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静默。
秦桑榆恍惚听见江慕年说了句什么,仿佛是“以后再不会这样了”?她摇摇头,对于这句无厘头一样的话语,疑心自己听错了,正想问,却见他已经走进了厨房。
秦桑榆还陷在伤感中有些无法自拔,没多大会儿就闻见了厨房里头传出来的浓郁的香熏排骨的香味。
她吃过一次便忍不住缠着他要做第二次第三次的香熏排骨,为了美食无数次的穿上他宽大的衬衫色诱他——他这个人特别能忍,每次她撩拨他撩拨的自己都忍耐不住了他还能面不改色不动如山。却偏偏有一次她洗澡时忘记了带换洗睡衣,直接套了他的衬衫出来时,靠在床头看书的他眼睛立刻就移不开了。以后,想要点菜也不像以前那样软硬兼施了,直接穿了他的大衬衣往他跟前那么一晃,十次总有九次能成功。
秦桑榆用力仰头,凝神憋气,半晌,轻轻叹息一声。
香熏排骨说难也不难,但工序却比较复杂,比如排骨就要在前一天用料酒、盐腌制好,他说这样才好入味。
小巴依然不舍的赖在她怀里,虽然虚弱,但是看起来精神却比之前好了很多。秦桑榆拍拍它的脑袋,从地毯上爬起来,小巴睁着它湿漉漉的黑眼睛,摇摇晃晃的挨着她的腿摇尾巴。
她一笑,脱口道:“走,咱们去看看帅叔叔做好饭了没有。”
她这无心的一嘴,又让自己好不容易活泛起来的心思沉入谷底。
正式收养小巴后,为了称呼问题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让他松口承认小巴“爸爸”的身份,他无比严肃的跟她说,“爸爸”这个称谓是要留给未来的孩子们的,怎么可以随便给小巴?于是好说歹说给他安上了“帅叔叔”的称呼。
那时候的她只知道这人从小就没了父母,也没有亲戚,在孤儿院里长大,自然便觉得他一定十分渴求亲情,时不时与他探讨未来要几个小孩才够。全心全意的想着,要给他温暖的家,做善解人意的好妻子,生乖巧可爱的孩子们,再也不要从他脸上看到偶尔浮现的寂寞与寥落了……
到了才发现,一切不过自己自作多情。
他有阿姨,他的表弟叫李乐衡,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表妹叫糖糖。
现在一无所有的,却明明是自己。
秦桑榆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每次一踏进这里就特别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思绪拉都拉不住,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她拍自己的脸完全没有留力,以致于一声清脆的声响将江慕年从厨房里引了出来。他站在厨房门口,射灯下面,他微微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秦桑榆这才看清他穿着浅灰色的棉质家居服,一眼看上去很是眼熟,细细一看,她的脸色也有那么些不好看了。
这套家居服还是她买给他的,以前不知道他的皮肤对纤维敏感,给他准备的睡衣才穿一晚就全身发红发痒,她急的眼睛都红了,边手忙脚乱的打电话叫救护车边给他呼呼,最后是他哭笑不得的从她手里抢了电话,安慰她没事。从此她给他准备的衣物都格外小心,无法忍受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令他难过。
跟他在一起时,她从来面面俱到,无一处不用心。
不过因为,爱他而已。
而最后,她的爱变成了他伤害她的最直接有力的武器。
“怎么了?”江慕年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右脸颊上,射灯明亮的光落在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装了整条银河系的星星,极致的亮,几乎刺目。
秦桑榆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语气淡漠:“没事。”
并不远的距离,彼此只要上前两三步就能相拥。这是从前常常做的事情,现在却像横着一条深深地沟壑,任谁也跨越不了。
这样不说话的感觉怪异的让人心底发毛,秦桑榆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仿佛漫不经心一样的随口问:“董事长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吗?”
江慕年慢慢垂下眼:“这是给小巴做的,它最喜欢吃排骨。”
秦桑榆正欲点头,却听他又说:“我太太最喜欢跟小巴抢排骨。”
秦桑榆的嘴角忍无可忍的抽了下,不自在的干笑了一声:“原来夏老师也喜欢吃排骨啊……”
江慕年抬眼,目光一顿,粘在她有些发僵的脸上,眸光颤动,浓烈的情感不可言传。但他很快错开了目光,淡淡道:“我今天做的比较多,秦特助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留下来吃个宵夜。”
宵夜啊……
那就不止香熏排骨了,他一定还做了别的好吃的。
秦桑榆在留下来吃宵夜与太晚了赶紧回家不然妈妈要担心的天平上摇摆了一阵,再抬头时,厨房门口已经不见了那道高大的身影,想是又转进了厨房里。
她买过很多围裙,虽然其实自己根本就没用上,因为一般在家吃饭都是江慕年下厨。这人爱洁,做饭时从来不用围裙那种东西,但奇怪的是他从来也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桑榆撇撇嘴,小巴缠着她,小毛球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每每想要靠近秦桑榆一点,都会被小巴龇牙警告,小毛球只好委屈的与他们保持距离。
“还要有一会儿才好,你先看看电视,上网的话去书房。”厨房里江慕年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出来。
秦桑榆直觉皱眉,正想说现在太晚了再不回去妈妈会担心这样的话,又听见他说:“待会儿还要麻烦你哄小巴吃点东西。”
秦桑榆都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憋在了喉咙里,低头,就瞧见小巴仰着脑袋眼巴巴的依赖着望着自己的眼睛。弯腰摸着小巴的脑袋,她有些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的确没办法对小巴置之不理。
厨房里静了下,才又有声音传出来:“先打个电话跟你妈妈说一声,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打了电话给秦妈,让她早点睡不用等她。秦妈在电话里追着问她跟谁在一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耐心的说有个朋友遇到点麻烦,她过来帮个忙,等会儿有人送她回家。秦妈这才放心,但也叮嘱了她半天才挂了电话。
江慕年在家,秦桑榆也不敢像他去法国的时候在他家里随便晃荡,一手抱着小巴一手抱着小毛球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电视。这是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插科打诨,闹哄哄的很热闹。
有了声音,她方自在了一些,虽不敢完全放松,倒也不像刚才绷的那么紧。
江慕年将香熏排骨端出来时,秦桑榆搂着小巴都差点睡着了。闻到了近在鼻端的香味才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他没说话,只将金黄的排骨递到她眼前,就听见了好久没有听见的熟悉的咕噜声——她吞口水的声音。
唇角不动声色的动了下,他仍旧没说话。
秦桑榆在还未全然清醒的情况下,鼻端的香味促使她本能的伸出了手指。
拇指与食指拈起一块排骨就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不准骂我,我的手是干净的啦……”
然后,整个人被雷劈了似地,僵硬的一动不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慢慢的一格一格的转动僵硬的眼珠去看江慕年。
他面色平静,仿佛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然而下一瞬,一股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在极度惊愕与恐惧的状态下,听见他似叹息一般的声音,“不要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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