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很开心地笑,笑着笑着脸上的皮肉便一点一点脱落,掉在水里,并缓缓向我飘浮过来。我很害怕,想起身逃走,但怎么也爬不出水池。我失声尖叫......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宾馆房间温暖的床上,杰坐在床沿,鲨鱼趴在床边。
终于醒了,哪里难受?杰俯身问道。
我怎么了?
在雨里晕下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抱你回来。打了退烧针,昏睡了四个小时。感觉好些了么?
感觉很迟钝,我许久才反应过来杰在说什么。我想起床,但脑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不好。我说。
对不起,不该带你看海的。
阿杰。
嗯?
我梦见李娜了。
杰为我拉好被子:李娜对你做了什么?
梦,各种各样奇怪的梦。阿杰,我害怕。
别怕,小曼,好好休息。开电视看《动物世界》?
我笑了笑,杰打开电视,可是哪个台都没有播放《动物世界》。我们看了会新闻,看了会娱乐节目。
阿杰。
嗯?
晚上陪我一起睡吧。
杰点头,正要躺下来,我说鲨鱼呢?意思是我不想和鲨鱼一起睡。
杰对鲨鱼说了句委屈你了,便把鲨鱼带回房间。杰走后,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我想是杰脱了我的衣服。杰回来时我问他有没对我动过手脚,杰说没有,鲨鱼也没有。
阿杰。
嗯?
想要么?
不想。杰说着躺下,我抱着杰,问杰为什么不想,杰说不愿破坏我们之间干净的友谊。我笑了,我说我们是朋友么?杰没有回答,转脸望向窗外。
雨不知几时停了,暗夜的海朦胧而平静,潮湿的空气清醒了这个世界。
那晚我和杰仍然什么也没发生,杰爱得深沉而纯洁,只是我想不明白,杰究竟爱我哪一点。
无论怎么看,我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我甚至后悔那晚和杰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如果当时我给了杰,或许能在某程度上让我接近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在接连不断的噩梦和似有若无的李娜的困扰下,我的神经越发变得莫名其妙。
我总是不明所以地问杰这里是哪里,杰告诉我这里是大连,我问杰我们为什么在大连,杰说因为我们来大连旅游放松神经,我说哦。
好像明白,又好像糊里糊涂。
杰对我的反常一时也不知所措,说要带我看心理医生,杰这么说时我却又完全清醒。杰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对答如流,甚至元素周期表也能顺利背出。
杰相信我没有毛病,我也相信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然而脑袋几次莫名其妙地砰一声出现故障,我浑身颤抖,出冷汗。杰细心地照顾我,帮我梳理各种缠绕不清的现实。
我们在大连住了一周时间,一周时间过得委实不可思议。简直就像在月球行走,在没有重力的哪里飘浮,每迈出一步,便回不到原地。杰一直留在宾馆守着我,为我端来饭菜,有时吃着吃着脑袋又砰地一声,我愣了许久,之后趴在饭桌泪流不止。
在杰的强烈要求下,我和杰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医生让我毫无保留地告知我的过去,可我表达不清,A的后面跟着是C,C的后面又是B,如此只能断断续续地谈一些片段。
医生皱起眉头,问我需不需要住院疗养,我吓出一身冷汗,我说我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正常。医生说不正常的人都说自己正常,我说那我不正常好了,医生说那就需要治疗,我说我正常的,医生说你看,你又说自己正常了,这就说明你不正常。
我目瞪口呆,之后拉起杰飞奔而出。医生在后面追了一段,气喘吁吁地说交钱交钱,我们头也没回地跑上车。
说来奇怪,经过这位神经兮兮的心理医生的一番闹腾,脑袋反而安分多了。我想明白一点: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中寻求所谓的正常性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行为。
我和杰这么说的时候杰说小曼你学会思考了,我说嗯。杰说你不仅学会思考还能思考出结论了,我说嗯。杰说真后悔带你来大连,我说嗯,然后问为什么。
本想让你好好放松,忘记不愉快的过去,重新生活,却适得其反,增加了你的心理负担,差点弄成神经病。或许我们就应该什么也不想地生活,想得越多,越感到迷茫。
没错,什么也不想的确痛快。
我认真地想了想说:可是那样一来,必定重陷李染那些家伙的圈套。世界太复杂,而我们太简单,容不得什么也不想,而一旦深入思考,脑袋就发起神经。
这么说,我们可是活在一个危险的世界。
我和杰相对叹息,我说复杂的或许是我们自己,杰说没错,我们已经不再单纯。
想留在大连,阿杰,我俩带着鲨鱼一起重新生活,如何?
杰只是笑笑,我们许久沉默,沉默轻盈而虚幻,如同流逝于身体这一容器的时间。窗外是淡淡的黄昏,海面波光粼粼,柔和的海风吹拂我的长发。
一切都已经结束,卢卡斯或许正吊在木桩上,被一脸正气的高队长严刑拷打:说,你都做了哪些坏事!
学校即将放寒假,转眼又是一学期,一无所获的半年。毕业后,和柳颜离开上海,开始新的人生。无论如何,岁月在行走,生活在继续。我必须重整旗鼓,忘掉不愉快的经历,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女人。我想。
回去吧。我说。
杰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带着叹息和希望回到上海,迎来的却是失落和悲伤。从大连回来杰径自送我回校,到校时已近午夜,杰一再劝慰我放松神经,说没什么大不了,卢卡斯想必已经落入法网,恼人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只管安心享受最后的校园生活。
我下车拍了拍鲨鱼的脑袋,说道: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痛快地睡觉痛快地吃饭,陪男朋友大干一场。
何苦说这种话,听来真受刺激。杰开玩笑问。
想要的话,可以先侍侯你阿杰,如何?我开玩笑答。
不想。杰一本正经地说,之后关上车门,转弯开走。
站在学校门口,感觉有些怪异,像结束漫长的经历后乘时光机返回原地,有点陌生有点无以言说的感慨,以及回到原地的惊喜。
我静静地望着校门,站岗的保安色乎乎地看我,我笑了笑,保安受宠若惊似的不知所措,随即回我一笑。我无心和保安调情,自顾穿进门旁小巷,回我和柳颜校外的宿舍。
喜欢花开荼糜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花开荼糜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