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李路生跟李文娟一前一后回了病房。

　　“文娟, 之前大哥打你是不对, 再咋都不能动手, 你别生大哥的气, 你嫂子买了包子, 你快吃吧！”李路生轻声对李文娟说道。

　　李文娟却鼻翼里冷哼一声, 背过身去，不搭理李路生、

　　李路生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路生，我就买了一屉包子, 是肉丸的呢，你快过去吃吧！”程四梅说着，就把一个装了包子的纸包递给李路生。

　　“哼, 他都打我了, 有什么脸吃包子！”哪知道半道儿伸过来一只手，就把那纸包给抢去了, 李文娟捏起一只包子来, 大口大口地吃着, 吃得眼睛都亮了, 她能说, 这是她这半年来吃的最好吃的东西吗？肉丸的啊, 这可比过年吃的年夜饭都强啊！

　　三口两口，她就把一屉包子吃得干干净净，把纸包团吧团吧丢进了垃圾桶。

　　李路生看着他妹子傻笑, “文娟, 你这吃东西的劲头可是从来没改……”

　　“我要怎么样管你什么事儿？好好疼你媳妇去吧！”李文娟气哼哼的重新掉个背影给李路生。

　　“路生，饿了吧？这个给你！”程四梅跟变戏法似的从一边的绿色包包里拿出来一个纸包，纸包里包着的正是包子。

　　“啊？还有包子啊，我还要……”李文娟又要过来抢，却程四梅手疾眼快，一把就将纸包撤了回去，目光冷冷地看着李文娟，“给你吃点就不错，这个是给你大哥的。”

　　“我大哥打我了，他没脸吃。”

　　“那你还虐待你娘了，你不照样吃得理直气壮？”程四梅懒得理会她，直接把包子带给李路生，“赶紧吃完，不然别想我再理会你！”她其实真的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迫使李路生吃这几个包子，但没法子，李路生这个人心太软，刚才打李文娟，本身就觉得理亏，所以，若是不把话说的重一点，他等下就会把包子又都给了李文娟，她李文娟吃不吃的，关她程四梅什么事儿？

　　“我咋虐待我娘了？程四梅，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就跪下来给我道歉！”她一见李路生在大口大口地吃包子，顿时恼羞成怒，对着程四梅喊。

　　“你半夜把你娘从床上看到了地上，眼见着她在凉凉的地上爬，你却无动于衷，这不是虐待？你不给你娘接尿，嫌乎尿臊气，让你娘一整夜都躺在尿窝里，这不是虐待？你娘明明都病成这样，情绪不好，禁不起刺激，可是你呢，偏生在她跟前撺掇，说什么我不让你大哥给她治病，还说，我就是克星，害得她中风了，李文娟，这些都不是虐待的话，那什么才是真正的虐待？难道非得要直接上手把人给掐死，或者是弄点毒药把人给毒死，那样才算是虐待？李文娟，你怎样虐待你娘，那是你的心肝黑了，这跟我无关，但是，你若是再信口雌黄地诋毁我，那别怪我不客气！”

　　“程四梅，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你不客气能咋的，你说来给我听听，看我到底怕不怕你？”李文娟还在那里叫嚣。

　　程四梅冷笑，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李文娟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声音也哆嗦了，“你……你是咋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文娟，你在说别人的时候，还是小心自己吧，别一个不留神，自己成了大家的笑话了，还不自知！”程四梅说到这里看看那个憨汉子李路生，他正拿了纸包走过来，“四梅，这个给你……”

　　“你都吃了吧，我不饿！”程四梅不肯接。

　　“四梅，你就是以后再也不搭理我，那我也不能见着你不吃饭还不理会！这个给你，你吃……”不由分说，李路生就把纸包塞给程四梅。

　　程四梅心里暖暖的，捏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哼，李路生，你真给老李家丢脸，这样一个女人也值得你扒心扒肺地对她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这辈子没见着女人……”见程四梅吃得香，李文娟气得在一旁嘟囔。

　　李路生眉心皱着，很显然他是在忍着不去打李文娟。

　　好在后来李文娟困了，外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四梅，咱娘住这个单间，不知道要多少钱啊？”路生这才小声问道。

　　“周护士长跟我说了，跟之前那个病床的价格差不多呢！”程四梅知道李路生在担心钱的事儿，所以也没隐瞒，直接把周护士长在走廊里跟她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是，路生，你可不能出去说，不然会有麻烦的！”

　　“嗯，我知道。”李路生点点头。

　　“路生，你咋啦？”程四梅见李路生听了她的这话，不但脸上没露出喜色，反而是低着头，沉着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不解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觉得咱们遇上好人了！”这话李路生说出来，程四梅心里就咯噔一下，她暗忖，要不要把蒋红旗要曲海涛帮忙的事儿告诉他？但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等李老太的病治好了，出院了自己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吧。

　　程四梅没回应。

　　李路生却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到的却是淡然。

　　他想想文娟说的话，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请你保佑我们家四梅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只要她好，我……咋都成！

