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寺庙里, 人们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奚悱犹如骏马, 身姿矫健, 越过障碍, 从争先恐后到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
血妈恐怖的神奇操作, 他甩了第二名老大一截。
敲钟的老和尚双手合十, 与世无争的伸出手, 示意他可是上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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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悱一脸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干什么的表情,好像......忘了什么。
奚恻被一个大妈拽着衣服走不了,急得直跳脚的喊:“小悱!香!你忘拿香了!”
第二名追了上来, 今年的上香选手全是黑马。
一个小姑娘递上长香一支,恭敬的朝老和尚作揖:“谢谢道长!”
被叫道长的僧人闻言,略有尬色, 他示意后面不要再挤了, 头香已经被拿下。
小姑娘得意的朝旁边笑笑,挤了两步:“这位施主请让让!”
奚恻和他老爸眼一黑, 哎呀, 这没脑子的熊孩子!为什么不拿香啊!
尘埃落定, 小姑娘刚要拜, 谁知奚悱屁股一撅, 把人顶出一米远。
他学人的样子, 对着香笨拙的鞠躬!
摔了个屁股蹲的小姑娘灵巧的站起来,指着奚悱道:“你耍赖!头香是我的!你凭什么拜!不算不算!”
奚悱一转头,黑亮的眸子瞪着她。
小姑娘拇指和食指圈成圈, 做ok状扣在眼上, 惶恐又故作镇定的弓着马步:“你瞪什么!比眼大啊!我的更大!”
老和尚单手放在胸前,气定神闲道:“莫强求,都是机缘。”
什么玩意儿?
两个只想上香的主都没懂。
“念念,算了,回来吧!”后面一对夫妇模样的人在叫,小姑娘嘟嘴哼气道:“小贼!这次作罢,下次再见,定叫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说完拔腿就跑。
一向被讲脑子不正常的奚悱啧啧两声,说:“有毛病。”
老和尚还在念:“佛下缘,定相见。少年情,白发结。永羁绊......”
妈呀,比心里医生还能叨叨,奚悱抱头蹿。
......
也不知道算抢到头香没,奚恻堵着一边耳朵给姜诉打电话,没有接通。
四处太吵,他头疼欲裂。
没多久姜诉回了信息过来。
[老妈睡了,我怕接电话吵到她。]
奚恻笑着按屏幕,回:[没事,我就想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姜诉的泪滴在手机屏幕上,她擦眼,手上血糊了脸,又弄脏屏幕,她一遍遍擦,总觉得越擦越多。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按了语音:“恻哥,新年快乐,永远安康。”
发完,泪涌,却哭不出声。
......
葬礼很简略,是在大年初二。
按传统一早从家出发,然后到医院办理手续和拉遗体到火葬场火化。
谁知初一的晚上,邻居一个老太太来敲门了。说是家里女儿明天出嫁,喜事撞白事,晦气,想让他们提早出发。
大伯穿了一身黑,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要把人推出去。能住这里的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平时也常碰面。
“你这是做什么?!”婶婶没想到自己一贯沉稳知礼的老公也有如此冲动的一面,她过来打圆场,“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让让就是了。”
“对对,我们也没恶意,女儿结婚一辈子就这一次,大家互相体谅。”
“体谅?!!”大伯拿出了在会议上拍桌子训下属的声音,说,“我家小诉心里多难受,你们谁体谅!你家也是读书人,不懂什么是死者为大?!”
“这......”
灰蒙蒙的屋子没有开大灯,姜诉还穿着平时的衣服,她从楼上下来,神色平静。
要不是她说话,恐怕没人知道这是刚没了妈妈的孩子。
她说:“大伯,算了,我们不要争。”
“你快上楼!这里的事大人会处理!”大伯推她,姜诉退后两步,淡道,“我妈这本子也没跟人红过脸,她知道我们为了她吵,会难受的。”
她说完转身上楼,身姿悠悠,无悲无喜。
邻居走了,婶婶还在碎碎念:“好端端的年,又成这了。我是造了什么孽,说出去被人笑死,嫁到你们姜家我就没过过年!我滴妈呀,快给这全家福摘了吧,看着像遗照一样。”
大伯始终闭着眼,听到这终于忍不住,起身道:“没有发丧,邻居是怎么知道的?”
婶婶不敢答话。
“别再欺负小诉,否则你收拾东西走。”
自己老婆一直阴奉阳违的欺负姜诉,他也不是不知道,没想到如今变本加厉。
婶婶骨子里怕老公,闭嘴不敢再说。
......
