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打在骨灰盒上, 吧嗒吧嗒。
盒子里的女人叫郑云, 她至死都带着一个秘密。
郑云年轻的时候漂亮爱笑, 和所有少女一样对爱情有着向往。奈何爱人的突然离世, 让她备受打击, 她带着肚子里的遗腹子躲在乡下度日。
少女无依无靠, 但肚子里她和爱人的骨肉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谁想孩子早产, 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那是一个爱哭的男孩,长得很像姜敏学。他还在肚子里的时候老妈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姜诉。
倾诉的诉,满腔爱意, 无限悲愁,都由这个孩子来诉说了。
可惜,他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郑云痛苦不堪, 寻死时在山头捡到一个弃婴。那婴儿不哭不闹, 静静躺在没人烟的地方,呆呆的转着眼睛看周围。
要不是离近看, 还以为她是死婴呢。
郑云走过去, 看到包被里夹着一封信, 上面有婴儿的出生年月和一段话:家中已生三女, 无力养, 若遇好心人望善待, 若不遇,看造化。
所以把她扔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看造化吗。
郑云心疼的把孩子抱在怀里,拍哄着:“宝宝, 你叫什么, 叫姜诉好不好。”
那眉眼也是凑巧,和真正的姜诉还真有几分相似。
郑云在极度的悲伤之下记忆出现了偏差。
过了几日她重新回到住处,邻居见她怀里多了个婴儿,她还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的孩子姜诉。
那婴儿明明比她死去的孩子大多了。
这些事,姜诉小时候在邻居家蹭饭时听说过,她也没在意,反正乡下没什么娱乐设施,闲了一堆大妈便坐在门街聊天,东家长西家短,没几句真的。
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她和老妈又少不了一块肉。
直到和老妈到了姜家,大伯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后,她偷听到了书房里大伯和秘书的对话。
“不是吗?她不是姜家的孩子?也不是郑云的孩子?”
“......鉴定没错吗?”
他们说的很严肃,姜诉觉得大伯把自己眉心都掐肿了,最后他说:“去伪装一份吧,这次不能再让她们娘俩有闪失了。”
那时姜诉脑子笨,不怎么转圈,也没多想,反正她遇事永远佛系的问自己——
能少块肉吗?......不能。
能影响画画吗?......不能。
——那就随便、都行、无所谓。
直到老妈死,她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屋里,想起好多以前的事,邻居的吐槽,老妈最后的态度,大伯的只言片语。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姜诉拨了孙钱家的电话,当年离开,孙钱抹着鼻涕跟她说:“诉妹,常联系,有空打电话。”
她转头就忘。
如今再次拨通,号码没变,接的是孙钱的妈妈。
她说:“阿姨,我是姜诉,以前的事您能再给我讲一下吗?”
......
有个词叫盖棺定论。
可惜爷爷偏不叫她老妈安葬。
姜诉没法讲出这些,她说:“爷爷,您自己去查吧,最好把小姜诉的墓也找到,让他和爸爸妈妈葬在一起,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她又低头说:“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对吧,老妈。”
雨像银线,越下越大,黑伞挡不住暴雨,遍地都是硕大的雨花。
她想,要是奚恻他会做什么。
于是她说:“老妈,别哭了,他们要是不许,我就把老爸的坟砸了,带着你俩私奔。十八年前是我不在,在了才不会叫老爸死!”
天像漏了,雨倾盆,人凄凄而立。
最后,姜诉如愿了。
她看着父母合葬在一起,跪下来磕了头,抚摸着被雨水冲刷的石板,笑了笑。
***
接下来的日子,爷爷沉默寡言,大伯忙忙碌碌,偶尔碰到婶婶,对方也就是噎她两句。
大伯偶尔来找她谈话:“小诉,去国外吧,大伯给你安排好了,不会让你受苦。”
她不知道大伯知道多少,也懒得问。
反正下葬那天晚上,书房里的斥责声持续到深夜,爷爷劈头盖脸的骂大伯,骂到血压飙高被送去了医院。
平日里,除了画画,她还是照常跟奚恻见面。
郑云没朋友,在公司也就是个闲职,没有发丧,几乎没人知道她已经去世。
“吃冰激凌吗?”奚恻问她。
姜诉摇头。
对方自己大口吃了起来,奚恻似乎变得特别抠,什么吃的都只买一份。见姜诉看了,就把吃剩的嘴头递出去:“吃吧。”
姜诉被她气得不行,自己去买,他还不让。
“你不怕凉?”姜诉问他。
奚恻得瑟着舔嘴:“回回见我媳妇吧,我这心里就像踹个火盆,又不能脱衣服,只能吃冰了。”
姜诉:“......”
“那我脱衣服吧?”
“......不要脸。”
“对了,你画过裸体吗?”
姜诉气呼呼的在路上走,忍不住质问他:“你是不是对哪个女生都这样?”
“不啊。”奚恻说,“都是她们觊觎我的肉体,但我只觊觎你。”
“......”
