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染停住笑：和你说，小曼，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一点也没有，这是真的，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比起你自己对自己所做的简直微不足道。

　　当时这么想来着，小曼恐怕不是这样的女人。事实上我希望你不是，希望你自觉自醒，然而你表现出来的庸俗和欲望却让你变得愚蠢而下贱。

　　我喜欢你的，一开始就喜欢上你，甚至想带你远走高飞，两人无忧无虑，寻找只属于我俩的世外桃园。

　　李染弹掉烟灰，神情肃然：我不是地道的男人，我承认在我身上有非常阴暗的一面。看到漂亮清纯的少女，就忍不住想上前破坏，那简直是一种病，从小就在我体内滋生的一种病。李染解下领带，随手丢在一边。

　　小时候，我有个百分之百完美的妈妈。

　　李染注视着指间的烟：妈妈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永远显得那么年轻那么纯洁，是我心里的女神。

　　你无法理解我对妈妈怀有的感情，那是疯狂的崇拜和仰慕。无论妈妈说什么要求什么我都全力以赴，只要妈妈开心，我就心满意足。可是后来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李染靠在沙发背上闭起眼睛，烟灰缸上的小人一脸凝重地看李染。我从包里拿烟点上，静待下文。

　　抽完一支烟，李染仍然闭目合眼，我轻唤两声。

　　李染睁开眼睛，说道：那一天，学校突然通知下午不上课。我乖乖回到家中，一心想扑到妈妈怀里。可是门从里面反锁，我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心想妈妈这时候应该在家才是，门也不应该被反锁。站在门前耐心等了近一个小时，却始终没等到妈妈回来。于是绕到房后，顺着下水管道爬上二楼妈妈的房间。

　　房间拉着窗帘，里面传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我推窗拨开窗帘一看，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当场从二楼摔下不省人事。

　　妈妈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头上套着黑布袋，双手被绑在胸前，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骑在妈妈身上。

　　那年我十岁，上小学三年级，对那种事还处在不明不白的时期。

　　李染拧灭烟，慢慢地重新点起一支：可怕啊，非常可怕。昏迷了两天，两天来脑子里不断出现床上的那一幕，脑袋'呯'一声破碎，妈妈在心里的形象土崩瓦解。

　　醒来后甚至想就这样死掉算了，整整一年时间，我反复地想起那一幕，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自己不想。我什么也没对妈妈说，但我恨这个女人，这个我心里一直敬仰的女神。

　　十岁过后，脑海突然云开雾散。我什么都懂，也知道了妈妈当时在做什么。然而这一切已经全然与我无关，我已经彻底和妈妈划清界限，将这个女人从心里抹掉。

　　但那以后，我每逢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些女人们统统套上黑布袋，绑起双手，用皮鞭抽打。一切都是因为妈妈，一个下贱的坏女人。李染重重地拧灭烟，小人不知何时坐起身，手支下额默默地看着李染。

　　直到遇见了你，小曼。

　　李染接着说道：我想好好地呵护你，和你在一起，没有黑布袋没有皮鞭，只有单纯的爱情。可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坏，一种我不愿看到的坏，这让我想起妈妈，想起床上那一幕。

　　我对你没有企图，也没作任何计划，一切发展得顺理成章。我李染在俱乐部中的确是非同小可的角色，但从来没想过要对你金曼下手。

　　选你作模特纯粹出于一位摄影师对你的欣赏，拍人体写真也是地地道道的艺术行为。真正想把你扯入俱乐部的，是顾伟。李染在此顿住，观察我的反应。

　　我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出声自语：顾伟？

　　没错，顾伟。顾伟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领袖，是站在高台上的天才。无论是我还是大军，都只能自叹不如。

　　当初顾伟提议在上海创办这个俱乐部时，我就知道只有跟在他身后才能在这个世界占有一席之地。顾伟手段高明，拉拢了不少上海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并知人善用，谁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一眼就能看出。