邻居接亲早,姜诉一家被迫在凌晨五点出发。
天还没亮,小区里贴了好多喜字,还有过年的大红灯笼。
好日子,确实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姜诉穿了奚恻给她的白色羽绒服,下身是白色的裤子,她抬头望了望星星,准备跟大伯一起上车。
“等等。”姜赫严咳嗽着出来。
出事之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姜诉发现,他竟然拄着拐棍。
“爷爷,有事吗?”姜诉问。
姜赫严脸色青黄,摆摆手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大伯和姜诉都愣了,谁也没想姜赫严会愿意来。
没时间推脱,三人带着帮忙的工作人员,乘了两辆车去了医院。
所有的手续都办妥,姜诉说:“谢谢。”
姜赫严怔然问:“什么?”
姜诉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一沓单据说:“医药费很贵,谢谢爷爷。”
姜赫严没说话,拄着拐棍往前走,赶来的秘书要扶他,被他推开了。
来得早,办完也快,到火葬场时离火化的时间还有会儿。
悠悠的青山,空气里都是肃穆的味道。
姜诉冻得流鼻涕,掏兜找纸,摸到一枚红色的发卡。要不是怕爷爷骂她没规矩,她这会儿倒是挺想带上的。
有个老奶奶拿着手帕子在哭,姜诉站一边,置若罔闻。
一会儿老人家哭完了过来跟她搭话,没头没脑说:“你看那边的烟囱,就是火葬用的,人啊,一辈子活好活坏,最后还不是被送到这,化成灰,没了。”
“......你看啊,就是那边的烟囱。”
姜诉一头乱发被寒风吹得凌乱,她仰起头看看,又低下。
“小诉,过来了。”大伯在那边叫她。
也就这三个家属,流程从简。
不让放鞭炮,姜诉跪下对着遗体磕头,旁边电子炮咚咚响了好几声,吓得她直起身看。
“快给妈妈磕头。”大伯说。
姜诉又把头压在地上。
她的性子喜来得慢,悲也来得慢。这两天哭,却没大闹过。
泪滴在地上,一颗一颗,慢慢汇成一片。
“起来吧。”大伯说。
姜诉不想动,她想再磕会儿。
大伯来拉她:“起来!快起来!你妈妈要被推走了!再看最后一眼啊!”
姜诉登时抬头,看到车子已经往里推了。她这才急了,追着过去。
“妈,妈,老妈......”喊也没用,人没了,留不住。
从此阴阳两隔了。
......
“能抱动吗?”大伯将骨灰盒给她说,“家里的规矩是要由长子来抱,但你爸你妈就你一个孩子,长女一样,你懂吗?”
大伯加重了语气,看着她的眼睛。
姜诉接过去,点点头。
还有好多手续,大家办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外面。
安静的像小时候,麦田边,她和老妈坐着看风景,一呆就是半天。
手机响了,奚恻的声音有些哑:“我去看你和阿姨吧,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姜诉摸着骨灰盒,轻声说:“我妈妈已经出院了。”
“这么快?!”
“嗯,她好了,不再难受了。”
远处的电子炮响了。
奚恻狐疑的问:“什么声音?”
“放炮啊,过年嘛。”姜诉努力使自己平静的说。
“好吧,你家那边怎么样?”他又问。
“目前没事,有了我会跟你讲的,你放心。”
奚恻头上贴着退烧贴,看着耳温枪上的三十九度五苦笑着约姜诉过两天出来玩。
出国不是易事,也需要时间,奚恻不急。
“好啊。”姜诉轻松的说。
挂了电话她对着怀里的骨灰盒说话:“老妈,上次你见过的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学霸,超厉害的,但有时候也很傻。”
还有他妈妈就死在他的面前,那份难过,姜诉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了。
时至今日,那个肯跟他分享自己伤心往事的人都不知道,是他,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坚强。
***
下葬的墓园离火葬场不远。
姜诉看着新碑迟迟不肯交出骨灰盒。
她愤愤然红着眼,指着墓碑问:“为什么不是和我爸合葬?!!!”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
“我爸妈那么相爱,为什么死了都不能葬在一起?!!!”
大伯劝说:“小诉,你爸妈并没有结婚,不合咱家祖上规矩。”
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周围撑起了黑色的雨伞。
姜诉抵死不愿妥协,这是她能为爸妈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固执的站着,红着眼,任谁看了她的样子都于心不忍。
姜赫严脾气固执,被骗加上丧事,让他就是不松口。
“爷爷。”姜诉顶着雨走过去,“我问您,姜诉要是死了能不能和爸爸葬在一起。”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大伯举着伞追上她。
姜赫严拐棍用力点着地面,咳嗽了半晌道:“女子要随夫家葬,你是女儿身,早晚要嫁人的。”
“那姜诉若是男儿呢?”姜诉被刺激,紧逼着问。
“小诉!闭嘴!”大伯怒吼。
姜赫严不为所动,看着她道:“男儿可以。”
“好!”姜诉咧嘴笑了,她大喊,“我爸爸妈妈有一个儿子,叫姜诉!而我,并不是那个姜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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