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恻捉着她纤瘦的手腕, 绕着把她牵出来, 话说得得意又显摆：“她是姜诉的妹妹, 姜！小！诉！鼓掌！”
一群智障跟着拍手。
“像像像！妹子扫个微信吧！”喝了两杯的刘芒撂下话筒就过来, 色唧唧的掏手机。
李喃眨巴眼：“啥情况？！啥情况？！啥情况？！我怎么词穷了！”
“因为你是傻逼！”刘芒跨过来手撑在膝盖上瞅姜诉, 站起来就怼, “恻哥, 你当我喝醉了？这是姜诉好吧，小弱鸡我能看差？”
室内灯光闪烁，还挂着许多气球。除了相熟的, 外班也来了好多人。
姜诉有些窘迫，虽然只是件上衣，但这么穿着见同学, 还是第一次。
顾齐比较淡定, 搂着孙茗心说，这俩哥们亲都亲过, 好上是早晚的事, 现在肯定又是作什么妖的吧。
就在大家闹腾的时候, 姜诉呐呐站好, 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刘海道：“对不起, 之前骗你们说自己是男生, 希望大家不要生气。”
大家：...........？？？？？？？？！！！！！！
奚恻胳膊架在姜诉脖子上，飞踢一脚气球，砰一声, 他抬下巴道：“真生气我们也是无所谓的。”
姜诉拿胳膊肘子顶了他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阵大眼瞪小眼的懵逼气氛中,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周小娆最猛，伸出手就摸在姜诉的胸上。
这次......谁都没阻止她二缺的行为。
摸完，她站定，包间里全然没了声音，大家像等主持人开奖一般。
刘芒捡起话筒递她脸前。
周小娆看着手掌，酝酿片刻，严肃道：“很平，男的。”
“......”
言论似真似假，姜诉被周小娆一人包圆了缠着摸来摸去。其他人跟奚恻闹，他俩的话大家都没当真。
说白了，不敢信。
咋信？！
刘芒酒都吓醒了，越看姜诉越可爱，又闷头喝了好几杯，拉着五班一个男生说：“打过架吗？”
“噗！没打过还叫男人！”
“打过女生吗？”
“有病吧！打女生那还能叫人？”
某人抖了抖腿，心里震颤的想，诉哥啊你一定还要做我的诉哥，要不高一我找你茬那些事......我去！刘芒恨不得嚼舌自尽，真是想不明白当初为何要去为难姜诉。
李喃淡定些，跟奚恻勾肩搭背的玩，眯眼道：“我才不信呢，诉哥要真是女的我第一个追！”
奚恻脸色骤变，声音低磁道：“追谁？”
“没谁！没谁！真没谁！就算诉哥是女神，我也连膜拜都不敢！”李喃拽开一瓶啤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找准自己的定位就好。”奚恻接过酒，刚要喝，视线就和姜诉对上。
对方被周小娆各种咸猪手，烦得不行，正眼神向他求救。
但大佬今天脑子发懵，会错了意，赶紧把啤酒往李喃怀里塞，怂不唧唧的直摆手：“......没，我没喝。”
那怕的样子，哪是大佬！
众兄弟：◑ˍ◐！
李喃推推他：“哥，走心了？”
围着的人多，但也就几个知道他俩的事。
奚恻没所谓的“昂”了一声，视线转过来，挑挑眉道：“十八岁就把自己定下来了，羡慕吧。”
李喃把自己那罐子喝完，又喝了奚恻的，给自己撑得不行，临了说了句：“......挺好，终于有人把我们恻哥收了。”他笑笑，“操！女生们要哭晕多少。”
“我看是笑晕吧！”顾齐拉不住周小娆，过来跟他们调侃，“奚大傻，给我们讲讲掰弯自己的心路历程呗。”
奚大佬脸部肌肉瞬间被冻结实了。
“哎呀妈，你别说你还是受吧？！！！”
“卧槽哈哈哈哈——！这够我笑一辈子了！”
两人追着他盘问，谁都不信姜诉是女生，谁心底里也都像抚着蒲公英的毛。
太震撼了......难以置信！
......
