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遥想……也许她的那番话真的伤到他了。
从中午至下午,从下午至日暮。
乔穆景没有再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忘记了工作这回事。
很多人来敲门,很多电话打进来,他一概置之不理。
他没有穿外套,领带也早就扯掉了,扣子解了两三颗,慵慵懒懒地坐在办公室临窗的酒柜边,几瓶酒,一只高脚杯,一喝就是一下午。
夕阳的余晖昏沉晦暗,迷迷蒙蒙的覆上他右半边侧脸,五官硬朗,棱角清晰深刻,他看起来就像是从罗马旧画逃出的末世代贵族。
背负着没落的沉重与颓废,浑浑噩噩。
这种表情,余曼遥见过一次,在他的游轮上,他独自迎着海风喝酒,那时,她就知道,他外表的平静淡薄,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复杂与压抑。
余曼遥强迫自己别过脸,不再关注她。
被绑住的右手,狠狠掐进自己左手的手背。
越看……她越觉得委屈,不甘。
她都信任他到这种地步了,几乎将自己在他面前剖析了个透彻,他却连说出心事的勇气都没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就在余曼遥以为乔穆景不会再有动作,她就要在这张沙发上蜷缩一夜的时候。
他终于放下了酒杯,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来自对面那幢大厦,黑暗中她只看得见他模糊的身影,提醒她,他在靠近的,是他身上的浓郁的酒气。
黑暗中,她被他抱着去了卧室,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他的脚步窸窸窣窣,气息逐渐远离,余曼遥以为他走了。
哪知,他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停在床边,黑影在床边驻足了将近有五分钟,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曼遥。”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清沉,尾音上扬,声线魅惑,听着人心里发痒。
他开始伸手帮她解禁锢着她的绳子,动作一停一顿的,不太利索。
钻入鼻翼的酒味,甚至浓过两人当初在“丽都”饮过的那瓶八十度伏特加。
余曼遥蹙起眉头,试探地问“乔穆景……你是不是醉了?”
倏然,清冽夹杂着酒味的气息逼近,他的呼吸,一厘不差地扑在她的脸颊上,余曼遥浑身战栗,恍如一阵阵细微的电流划过。
她看不见他挽着唇角,勾魂夺魄、倾倒众生的笑。
只觉鼻翼上被什么东西软软的东西东西蹭了蹭。
“没醉。”
他柔和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余曼遥一时竟然忘记身处何方,气息终于消散,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她的鼻尖。
“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好吗?”
她何曾听过他如小孩子般的央求啊?
乔穆景,是真的醉了,传言,他是千杯不倒的存在……
……
半个小时后。
京城宽窄巷。
“维京酒吧”
灯光奢靡,觥筹交错。
有人品酒,有人调情,却独独没人敢造次,这也使得“维京”成为京城为数不多清静的商业场所。
理由很简单,酒吧幕后老板身份不简单,不是一般的不简单,是不简单到全京城找不出几个人的那种不简单。
吧台上,扎着高马尾,长相阳光清纯的美女调酒师已经注意这个男人许久了,醉鬼她见的多了,有酒醉胡闹撒泼的,有醉酒暴力肆虐的……
偏偏这,醉酒了就这么静静坐着,把玩着柜台上的打火机,一开一合,又不拿出烟点……就这么散发着致命男性荷尔蒙的,她除了自己老板外,就只见过这么一只。
就连那些个抱着来钓这里老板心思的京城名媛们,也俨然一副跃跃欲试之姿。
楚希不怀好意地眨眨眼。
“先生,这杯‘绯色浪漫’送给你了。”
她炫了波高超的调酒技术,一杯绯红的、冒着汩汩气泡的鸡尾酒,落在乔穆景面前。
乔穆景瞥了眼面前的酒杯,可怜的打火机终于停止了为时半个小时的机械性动作。
楚希狡黠地狐狸眼,单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对着乔穆景的脸,色眯眯的笑
“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俊俏的小哥哥,看着心情好。”
下一秒,一个暴栗在她脑袋上炸开了话。
“楚希,你这死丫头,又在玩忽职守!”
“老板。”楚希揉着脑袋,面对着长手长脚,身高一米九,“威风凛凛”“虎虎生威”的大老板,一门心思装可怜
“我这是认真工作!”
