声,从出口奔跑而来,打扰了很多人的目光,更是惊扰了木讷对视的他们。
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
一个不胖不瘦、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快奔而来,跑路的样子可爱极了。
董武急促地跟在其身后,还不停地叮嘱着:“我的小祖宗,慢点儿,慢点儿。”
江山将行李放在一旁,连走带跑的过去,伸手抱起儿子,一边亲吻一边说:“云飞,你怎么来了?想死妈妈了。”
“妈妈,我也想你,特别特别想你,还梦见你了。”江云飞搂着江山的脖子,小嘴贴过来亲着江山的脸蛋,“妈妈......妈妈,你舍得回来了。”
“听说你回国,非要吵着来接你,这不少波赶巧来看云飞,就开车带我们过来了。”董武指着门外,“机场不好停车,少波在车里等着。”
还在与儿子的腻歪中,江山不忘提醒道:“妈,以后别老是麻烦少波,人家也有自己的事儿。”
“人家对你的心意摆在眼前,就你不知好歹,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多好的一个男人,又没结过婚,又不嫌弃你带着个孩子,你就知足吧。”董武一见面就开始唠叨不停。
“妈,您口渴了吧?”江山一边捏捏儿子的小脸蛋,一边嘻哈地说道。
“我不渴,我闭嘴,人生是你的,听不听由你。”
“妈,正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才不能耽误他,不能让他接受我这样的人。”江山直言反驳,“这年代是什么社会,一口唾液都能将人杀死,我何以这么自私地拖累他。”
她还是生下了这孩子,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吧。容白驻足在原地不敢动,她母亲也来了,她是如何与家人说的?他该如何打招呼?
江山快速走过来,拉上行李箱,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我们先走了,再见!”
随之跟来的江云飞仰头看向容白,闪着两只又圆又大的黑眼珠子,有些胆怯地问:“爸爸?你是我爸爸吗?”
云飞的声音,吓住了两人。
容白看了小山一眼,发现她比他还要惊讶。
“你是不是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江云飞紧紧追问。
“是!”容白笑着回应。
“你是医生吗?”
“你怎么知道?”容白被惊住了,她是这样跟她的孩子描述孩子父亲吗?这么说来,她没有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因为他们不光彩的关系,所以她将孩子的父亲描述成了他的形象?
是这个意思吗?
“那就没错了。”说完江云飞伸开双臂拥抱住他,带着孩子应有的活力,“爸爸,我爸爸终于回来了……我有爸爸了……”
江山眼睛一暗,呆呆地傻傻地,像木偶一样矗立在那儿,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这样的重逢,是她从未想过的场景。
走过来的董武拉住女儿的手:“怎么回事?你们不是离婚了?多年以来,不管我怎么问你,你都知无不言。”
“妈,云飞误会了。”说着江山从小白手上要抱过儿子,“云飞,这不是爸爸,是妈妈的一个朋友,叫叔叔。”
“不,不,他就是爸爸,就是我的爸爸。”江云飞使劲地抱着容白,一股蛮不讲理的蛮劲,“他跟照片上的爸爸一模一样。”
“云飞不乖,妈妈要生气了。”江山脸色一沉,发狠地抱过儿子,面色尴尬地说,“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我要爸爸。”江云飞一个劲地要扑向小白,哭喊着,“爸爸抱,爸爸抱,爸爸抱。”
儿子哭哭啼啼的奶劲儿,招来了很多的眼光,使得江山尴尬而无力,只得拼力地抱住儿子,好几次险些被他扭来扭去地绊倒。儿子到底是长高了,长重了,有了自己的小思想和判断力。
董武是一个过来人,在一个孩子面前,分得清场合,便悄悄地提上行李,走了出去。
“我来抱吧,他还是个孩子。”容白看不下去了,强行地抱过云飞,“云飞乖,哭鼻子可就不是小小男子汉了。”
云飞笑了,嘿嘿的笑得特别开心,紧紧地抱着他,在这一刻里,容白真切地感受到了,是抱着自己的儿子。
到底是亲父子,一见面就连在了一起,江山任着两人的亲密,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全力的爱孩子,就能补上父亲的缺失,可她忘了,妈妈和小姨再爱她,还是渴望爸爸的拥抱。
“爸爸,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要读书呢?读书不是只有小孩子才做的事吗?”
“大人也是要读书的,要活到老学到老。”
“是吗?我好想听听你和妈妈的故事。”
“好,三言两语讲不完。”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你还会用成语了?”
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叫得连江山都吃醋了,这还是她的儿子吗?是口口声声想妈妈的儿子吗?这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她推着他的行李箱,急匆匆地赶超他们,直接找少波的车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容白笑着问:“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起爸爸的事?”
“每次我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就说爸爸在国外又读书又上班,每天特别特别忙,要很久很久才回来。”江云飞搂着他,闪着两只眼睛,问,“爸爸还要去国外吗?你还去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和妈妈、外婆一起去?”
