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后的天空已经没什么雨,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太阳照着就更热了。可是韩曳却不管这么多,差不多一年没回到国内,什么对他来讲都是新鲜的,这里要看看那里也要瞧瞧,几天来他拉着秦簪几乎逛遍了大半个B城。
秦簪也只有强打起精神陪着他,本来她一直在找机会问清韩曳在国外的情况,可要不是凌隽在旁边,要么就是凌挽缠着,居然几天下来并没一个单独和韩曳相处的机会。她闷闷不乐,却又不好表现,再说那天已经说漏嘴了,凌隽说不定已经起疑了,少不得要藏着点掖着点。
凌隽每天都开车送韩曳和凌挽出去游玩,公司暂时托给一位董事管理,高欣在前几个月已经离开了公司,她没有当面告辞,只是在凌隽的办公桌上留了一封信告知出国,信中还再三言明凌隽将来会后悔。对于高欣,凌隽还是感到歉疚的,毕竟她为他付出了许多,他也可以给她很多,只是她真正想要的他无法给,走对她来讲是正确的。凌隽往高欣的银行帐号上打了许多钱,这样能稍稍弥补内心的愧疚,此外他再无别的办法。
而秦簪并不知道高欣已经离开,凌隽也并未告诉过她,他对她好是出自自己的心,不需要用别人来证明。那段时间他们常常地呆在一起,听着她温柔的声音,看着她美丽的面孔,时间过得很快也很美好。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时间,可是现在一切又在悄悄变化,秦簪总是有意无意地避过他的目光,她不敢看他,她想躲开他。
凌隽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太害怕这种失去,这会让他生不如死。于是,他只有不断地找她说话,但她只是不置可否的嗯嗯两声,或是淡淡地一笑。她的目光已彻底地躲开他,他再也捕捉不到那比夜还幽深的迷恋的眼神。
太阳已升得老高,可是天气实在是太热加上又不是周末,游乐场里并没有多少人。凌隽坐在绿荫里,天气虽是热但心里却是阵阵地冷。秦簪坐在他身旁,不曾瞧过他一眼,她端坐在石凳上发着呆,不言不语。远处的马场里,韩曳和凌挽正在高高兴兴地骑在马上并肩而行。
“簪子,你很热吗?你出了很多汗。”凌隽瞧着她,她满头的汗。
“没,还好。”秦簪简短地答着,她一直在想如何带着韩曳离开,想了半天都没个好办法,内心着实烦乱不已。她不敢看凌隽,是怕眼睛会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让凌隽知道她的意图,他会怎样对待她,他是那么一个爱恨强烈的人。
“簪子,你口渴吗?”
秦簪点点头,喉咙里干得几乎冒烟。
“簪子,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水。”凌隽马上走开了。
秦簪瞧着他心里苦涩非常,凌隽对她好她是知道的,可是这种好来得太晚。自己早就答应给列凨三十年,承诺是不能反悔的。原谅我吧,凌隽,我爱的是列凨,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她从盘在后脑的发髻上取下一枚碧玉莲花簪子,瞧了一阵然后咬咬牙朝身后抛过去,那簪子便堕入草丛里没了踪影。这枚簪子是凌隽送给她的,原本是两支,簪子上镌着一只半盛开的莲花,两只簪子合在一起就是一朵并蒂莲。秦簪非常喜欢这对簪子,除了晚上临睡前取下平时都是时刻插在发髻中。
前面凌隽带着韩曳和凌挽已经走过来,两个孩子玩得满头大汗,仍是吵吵嚷嚷的。
“簪子,你先喝水,休息一会我们去吃饭。”
秦簪接过凌隽递过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放到石凳上,韩曳便跳过来拉着她讲在马场骑马的事情,她耐心听着,替他擦掉额上的汗水。
“去吃饭吧。”凌隽道,秦簪对韩曳的爱护让他产生嫉妒,如果她能够对他也是如此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秦簪站了起来,拉着韩曳走了几步,忽惊慌地道:“凌隽,我的簪子掉了一支。”
凌隽走到她身后一瞧,果然发髻上两枚簪子已经掉了一支,他笑道:“簪子,没事,明天我再给你买。”
“不行。”她蹙着眉,道:“这对簪子是并蒂莲,并蒂莲是不能分开的,如果分开就是生离死别。凌隽,你送给我的并蒂莲我怎么能遗失,我必须要找到它。”
她说得很郑重,凌隽也感到动容,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簪子她就如此珍视,也许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一定份量的。他微笑道:“簪子,你想想簪子最有可能掉在哪里了。”
秦簪沉思半分道:“可能是掉在前面的摸鱼池了,那阵我们网过鱼。”
“那好,簪子,你和小挽在这里等着,我和小曳去鱼池边找。”
“我想簪子还有可能掉在滑草场里,让小曳去那里找吧。”她马上拦了下来。
凌隽瞅了她一眼,想了一会道:“那好吧,我先去鱼池,小曳去滑草场,我们分头找。”
待两人走远后,秦簪便又想着脱身之计。面前的凌挽正在玩弄手中的柳条花篮,并没有在意她。其实,凌隽告诉她秦簪是她的新妈妈,她内心稍稍还是有点抵触的,虽然以前她是撮合过秦簪和自己的父亲,但那完全是为了赶走高欣,现在高欣走了秦簪却来了,名正言顺成了自己的继母。但她并没对秦簪发难,言语间仍是尊敬,秦簪是韩曳的姐姐,她不想破坏自己和韩曳的关系。
秦簪打量着她,凌挽的眉眼间和唐离离十分相似,大概凌隽的亡妻唐潇潇也是这个模样吧。这样的一个美人只落到凄凉的死去,她心里该有多少伤恨啊。