她献宝似的又把乔穆景面前的那杯“绯色浪漫”捧到时啸面前
“喏,你看,尝尝,看我得没得到你的真传。”
时啸也没客气,一把捞了过来,亲昵地拍了拍乔穆景的肩
“乔三,不好意思,这杯我的,你没这个福气了。”
楚希诧异“原来,你们认识啊。”
时啸瞪她,没准备回答她这无聊的问题,支起“绯色浪漫”,抿了一口,他也挺好奇的,她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的成果到底如何。
“噗——”酒以入口,时啸几乎全喷出来了。
喷到了楚希的脸上,时啸咬牙切齿。
“楚……希!你这是究竟是在调酒还是在制毒?!”
楚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拔了腿就开溜。
时啸的视线鹰一下追击着她,考虑到乔穆景在这儿,才姑且放她一马,改日再跟她算账。
“hey,bro.”
时啸右手没有放下那被“绯色浪漫”,左手搭上乔穆景的肩,又在他身后左看看,右看看,随口就问“你老婆呢?不是说把她带回京城了吗?”
乔穆景头疼,甩开他的手,捏了捏太阳穴,也没废话,侧目瞥了他,问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没有?”
时啸一现身,各路视线就追着两人,这让他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来。”
他招呼着乔穆景跟他走。
两人去了时啸的专属包间。
都是爱酒的人,包间里自然是少不了酒啦,各式各样的酒柜里,陈列的酒,悉数价值连城。
除了收集好酒外,时啸还有个爱好。
他点开自己的笔记本,把这些日子收集到的东西给乔穆景。
“就是这样……”
他指了指文件中的某处结论,楚希调的酒虽然难喝,他还是又喝了一口。
“再深的,连我都不敢查下去了。”
“我怕我再攻击一下他的电脑,秦伯父会让人秘密解决了我!”时啸讪笑。
乔、秦、时、燕、罗,并称京城五大家族,这么些年来,五家齐头并进,闷声发大财,各家势力均不错,大家明面上也是各自礼让,还算相安无事。
只是,这次的事要是再追查下去,恐怕真的要在秦家掀起轩然大波了。
时啸一个人说了半天,没见乔穆景有反应,他回头一看,这货眼神迷离,也不知方才的话听进去多少。
“乔三,乔三?乔穆景?”时啸推了推他
乔穆景整个人栽倒在沙发上。
“靠!我也是服了,你不会是醉酒,神游到我这儿来的吧。”
这状况,简直是百年奇遇啊。
时啸来了兴趣,挑眉
“喂,我还真是好奇了,凭你这酒量,谁能灌醉你啊!”
还是没有回答,好吧,战遍京城无敌手,令他都服服帖帖的乔穆景,真的醉了。时啸关了电脑,坐在另一边沙发,翘着腿,继续和那杯难喝的“绯色”浪漫做斗争。
边喝边感慨“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太TM有理了。”
酒喝到一半,时啸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那名字,他还挺吃惊的,这么晚了,秦芷溪怎么会找她。
“喂?”他单手按下接听键。
“时哥吗,我是芷溪,能不能请你帮忙联系一下三哥。”听秦芷溪的语气好像挺急的。
不过再急也不关他的事。
“乔三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时啸看了眼乔穆景,装蒜。
秦芷溪的声音一秒染上哭腔
“时哥,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和三哥玩的最好,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回京城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姐姐……姐姐刚刚吞了好几颗安眠药。”
“哦~”时啸的声音转了个九曲十八弯
“秦芷然要自杀啊。”
“我知道了。真帮不了你,我被乔三拉黑了,我也无能为力。”时啸这话可是实话实说。
秦芷溪直接就在电话里哭了。
时啸听着头疼,说了声“拜!”后,果断挂掉。
这种事,时啸觉得就楚希那丫头那种智商都想的明白,秦芷然是看乔穆景领着媳妇回来,狗急跳墙的要闹呢。
时啸真的很怀疑,乔穆景这人,脑子啊,智力啊、体力啊,反正各方面都出色的跟个非人类似的,偏偏在秦氏姐妹上失了智似的,完全拎不清。
存在即有理由,时啸也知道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在,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哎,乔三!秦芷然要自杀。”
时啸敷衍地告知他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乔穆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时啸灵机一动,忽然想出个坏点子,他用同样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哎!乔三,你老婆跟别人跑了……”
喜欢惹火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惹火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