“不去了,就呆在这里。”
“真的?太好了。”江云飞简直乐坏了,“爸爸,爸爸,你知道吗?别人都有爸爸,我都好羡慕好羡慕他们。不过,我现在也有爸爸了,叫那些笑我的人,瞧瞧。”
容白发觉自己的眼睛在泛酸......
...
袁少波下车,被惊愕住,焦急地问:“云飞呢?阿姨说云飞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一个人?”
江山抬起后备箱,一边放行李箱,一边不紧不慢道:“不着急,他和一个朋友在后面,就来了。”说到此,她突然想起这是他的行李,就又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朋友?什么朋友?”袁少波手心一紧,她们一前一后的来,难道是他,他们在一起了?他有时候真想自己的联想力差一点,再差一点,就不会听见他最不喜欢的声音了。
“少波叔叔,我爸爸回来了。”江云飞从小白的怀里钻出来,大喜若狂地扯着嗓子喊。
“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袁少波清晰低沉地问,眼眸暗沉地看着她。
江山淡淡地应了一句:“都过去了。”
“他毕竟是云飞的爸爸,你们……”
“不可能了。”
他的胡思猜测被江山清澈的声音打断了,她从容淡定的表情,与她当初扑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肝断寸肠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此时的她放下了吗?
“嗨,好久不见!”容白主动与少波打招呼,像是一点也不惊讶少波的存在。
“好久不见!”袁少波伸出手来要抱云飞,却看见云飞立马钻进小白的怀里,甚觉失落。
“接下来怎么安排?”江山将行李箱推到他的跟前,视线却盯着云飞,“妈妈抱。”
“不!”江云飞推开小山的手,“爸爸当然和我们一起坐车,然后回我们家。”
“妈妈再一次告诉你,叔叔只是妈妈的一个老同学。”江山一本严肃地说,然后强行要抱云飞。
“不,妈妈骗人。”江云飞吃了牛劲似的反抗,吵着闹着要容白上车。
坐在车里的董武连连叹气,就算一家人给予了孩子足够的爱,但孩子依旧不能缺少父亲的爱,有与没有还是不一样。
江山拿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客气地问容白:“如果你没有人来接的话,不介意和我们一起走吧?”
“麻烦。”容白从见到他们开始,脑袋就不够用了,尤其是这个口口声声叫他爸爸的孩子打得他措手不及、无法言喻。
车子启动,离开。
随后走到这个位置的是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子,身穿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短裙,她就是出国三年历练的齐畅。
“嗨,齐畅,欢迎回来。”
齐畅急忙一个转身,只见成熟稳重的胡军敞开双手,她悠悠地迎接他的一个招呼拥抱:“怎么是主任来接我,真是好久不见了。”
“漂亮、自信、干练。”胡军放开齐畅,盯着她,眼底充满了笑意,那个对婚姻绝望的人儿,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三年的离开,三年的锤炼,她成功地做到了她想成为的那个人。
齐畅抿嘴一笑,对胡军诚恳地说:“谢谢主任的鼓励,走出去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一片阳光。我能有今日,是主任的培养与提携。”
“我不过领你上路,过程是你在走,你才是根本。”胡军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了进去,“走,上车。”
车子上路了。
胡军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一下,从再次看见她开始,他就被她捕获了,三年前的心绪破竹而出。
齐畅扭头看着车窗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这座充满了她青春回忆的城市。三年前,为了逃避失败的婚姻,她选择了前往国外的公司工作。
三年的勤勤恳恳,三年的不分昼夜,三年的用心用力,将她从人生低谷中拯救了出来,才有了她今日的容光焕发。
“小花生了二胎,没有时间帮你找房子,她就把这事托付于我,恰好我朋友出差于国外一年,又拜托我给他出租,我就偷懒地为你留着了。一室一厅的公寓,很适合你一个人住。”胡军找借口同她说话。
“谢谢!房子离公司有多远,我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路程上。”齐畅扭过头来,看着他问。
“不远,十分钟的路程。”
“好。”齐畅微微笑了一下,继续盯着窗外。她已很久没和同学和朋友联系,这下回来了,却不知道联系谁了。
当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江山。
她掏出手机来,在通讯录上,找出江山的号吗,踌躇了许久,才按了号码,那边很快来了声音“妞,你终于有消息了。”
“小山,我回国了,你在哪儿?什么时候能见见?”齐畅仿佛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真的踏在国土上。
那边飘然的归来之声,令江山大为一喜:“我还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你在哪儿?随时可见面,要不你上我家来吃晚饭。”
齐畅心里一颤,感觉血液像加了速般的流动,她极为遗憾的回答:“看来我们擦肩而过了。我把行李安置好,晚上上你家来。”
两人在电话的两端兴奋了很久。
容白本想开口与齐畅打个招呼,怕吵醒了睡在他怀里的孩子,只好默默地坐着。
车内异常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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