　　第二天，程四梅跟李路生要回去，却被李文娟给拦住了，说啥也不让程四梅走。

　　“给你找了雇工，你跟雇工分时间照顾老人……”程四梅说着，就要绕开她走，但却被李文娟不依不饶地拽住，“不行，我回去，你留下伺候我娘，你是李家的媳妇，就该伺候婆婆！”

　　“哦，说的不错，我是李家的媳妇，尽管你娘跟你不承认我，但我的确是，既然是，那是该留下来照顾老人。那好，我留下！”程四梅说着，就把绿书包往旁边一放，她人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了。

　　“你……”李文娟没想到，程四梅会这样爽快地答应留下，她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程四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四梅吧绿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几张单子，“这几张单子都是已经花费完的检查费，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两百多……”

　　“啥？咋花了这样多啊？”不但李路生惊讶，就是李文娟也诧异了，她知道他们拢共就拿了二百六十块，这以后咋办？

　　“是啊，我问了一下马医生，他说了，虎子奶这病呢，再有两百块就治好了！”说着，她就把单子推给李文娟，“文娟，我留下伺候虎子奶奶，你回吧，回去跟你的姐姐哥哥们商量一下凑钱的事儿吧！”

　　这话说完，李文娟算是彻底傻眼了。

　　她上哪儿去弄二百块钱啊！

　　别说是她了，就是她那些哥哥姐姐们，也再拿不出钱来了。

　　这会儿，她恨不能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贴子，这不是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麻烦吗？

　　“路生，你经过小北村的时候跟我娘说，让她照顾好几个孩子……回吧，带着文娟回去吧，这里有我呢，你放心！”程四梅说着，就用手往外推搡着李文娟，“文娟，快点跟你哥走吧，时辰不早了，别回去带夜……”

　　“我……我不回去！”哪知道，李文娟忽然一个转身，就窜了回去，“程四梅，你是李家的长子长媳，你得回去给娘凑钱治病！”

　　“可我回去，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该多委屈啊！”

　　程四梅的话让李文娟不耐烦了，“让你走，你就走，啰嗦什么？我愿意委屈，我要一辈子都委屈，管你什么事儿？”

　　“那好吧！”程四梅说着，重新站起来，拎着绿书包跟李路生一起出了病房。

　　在外头走廊里，李路生悄悄对程四梅竖起大拇指，“四梅，我真是服气你了，就文娟那性子，被娘惯坏了，也就你能把她给制住了！”

　　“不管怎样的人，就是世上最坏的坏人，那也是有软点可以找的，只要找出来她们的弱点，那就好对付了，其实说白了，不是我有能耐，而是你家六妹实在是……聪明！”后头这两个字，程四梅说完就瘪嘴了。

　　李文娟这是真聪明吗？

　　分明就是小聪明作祟，自私自利的性子在这几天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走到三楼，正好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从三楼走廊里过来，男人扶着女人，女人一边走，一边哼哼，嘟囔着，疼死我了，哎呀，疼，疼，于胜杰，你若是以后敢把我撂了，我就去告你……

　　于胜杰？

　　这三个字，把程四梅惊住了。

　　她往下一看，可不是，那个扶着女人的男人正是于胜杰。

　　他正用一种无耻的语言在对那女人说，“小燕儿，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都为我这样了，我还撂你，那我还是人吗？”

　　“你什么时候是人我不知道，但在被窝里，你肯定不是人，是……野兽！”女人说着，就低低地媚笑。

　　“嗯，对，我就是你的野兽，你快点好起来，我要让你真的领略领略野兽的手段，保证让你欲、仙、欲、死的。”于胜杰说着，竟在楼梯拐弯的地方快速地在那女人的唇上亲了一口，惹得那女人咯咯咯地笑着。

　　“就你有能耐！”

　　“我没能耐能找人给咱俩开个假夫妻证明吗？”于胜杰十分得意。

　　“哼，我不要假的夫妻证明，我要真的，于胜杰，当初你可是答应我要跟你家里那个离婚娶我，我才跟的你，你……你说话不算话……”

　　“我哪儿有，我会跟她离婚的，你放心……”

　　“可是，我这样子，不能回乡里，也不敢住在宿舍里，会被人发现端倪的，咋办啊？而且你也知道的，女人做小月子，那是最要紧的，甚至比生孩子做月子都要重要，你不是想让我一个人吃剩饭，一个人冷水洗衣裳，喝冷水吧？”

　　“自然是不能……”于胜杰说着，就跟那女人一起下楼去了。

　　李路生跟程四梅登记后，一直没见着于胜杰，所以压根也不了解此刻程四梅心头的愤怒，他就是走下去几个台阶，一回头，还见着程四梅愣在那里，他很诧异地问。

　　“我去一会儿就来！”程四梅转头就奔了三楼了。

　　三楼是妇产科。

　　她奔进医生办公室，“医生，我是来找我妹子的，她刚刚来您这里了。”

　　“哦，你是说金玉仙啊，她是来过，已经做过人流了，你是她姐姐？那就得好生嘱咐她，千万得保养自己，别落下了什么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而且这期间绝对不能有夫妻之事儿！”医生看着程四梅说道。

　　“哦。”程四梅哦了一声，往外走。

　　那个女人叫金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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