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生慌忙道歉，我转眼定定注视柳颜。柳颜愣了一会之后若无其事地向我走来：曼，你怎么在这儿？

　　柳颜，金曼可是我的女伴，不许打她主意。

　　刘汉生似乎早就和柳颜认识，很亲切地拍了拍柳颜肩膀。柳颜看了看刘汉生，又看了看我，突然一把将刘汉生推倒在地。周围议论纷纷地围观上来，我拨开人群快步走出教室。柳颜追在身后，刘汉生追在柳颜身后。

　　我满心委屈，并且越想越委屈得不行。柳颜拉住我的手，我甩开柳颜一路往前跑，不知不觉又跑到了湖边。一个阴影在我面前闪现，我停下脚步，面前是幽深冰冷的湖面，而我只差一步就投湖自尽了。

　　我愣在原地，柳颜将我向后拉回。我坐在石椅上，仍然回想那一闪而过的阴影。是李娜，我清晰地看到了李娜的脸，苍白，但并不可怕。

　　曼，你吓坏我了！柳颜双手放在我肩上：想跳河自杀啊？

　　我没有回答，脑中只有李娜苍白的脸。

　　刘汉生随后赶到：喂，金、金曼，怎、怎么回事？

　　那个叫叶子的女主持也一路跟来：柳颜，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妖艳的女主持，我恍然回神。然而一时语塞，我等柳颜解释，刘汉生等我解释，四人面面相觑。

　　汉生，这是你女朋友？叶子开口问刘汉生，刘汉生看了看我，不置可否。我盯住柳颜，柳颜尴尬地低着头，同样不置可否。

　　喂，你们，谁能解释一下？叶子看着柳颜。

　　柳颜，你和金曼认识？刘汉生满脸困惑。

　　所有目光都聚在柳颜身上，柳颜突然自嘲般地一笑，说道：金曼是我女朋友，汉生，明白么，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女朋友。

　　刘汉生和叶子不约而同地问了句：什么？

　　汉生，你和金曼又是怎么回事？柳颜反咬一口。

　　我和这个叫刘汉生的家伙什么也没有，一清二白。我嚷道：先解释你和这个叫叶子的家伙究竟有什么关系？

　　叶子仍然看着柳颜，柳颜说：一清二白。

　　叶子再次一脸惊讶，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叶子和柳颜之间必定有所暧昧。

　　叶子正要开口说什么，但柳颜阻止道：你，回去。又转向刘汉生：你，要么跳进湖里，要么立刻消失。

　　眼前的柳颜突然变得非常陌生，神情镇静而充满某种威严，与之前单纯可爱的样子相比全然判若两人。这样的神情让我心里不寒而栗，我从柳颜想到了顾伟。

　　刘汉生和叶子并没有离开，两人仍然固执地等待解释。月光洒在湖面，湖上反射着清幽的白光。

　　叶子，你和柳颜在一起多久了？我直言问道，而这次吃惊的是柳颜。

　　叶子眼中泛出泪珠：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从不知道柳颜还有你这么个女朋友。叶子显得比我还委屈：这到底怎么了嘛？

　　女人的直觉准确而无情，没错，柳颜果然与叶子在交往，我的脑中空白一片。

　　柳颜已无话可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看我。刘汉生也似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同样一动不动地看我。

　　叶子蹲在地上，抽抽嗒嗒地哭出声来。

　　我从空白的脑海中再次看到李娜苍白的脸，我想起话剧社表演的节目，一个男生走到舞台拿空酒瓶砸自己的脑袋，另一个男生如此重复一遍，女生走上前来说了一句：我们的世界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拿酒瓶砸自己的脑袋有没有意义，但此时我感到和柳颜的所有经过所有爱情都已经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我仰脸望天，天空阴沉得如同死了一般。

　　我长长地叹息，自嘲一笑。向刘汉生问道：你，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我、我可以为你去、去死。刘汉生坚定地说。

　　这话，我指着柳颜：他也曾对我说过。

　　柳颜不易觉察地冷笑一声，笑得的确隐秘，但没能逃过女人的直觉。

　　我承认，柳颜说：我和叶子是在交往，交往时间有三个月。三个月，没错吧？柳颜扶起蹲在地上哭泣的叶子，叶子点了点头。

　　你总是不在我身边，在我需要被爱需要温存的时候，叶子却一直陪伴着我。

　　柳颜冷静地说着：我对不起你，曼，但请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唯一只爱着你。也请你相信，我可以为你去死，真的。

　　湖边只有我、柳颜、刘汉生和叶子四人，但我分明看到了第五个身影。

　　喂，李娜，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能够一面说着可以为你去死，却一面抱着另一个女人跳舞呢？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得来不及思考，来不及什么也不想，就已经黑压压地扑到眼前。如同平坦的草原中腾空跃出一只大熊：喂，我要一口吃了你。

　　我还没作出逃跑的反应，熊便一口将我吞进肚里。熊舐爪打了个饱嗝，而我仍然不明所以。意识到时，我已从空阔晴朗的草原转入阴暗潮湿的胃囊，突然得来不及逃跑。

　　柳颜从来不是什么好男人，当然，我这样评价柳颜完全是五十步笑百步，我要说的是，在叶子出现以前，我一直以为柳颜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这充满戏剧性的变化让我真正看清了柳颜，也让我彻底丧失了对男人的那一点可怜的幻想。

　　柳颜打发走叶子，我赶走刘汉生。湖边只剩下我和柳颜，以及若隐若现的李娜。

　　柳颜从头到尾讲述了他和叶子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经过，并一再求我原谅。我深爱柳颜，爱得坚定不移，即使在和其他男人同床时，在大军的纠缠中，在杰的呵护下，我也从没想过要和柳颜分开。

　　正是因为背负着对柳颜的爱，我才能在每次的绝望中找到希望，一再幻想和柳颜的将来，但一切已经土崩瓦解，而我又一次错了，我错误地以为自己是对的。

　　不存在谁原谅谁的问题。颜，你没有做错，叶子是个比我好一百倍的女孩。我想到自己可耻的下贱，这简直是对我的报应和惩罚。我仰望阴沉的天空，一阵无可救药的宿命般的悲伤涌上心头。

　　曼，我知道说对不起也无济于事，我无意伤害你，但事到如今，你原谅也好，记恨也好，我只有说对不起。如果你想分手，我无话可说。

　　柳颜在我身边坐下，习惯性地伸手想抱我，却停在空中愣了一会，很不自然地收回手，很不自然地搭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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