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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卿须怜我 只负神明 3104 2021-04-02 12:43

  日本•东京。

  这里是一幢依山别墅,山环水绕,远离着市区,沉寂安宁,只有明月的清影在晓风中微微地移动,落满樱花树掩映的轩窗前。窗内明亮如昼,一个年轻女人美丽的剪影印在窗前,她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本书。

  很久很久女人才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水般的眸子来,她把手中的书慢慢合上站起身俯看窗外,外面幢幢夜色,空气中弥散着淡雅的樱花香。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振动声,提示有电话打进来了。她瞧了一眼便笑开,刚拿到耳边就急冲冲地闯进一个声音来,“簪子,今晚我要回来很晚,警局里刚抓到一名毒贩要连夜突审。”

  “嗯。那我等你回来。”她笑道,结婚已经三年了,可列凨仍是每天要给她打上三个电话。

  “簪子,不要等我,会很晚的,你先睡吧。”电话那端忽然声音又变小了点,似乎在捂着话筒,“簪子,你在床上等我就可以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下流。”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簪子,你不是很喜欢吗。”

  电话在笑声中挂断了,可秦簪的耳畔依然回旋着那阵爽朗的笑声。三年前,列凨将她带回了日本,在日本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后她就一直居住在这幢临山别墅。这幢别墅原是列凨母亲所有,绘子将它送给了列凨和秦簪。韩曳也由列凨带到日本,但是关于他的身世列明易目前还不打算告诉他,因为绘子目前还不能原谅列明易,所以只有等绘子的心结解开后才能告诉韩曳。不过,列明易深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在来到日本的第一年,秦簪由于日语不过关所以在家中当了一年的家庭主妇,第二年的时候她的日语已经极为熟练了,很快在一所小学里找了一份教汉语的工作。韩曳倒是语言能力极强,来日本没几个月日语说得滚瓜烂熟,为此他常笑秦簪太笨,气得秦簪恨不得拿手指敲他的头。

  列凨回到日本后并没有按列明易的意愿接管家族企业,他仍是就职于警局从事他喜爱的警察职业,工作虽然繁忙而且危险,但他却乐此不疲。

  秦簪同绘子也相处得甚好,只是有时绘子还是会嘀咕她抢走了儿子,这时绘子就会念起陈易乐来。不过,这些秦簪并不在意,人家把一个儿子都交给她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所谓爱屋及乌,爱他就连他的亲人要一起爱。

  夜色在静谧的时光里加深变浓,时间已是晚上十点钟了,但是她仍是半点睡意全无,如果等不到列凨回来根本就不能安心入睡,只有看见他才能确定他是安全的。曾经她也想劝他换职业,但仔细一想也就作罢,那是列凨的梦想,她如何能扼杀他的梦想呢,她更应该支持他、帮助他才对。

  秦簪走到客厅里,电视还在开着,大概是韩曳看完电视后忘记关掉。她笑着摇摇头,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换了一个台,放的是日剧《无悔的爱》,再换一个台,《东京爱情故事》,连续换了几个台都是爱情偶像剧,忽觉得索然乏味,便随意按了一个台,这个台正在播着国际新闻,她便靠着沙发闭上眼睛倾听。

  听着便来些睡意,朦胧中隐约听到中国两个字,她勉强地睁开眼,电视中播音员正用沉重的声调道:“日前中国一架国航客机在起飞半个小时后突然坠毁,机上86名乘客及机组人员全部罹难。据闻,遇难乘客中有一人是中国凌天集团的总裁凌隽,出事前他刚和公司副总通过电话表示搭乘客机前往日本看望一位友人。凌隽是中国内地首位富豪,其个人资产达……”

  秦簪彻底呆住了,这真是个意外的消息啊,霎时她竟感觉不能呼吸,胸口闷闷地作痛,喉咙里有东西要冲出来。

  凌隽死了,他死了。这怎么能相信啊,这绝不是事实,他不会死的。

  她望着电视上出现的那个逝者照片,清俊的面庞,深沉的眼眸,那,那分明是凌隽。她的心更痛了,原来他真的死了。

  新闻已经播完了,转到了另一个电视剧,但她的悲哀却是刚刚开始。

  这一切都没想到,老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了关于他的消息。她闭上了眼眸,眼泪却掉不出来,原来伤心到最痛时竟是没有眼泪的。

  窗外,夜幕深深,风没有停,花瓣在飘,一瓣一瓣地,零落。萎了,如这心,刚刚迟来的明白的心。

  原是,我也爱过他的,其实他一直在心里面,我并没忘过他。

  “妈妈,你看天上有东西掉下来了,好漂亮。”

  稚嫩的童音伴随着碎碎的脚步声过来,秦簪惘然地回过头,面前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爱怜地把小脑袋抱在怀中。“小羿,那是流星。”

  “那流星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

  “那是……”秦簪不忍说下去,怀中那双明亮的眸子在好奇地盯着她,那张面孔分明活脱脱是他,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消除的烙印,这也是爱上他的理由。

  “妈妈,你说呀,流星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秦簪抱紧了他,低声道:“那是因为我们最亲的人去世了,以前他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现在他死了就离开了。”她的声音哽咽难语,到最后是声不可闻。

  他是自己儿子的父亲,自己如何不会爱上他。

  只是那时不知。

  而不知又岂是不爱呢。

  半年后。

  这年B城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仅仅是十月末北风就已经开始刮起来,郊区的山野里衰草连天,透出一股萧瑟寂寞的寒意。

  远处耸立着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苍凉而又惆怅。坟已经培过新土,墓碑也已擦拭干净,墓前还有几角未燃烬的纸钱。

  有两个人站在墓前,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花白的头发,一道道似灼伤过的疤痕兀在面上狰狞难辨,他的整张面孔都似乎歪斜着,这显得他更加丑陋之极。可偏偏在这样一张脸上却有一双深遂的眼眸,极明极亮极深。他坐在轮椅上,望着面前的坟墓,墓前的土是湿的,像雨淋湿过一般,点点滴滴地。

  “她来过了。”他简单地说着,冷冷清清,如这拂过面上的风。

  “是的,她来过了,你该开心了。”女人站在他的身后,细心地梳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

  男人没有理睬女人,他继续望着那块墓碑,墓碑上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用刀刻的,一个是用血写上去,血才刚刚凝干,殷红殷红的,那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的字迹。

  “其实,你也是爱我的啊。”男人喃喃地道。

  良久地没有人再说话,风凄凄地,冷意更甚。

  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轻声道:“我们回去吧,外面冷。”

  男人闭上眼轻轻地嗯着,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女人蹲下身体将男人膝盖上的毛毯掖好,又将他的衣领系好,这才推起轮椅往路上走去。

  走了很久,女人问道:“冷吗?”

  没人答应,惟有车轮下的枯草在滋滋地作响,一声声地压在心头。

  “冷吗?”女人加大了声。

  依旧没人回应。

  “冷吗?”女人的声音突地变小了,打颤了。

  许久闻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恰似只有那一声便再无了。

  女人忽然笑了起来,她温柔地道:“睡着了。睡着了就好,我送你回去。乖乖睡,做个好梦。”

  车辙压过的痕迹渐渐远去,那座墓便又孤零起来,寂寞起来。

  远远地一阵风过,墓前的几角纸灰飘飘渺渺飞上天空,灰飞烟没中隐约可见那墓碑上有几个字。

  凌隽•秦簪。

  全文完

  2009.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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