算了,跟个色狼有什么好扯的。
两个人就这么整日闹着。
姜诉是多会隐藏的属性,她演得太好,连奚恻都没看出异样。
她说家里的事都解决了,说以后都会好起来。
寒假短,没两周就开学了。
姜诉早上去了材料室把没领的书提前领了,赶到中心操场的时候大家都站好了队。
开学老规矩——师生全体大会。
姜诉穿着“希慕”的校服站在队伍的最后,好多人转头看她,又赶紧转回去。
她是女生的消息在同学中传开,只是大魔王提前给大家做了心理建设,威逼利诱,让谁都不许在她面前乱讲。
“你真要等会儿表白啊?”李喃在低下问他,“大哥,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奚恻余光瞄到后面的小家伙,挑挑眉:“不然呢。”
“你这也玩太大了!”
不玩大怎么办,一个寒假对方都没松口,啃不下的硬骨头啊,不追紧点能行吗。
孙茗人高马大,扭过来:“追谁?”
刘芒溜去他们那站,凑着道:“追你哥呗!”
孙茗茫然。
李喃不耐的笑:“你恻哥马上要骚气冲天了,瞪大你的眼睛看吧。”
台上的教导主任正在说:“......下面我们请高二年级的第一名奚恻同学上台发言,嗯......顺便做自我检讨。”
这次学聪明了,直接合二为一。
姜诉挠着脸不明所以。
奚恻头上很骚包的打了半桶发胶,一脱外套,里面竟然穿的是春季校服。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那货自从谈恋爱人就不正常了,他穿春季校服干嘛?”刘芒声音大,引了一圈人跟着笑。
李喃一副自家傻儿子又出去拱白菜的妈子脸:“他说春季的不臃肿,比较显身材。”
“哇哈哈哈哈!我说诉哥不是收了他的心,是收了他的脑子吧!”
姜诉站在艺术班,远远觉得那边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绍远给她递了杯水,恭敬说:“大佬,喝水。”
......好断断喝什么水。
“谢谢,不渴。”
绍远抿着唇,尴尬收回自己粉粉的保温杯,心说,不都是要让自己的女神多喝水的吗?
奚恻站定,话筒吱啦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串着线路,在旁边十五中也响了响。
顿时两校一片欢呼起哄。
——奚恻上学期翻墙到十五中,当时说好了当着两校的面做检讨。
“哇哇哇——!搞事搞事!”
“第一次跟十五中连线,我们要不要喊个麦!”
十五中那边也在炸。
“是奚恻要发言啦!!哇!”
“没有图不开心!要看帅帅的奚恻!!”
这边有人直接开了手机直播房间发到论坛上,眼疾手快的十五中同学们瞬间挤进好多人,疯狂按着小心心。
有个叫超级大美娆的id刷了个深水鱼雷,飘过字幕:要看姜诉!姜诉!
“不许开手机!你们造反啊!”
“再这样都记过!”
两边老师都紧急采取了措施,奈何管不住,大家也没大乱,偷偷的搞事而已。
姜诉还在懵,这都怎么了。
躁动中少年特有的清越嗓音响了起来:“在这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他么太懒了吧,每年开场白都不带变的!”
“我实力怀疑恻哥就那一张纸,每年重复念念!”
低下都是调笑。
姜诉眨眼,这都哪跟哪。
“......我又无意拿了全年级第一的成绩,但是我深知自己身上还有许多不足......”台下气氛轻松,殊不知大魔王手心滲汗,但面上还不动声色的一本正经念稿子。
“我......”
呲——手一用力,纸破成两半。
第一次见有人在台上撕演讲稿的,个性!鼓掌!
李喃摸着下巴:“咱恻哥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不可能!情场老司机,紧张个屁屁啊!”
奚恻垂着眼皮深呼吸一下,心说去他喵的,不就是跟媳妇表个白嘛!
他把写了几宿的深情稿子一扔,直接道:“我虽然成绩好,但有些常事方面的问题还需加强,比如说对痔疮的认知,由于我自己没有,我就胡说八道,给善良的人带去困扰......”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全是笑。
姜诉听出不对劲,人开始颤抖。
“还有为了某个人跳墙的事情,我也做的不对,跳墙打洞都是错误的示范,我们要爱护公物,爱护自己,才能保护心爱的人......”
妈呀,这都什么跟什么。
姜诉开始慢慢的往宿舍楼挪,声音被隔绝在门外,她叹口气,换了衣服叠整齐放在柜子里。
还是来时背的巨大的帆布包,她背上去,溜了溜了。
她开门听到一句:“姜诉,让你做我男朋友吧!”
后哨、掌声、欢呼,响彻上空。
夹着一句尴尬的男声:“呃......不对,让我做你男朋友。”
哔哔——!教导主任哨子都吹劈音了!
姜诉悄默默走小路跑出校门,大伯的车就在外面,她坐上去说:“快走!”
被带下去的奚恻站到一边,他就是想给那温吞的小弱鸡来次震撼教育,现在做到了,心满意足被带去办公室罚站。
他手机响了,听到是姜赫严的声音直接讽刺道:“怎么想通了打算卖姜诉?”
电话那边顿了顿,老人的声音有些急:“奚恻,小诉要走,你帮爷爷拦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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