“小挽,我去看看小曳,你就在这里等着,别跑。”
凌挽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摆弄着手中的花篮。
秦簪笑了起来,凌挽的心思她不难猜到,她摇摇头向滑草场的方向走去,现在她就会带着韩曳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青草连天的滑草场,韩曳正在那里低着头寻找莲花簪子,他的腰勾得很下,眼睛紧紧盯在草地上,找得很认真。秦簪走到他的身边,道:“小曳。”
“簪子,你来了啊,我们一起找吧。”韩曳笑嘻嘻地道,虽然长大了一岁,但个性仍是小孩子一般。
秦簪拉住了他的手,严肃地道:“小曳,不要找了,簪子是我扔掉的,现在你快和我走。”
“什么。”韩曳不解地望着她。
“小曳,现在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晚了就走不掉,等出去我再告诉你原因。”
“啊。”韩曳没有再问,秦簪表情这样严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好,簪子,我们先出去。”
秦簪欣慰地点头,韩曳还是很很相信她,她牵着韩曳快步地往游乐场出口的方向走去。出来后,她拦住一台的士拉住韩曳上了车。
“去林海山庄。”列凨的别墅就在林海山庄,前天她曾偷偷打电话去过医院,那边护士告知列凨已经康复出院。后来,她又打电话到朝云公安分局,有人告诉她列凨伤势刚痊愈目前正在家中休养。她没什么可再犹豫的,现在她要把她自己和韩曳一齐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来安排自己的未来。
“簪子,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呢,凌伯伯对你不好吗。”韩曳歪着头看她,从这几天他看得出凌隽对秦簪相当好,就像以前的列凨哥哥一样。
秦簪望着车窗外,窗外风景轮换如潮退去,飞逝如电,那个人已经被抛得老远老远了。她回过头握住韩曳的手,道:“小曳,你在国外过得怎样,过得好吗?”
韩曳有些奇怪,他抿了抿嘴道:“簪子,好奇怪啊,我在国外每个星期都给你打两个电话,你还给我打过好多电话,我在电话里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问我。”
秦簪的表情益发严肃,看来凌隽找人冒充她给韩曳联系,怪不得韩曳回来什么都不问她。“小曳,你听着,这一年里我从没给你打过电话,也没接到过你的电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里。”
“这是什么回事。”韩曳迷惑了,电话里的声音的的确确是秦簪啊。
“小曳,你长大了,我可以把真相告诉你。”秦簪抚摸着他的头,将情况简略地讲了一遍。
“簪子,怪不得你要偷偷地带我走。可是凌伯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簪不语,这其中的恩怨纠缠又怎么说得清,又怎么是韩曳所能理解。
“我知道。”韩曳嘟着嘴,道:“是凌伯伯喜欢你,他把我送到国外让你找不到我,这样你就不会离开他。”
“别说了,小曳。”
“那,簪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秦簪笑了起来,道:“我们去找你的列凨哥哥,他会照顾我们的。”
“好啊。”韩曳欢心不已,“我好久没见到列凨哥哥了,我要他教我打枪。”
秦簪微笑着,她再次看向车窗外,外面阳光炽烈,但夏天已经开始落下帷幕,秋天就要到来,这是个收获的季节。只要等待,一切都会来的,是吧。
时间如流,四十分钟后秦簪和韩曳已经站在列凨的别墅前,可是别墅里异常安静。韩曳敲了半天的门,门里依然半点声息都没有。
难道不在家。他的同事不是说他在家休养吗。
韩曳不死心地又去敲门,这次门开了,但开的却是隔壁别墅的门,从隔壁门口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瞪着大眼睛瞅着秦簪二人。
“你们是谁?你们是找这家别墅的主人吗?”
秦簪赶紧点点头,看来这小姑娘知道情况,“小妹妹,我们是来找列凨的,也就是你说的别墅的主人,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哦。昨天晚上我在这里见到他,但是从今天起他不住在这里了。”
“他搬走了吗?”秦簪大惊失色。
“是的,搬走了。他告诉我,今天他要和别人结婚,以后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秦簪完全怔住了,列凨要和别人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和谁结婚,是陈易乐吗。心里开始一点点地疼痛,像几千几万只虫子在咬,咬着皮肉,舔着血。她忍着痛,苍白着脸道:“小妹妹,你知道他在哪里举行婚礼吗?”
“好像是亚斯特教堂吧。”小姑娘说完又跑回了自己家中。
秦簪几乎要晕倒,面色惨白,韩曳在一旁扶着她,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俨然已经僵住。
天长地久,言犹在耳,可是有人已经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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