那晚好多人都喝多了，大家唱了许多歌，玩各种游戏。姜诉挨着奚恻站，咬着唇看他们喊。
她想，其实说出自己的秘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
还没散摊，奚恻偷偷拉着姜诉跑了。
年二十九的夜晚，街上比想象的人多。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姜诉把上衣拉链拉到最高，翻起的领子盖了她半张脸。
奚恻看了眼，转过头会心的笑。
“你笑什么？”她忍不住问。
“哟，还知道问我。”奚恻手指轻弹她的脑门，一说话吐得全是哈气，他说，“刚认识你的时候，说什么你都是哦、嗯、行、好，天塌了你都不看一眼，更别说问个为什么了。”
姜诉皱眉，反应了几秒，说：“......哦。”
说完，俩人都抿着唇笑。
天太冷了，地砖被冻得更硬，奚恻跳着走。姜诉慢慢跟着，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精力旺盛的人。
“冷吗？”奚跳跳回头问。
姜诉老实点头。
“给你买热甘蔗水吧，鲜榨的。”奚恻指着路边的小摊。
“好。”
以前快到三十路上的车和人都会变少，现在嫌麻烦的，年夜饭都在饭店吃了。路上现在还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子买甘蔗汁喝。
“几杯？”大爷问他俩。
奚恻伸手比了个耶：“两杯。”
“好嘞！稍等啊！”
甘蔗要去皮，榨完汁再加热，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姜诉缩着脖子静静站在一边等。
有个小孩子仰头看了他俩半天说：“妈妈，这个哥哥好高啊！”
他妈妈笑着捏捏他肥肥的小脸蛋：“你也努力长高高。”
大爷爽朗的笑道：“哥哥就是喝了甘蔗汁才长这么高的！”
忽悠小孩子。
“嗯.....”小孩皱着眉头思索了下，指着姜诉，“这个哥哥也喝，她怎么就矮呢！”
大爷：“.......”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一顶一的聪明。
周围都笑了。
过年的气氛，轻松喜气。
姜诉接过甘蔗汁，吸了一口，幸福的味道，飘满整个街角。
一杯甘蔗汁，小男孩跟妈妈推来让去。
“妈妈先喝。”
“你喝吧，妈妈不爱喝这个。”
小孩子嘟嘴：“骗人，爸爸说你最爱喝甜的了！”
看样子，是舍不得买。
奚恻走过去，半蹲着跟小孩子道：“小朋友，刚刚你说错了，那个矮矮的不是哥哥，是姐姐。”
“哦。”小孩子朝姜诉摆手笑，“姐姐对不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大庭广众这么叫她，姜诉愣愣的，光顾心砰砰跳了。
“知错就改，好孩子，哥哥奖励你一杯甘蔗汁，你那杯给妈妈喝好不好。”他递过去。
小孩的母亲不好意思，想推辞。她看到奚恻冲她笑，那笑容很淡，却明媚的像融雪的暖阳，没有施舍，只有友好的善意。
奚恻又拿了根吸管，挥了挥说：“帮个忙，想跟我女朋友喝一杯，怕她不同意。”他又冲小孩子挤眼，然后跑走了。
小孩子目光纯真，被大佬帅到，仰头看妈妈，奶气的说：“哥哥笑得真好看。”
......
姜诉同学就被套路了，她强行跟奚恻同时吸着一杯甘蔗汁。大佬吸力又快又强，撑着膝盖一通猛吸。
她不甘示弱的加快了嘴力，都没意识到两人的头都碰到一起了。
喝完大佬摸摸嘴，意犹未尽道：“你接吻要也这么给力就好了。”
姜诉：“.......”
“咱俩刚才算间接接吻吧？”
“............”
“你没偷偷吐进去骗我喝你口水吧？”
“.........没！！”姜诉果断说。
大佬放心的点点头，说：“我有。”
姜诉红着脸，低头看脚，就是不理他。
奚恻觉得自己玩脱了，他走过去蹲着从下面看她，赖赖唧唧的戳她膝盖，说：“你这时候不是应该追着打我吗？”女孩子都这样的，被戏弄了会小拳拳捶你胸口嘤嘤嘤那种。
“你怎么也不粘着我呀？嗯？”他说，“来，给你男朋友撒个娇。”
姜诉一仰头，走了。
......完球！
完了个宇宙无敌大水球！
还真生气了。
奚恻追上去跟小蜜蜂一样围着她诚恳道歉：“媳妇我错了，以后不敢了，真的！真的！你停下看看我这张真诚的脸吧。”
姜诉被他烦的不行。
“我脸是不是很帅？”奚恻说。
姜诉移开视线，赌气的问：“你、你说你错哪了？”
“我不该叫你喝我口水！”奚恻严肃到斗鸡眼，“保证以后除了打啵绝不让媳妇喝我口水，嗯......还有撒娇这个事，你爱撒撒，不爱撒我也绝不逼逼一句！”
姜诉一口老气憋在胸口，叹不出来啊。
她被气得发抖，害羞道：“谁、谁是你媳妇！”
奚恻砸巴嘴，也没反驳。
两人非常闲的大晚上在路上冷战。
一分钟后，奚恻憋不住先戳对方：“诉儿，你看那边的两个孩子。”
姜诉不情愿的看过去，一男一女两个幼儿园小朋友正在一滩水坑里跳，他们的妈妈在说话，没顾上理。
两人一蹦一蹦，水花四溅下，笑得天真。
俩妈妈终于发现了，一个麻麻说：“呀！像不像小猪佩琦和乔治跳泥坑的样子！吼可爱！”
奚恻凑到姜诉耳边：“我能说那个水坑是其中一个小男孩刚尿出来点吗。”
姜诉：“......”
她硬忍了下，没忍住，咯咯的笑出声。
奚恻往前贴了贴，蛊惑她：“躲哥怀里笑吧，要不嘴咧大吸到凉风会拉肚子的。”
姜诉忍不住戳他腰：“你烦不烦啊。”
......