　　俱乐部隐姓埋名，没有正当的名称也没有完整的机构，却在顾伟的管理下有条不紊。在俱乐部中，我获取了想不到的好处，当然，收益最大的是顾伟。

　　至于顾伟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已经无从想像。

　　李染夹烟放在嘴上，神情若有所思。我再次望向窗角模特，仿佛与来时不同，两具模特哪里出现变化，其中一个向我眨了眨眼，另一个脸朝窗外，却突然回头看我。

　　顾伟告诉我一定要将你金曼扯进俱乐部。我转眼看李染。

　　顾伟说那话的语气完全是命令口吻：没有任何商量妥协的余地，我顾伟怎么说就必须怎么做。

　　顾伟对你我的举动一清二楚，就像在这间公寓里安装了摄像头，透过荧屏监视着我俩。当然，我仔细检查过，公寓里没有摄像头。在我为你拍过写真照的第二天，顾伟就来向我要照片。这么说来着：李染，你知道该怎么办，金曼是个蠢货，别让她发现破绽。

　　我没打算让你进入俱乐部，甚至想带你一走了之。但我什么也放不开，两人能去哪呢，世界很小，世外桃园并不存在，况且这样的你让我望而怯步，和你在一起，终归像我妈一样让我失望。

　　实际上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交出照片。合同是卢卡斯的手段，签合同之前我一字没看。是你自己让自己卷入俱乐部，小曼，你是个坏女人。

　　李染一声叹息，再次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合眼。我回想起在李染办公室的经过，脑中乱成一团。茶几上的小人发出一串长笑，窗角模特朝我走来附在耳边喃喃说着什么。

　　我是个坏女人，我想。

　　坏女人。模特们齐声说。

　　没错。小人应道。

　　我愤然抬手拍向小人，但茶几上什么也没有。李染被我的举动惊醒，定定地注视我的脸，而后突然拉起我的手带我穿进过道推开一扇房门，将我扔在床上。

　　靠墙的木柜上摆满各种性具，李染拿出绳索，绑住我的双手，开始拼命撕扯我的衣服。之后用黑布袋把我套紧，皮鞭抽在身上，有什么塞入下体......

　　我任由李染摆布，没有喊叫，没有眼泪，那一夜，我就像死了一般。

　　夜深沉，天空毫无生机。诡异的月光洒在诡异的房间，房间里凝结一种沉沉的静，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躺在李染的床上，眼前一片浓重的黑。

　　黑暗里出现隐约的光，光聚成团，缓缓飘落。脑海空空荡荡，意识虚幻而朦胧。朦胧中，那些落在身旁的光圈变成一只只不安的眼睛，眼睛们一动不动地注视我，轻声向我诉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如同透过玻璃窗看见对方一张一合的唇，却传不来声音。

　　我硬邦邦地躺着，什么也感觉不到。弥漫在空中的静交织成网，将床上的女人和男人包裹起来带往更深的黑暗。男人带着不可理喻的满足睡得无声无息，女人则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陷入死一般的茫然。

　　不知多久，黑暗中有谁突然喊了我一声，声音很细很微弱，但听得分明。

　　我睁大眼睛，却一无所见，声音就此消逝。我长长叹息，接着眼泪便不止地流下，我捂着脸，转身缩成一团，很久很久地哭。

　　眼泪流尽之后，我看到空中飘浮着李娜的身影，我看到李娜对我轻笑，我看到李娜一点一点扭曲变形，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慌忙起床开灯，灯光照亮赤裸的男人和赤裸的女人，李娜的身影在明晃的光中一闪而过。

　　我捡起地上被李染撕毁的衣服，凑合着穿上身，并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男人如同死了一般。

　　月光阴森而凄冷，走出李染公寓时已经深夜两点。

　　街上人影乱如鬼魅，鬼魅的人们沉浸在新年的狂欢中。都市的节奏迷乱地跳跃，尘土飞扬的街道给人一种末日的预感。天空毫无生机，仿佛片刻就要坍塌。一辆红色美人豹发着刺耳的金属乐一路飞驰，如同张狂的病毒虫。

　　 喜欢花开荼糜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花开荼糜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