回去的路不远，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用了最慢的交通工具——腿。
医院门口有些依依不舍。
奚恻跑去便利店给她买了一大包小零食。
“饿的时候吃。”
姜诉抱着一大包东西朝他挥手：“快走吧，很晚了。”
“真不用我陪？”他说着又去捉她到手。
“好热。”姜诉淡淡的说。
“见你激动的。”奚恻勾唇笑，偷亲她一口说，“我喜欢你，你懂吧？”
姜诉紧闭眼，点了点头。
＊＊＊
奚恻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差点没爬起床，他拿耳温枪测温度，三十九度。
“还不能煎鸡蛋。”他调侃自己，撑着起身空腹喝了两罐功能饮料。
今天他要和老爸去庙里守着，到零点抢第一柱头香。
发烧算个什么事！
忙着呢，抢完香，抢诉诉。
大佬顿觉的自己身为一个高中生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庙里香火兴旺，还没进去就人山人海。
奚父停好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东西。奚恻去接，眼还时刻盯着奚悱和他的“童养媳”小朋友。
这俩人今天还算正常，佛门圣地，也没做太出格的事。
奚恻早上吃了四个煮鸡蛋，就等晚上好大展身手！
那边医院就安静多了，姜诉守在老妈身边，两人都不爱说话，就那么静静呆着。
“儿砸，你嘴动什么？”姜母问。
姜诉迷茫又不解的抬头，哦了一声：“吃零食。”
“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些了？”
“我......”不爱吃，某人买了就尝尝，发现梅子啊、薯片啊味道还是不错的。
下午的时候老妈开了电视在看，姜诉找了片纸，在上面画速写。
在画室，她的速写分总是最高的。
老师说了，姜诉画得线条简单，却很传神，三两下就能抓住事物的特点。
艺考比高考要早，她得抓紧时间练了。
护士过来查房换药，瞧她画着，也给她找纸来。
“你画得真好，给我也画个吧？”
姜诉表情淡淡，没应没答。
护士给姜母量体温又换上新的点滴，人还没走出病房，姜诉便把速写递了上去。
“哇！是我啊！太有感觉了！”护士连连夸赞，拿了东西笑着出去。
姜母靠在床头，一直看着她，慈爱的目光闪着晶莹道：“小诉，你真像你爸。”
“......哦。”她没见过老爸，只见过照片。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儿砸，妈给你攒了些钱，就是不多。”
“......好。”
“昨天陪着你的男生好像很喜欢你。”
“........”
“别学你爸，喜欢了就要去努力，要不后悔一辈子。”
姜诉觉得老妈好像有些迷糊了，可能是药物作用吧。
她性子寡，能熬。
十一点多的时候，老妈突然又闹了。
“儿砸，我想吃饺子。”
晚上吃的医院餐，姜诉有肉就行，别的没所谓，她说：“那我明天去给你买。”
“明天就晚了。”姜母说，“三十晚上就是要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饺子的。”
什么一家人，一间病房就她俩。
闹了半天不依不饶，姜诉叹口气，答应去外面便利店给她找找。
一条街都找遍了，不是关门就是没有。
谁知有家小食店开着门，里面没客人，老板一家正坐在那吃饺子看春晚。
“有事吗？”一大家子看着她。
姜诉不好意思的说：“请问还有饺子卖吗？”
大过年的，老板招呼她进去，快速煮了一份，死活不肯收钱。
她拎着饺子回去，心说，融进这座城市也没那么难嘛，这里都是善良的人。
医院门口遇见了大伯。
“您怎么来了？”她小跑两步追上去。
大伯刚停好车，手里提着保温盒子，说：“给你们送饺子来，你爷爷......不肯过三十，等他睡了才煮的，又开车过来，耽误了些时间。”
姜诉晃晃自己手里的，两人都笑笑。
中.国人过年都要吃饺子，吃得不是食物，吃得是过去一年的苦辣酸甜，和对新一年的美好期盼。
期盼团圆，期盼幸福。
她跟大伯走到住院部的楼下，城市上空炸出绚烂的烟花，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快到零点了吗。
不能回家的患者，和坚守岗位的医护人员纷纷在看，有的打开了窗户，有的直接跑出来了。
姜诉的脸被光亮映红，她的手机响了。
刚要接，眼前划过一片东西，像坠落的蝴蝶，砰得一声。
有人在尖叫。
蝴蝶就坠落在不远处，从一扇窗子里飞出来的。
姜诉手里的饺子掉了，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老妈躺在水泥地上，嘴里不停冒着血。
周围好多人跑过来的时候，姜诉还是那样站着，她猛得惊了一下，跪在地上往那边爬。
为什么脚那么软，一点爬得力气都没有。
她想捂着老妈的嘴，阻止那些血液流出来。
求求你们回去吧，求求你们不要带走老妈。
医生很快冲了过来。
大伯把她拉开时她的身上全是血。
姜诉还要挣扎着过去。
“孩子！孩子！”大伯一遍遍叫着她，“孩子你坚强点！”
十八年前，除夕夜，姜氏小子姜敏学为情跳楼而亡，留下未过门妻子和遗腹子。
十八年后，其妻不堪思念之苦，殉他而去。
这一天还是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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