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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枉死

重生回到60年 槿妆 12818 2021-04-02 11:17

  “我……我抓药了啊?那医生说了, 没别个特效药, 就只这个……”叫张刚成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男娃, 神情焦急, 语气沮丧。

  程四梅抬头看那个跑在头里的女人, 道, “杨红嫂子, 您这是咋啦?”

  “我……我孩子拉肚子,不得了了啊!”杨红哭了。

  程四梅看看张刚成怀中的孩子,小脸蜡黄, 双目紧闭,不觉惊讶,“杨红嫂子, 孩子的病不能耽搁了, 再耽搁他都要拉得脱水了啊!”

  “呜呜,我知道啊, 可是抓来的那些药, 都不管用啊!”杨红哭得更伤心了。

  “嫂子, 我有个方子, 是土方, 如果你相信, 那我就拿来给孩子试试……”程四梅说道。

  “这个……”杨红犹豫了。

  “不都说偏方治大病吗?杨红,不然咱们试试看……”张刚成看着儿子越来越蜡黄的小脸,更焦急了。“咱们就真的抱了孩子去买药, 买回来的也是那些, 吃了不管用,咋办啊?”

  “四梅,你……这真的能行吗?”李路生拉了程四梅一把,眼神里有不安,“这可是人命关天,咱们不能乱来的!”

  “我知道。”程四梅点点头,而后对杨红说,“嫂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买来的药继续吃,我呢给你这个方子你也用上,双管齐下,哪一边有用,这孩子也就好了!”

  “对,我看这个法子成!”杨红答应了。

  于是,程四梅急忙就从那个装药草的袋子里把海蚌含珠,也就是铁杠头拿了出来,摘下来两枚铁杠头的种子,递给杨红,“嫂子,你拿回去把这东西跟水熬煮,然后水开后,放凉分两次给孩子服下就好!”

  “就这样简单的小东西能治病?”杨红诧异地看着手心里的两枚珠子。

  “嗯,就这两样东西,这是咱们的中医了不起,治大病,虽然比西医药来的慢一些,但治标治本,而且对人身体没任何副作用!”程四梅一脸的自信,让杨红跟张刚成不得不信服。

  跟他们又交代了一些服用中药需要忌口的辣跟冷,程四梅这才跟李路生启程往家走。

  临走,杨红说了,若是孩子真的被这个中医方子所救,那程四梅就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定当重谢!

  程四梅笑笑说,“不用了,都是为人父母的,知道孩子生病大人的心情,也是凑巧了,我又不是天天带着药草来城里的。”

  如此,就跟杨红两口子道别了。

  程四梅让李路生把马车赶到百货大楼门口,一共六层楼高的百货大楼,在康城可是装潢最好的商场,外头的台阶足足有几十节,虽然只是石头台阶,但都被打磨得很平滑,跟现代的大理石差不多。

  他们进了百货大楼,大楼一层是专卖好吃的,什么点心啊,小食品啊,油盐酱醋什么的,程四梅过去看了看,买了两袋盐,一瓶子醋跟酱油,走到那边卖点心的地方,她又称了一斤桃酥,一斤鸡蛋糕,还要再买,被李路生拦住了,“四梅,这些东西吃多了……吃多了,并不好……”

  程四梅瞪他一眼,“我是买给孩子的!”其实,她也真的买不了了,因为买这些东西都是要用票的,她手中钱有点,但票却是没多少的。

  “那……”李路生想说,四梅哪,咱们钱赚来的不易,少花费几个吧?

  但看看程四梅兴致满满的样子,他又不忍心阻拦了,作为女人们,最喜欢做的事儿不就是花钱吗?尽管很多时候女人们买回来的东西,都是给家人吃的用的,但她们却是乐此不彼的。李路生很想满足四梅的购买欲,在他的观念里,男人赚钱,女人花钱,这天经地义。

  可偏生他又赚不来太多钱。这让他很沮丧。

  两人又去了楼上。

  楼上是卖各种日用品,衣裳,手表,自行车等在当时来说算得上是贵重大件的。

  按照李老太给程四梅列出来的清单,自行车、手表、新被褥、李文娟的里外三新的衣裳,那都是必买的。程四梅再心里暗暗算计了下,这两天赚的钱加起来有四十多块,还有她们两口子原来的二十几块,拢共也就七十几块,而那一块上海牌手表就要一百二,更不要说自行车了。买全了这些大件那是不可能的。

  程四梅也没准备给买全了。

  她站在自行车跟前看,自行车的牌子是永久的,国产老牌子值得信赖,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但价钱却不是现在的她能承受得起的。旁边的一个瘦脸的售货员上下打量过她,看她一身乡下来的样子,顿时嘴巴都要撇上西北天了,“你想要买自行车?”

  “我看看……”程四梅也不理会售货员的势利眼,依旧很专注地站在自行车旁边看着。

  “四梅,要不咱们走吧?”李路生在旁边小声说道。

  “走啥走?百货大楼开门营业,摆设了这许多的东西出来,那就是要人们来看的,不看看,咋知道东西好不好?东西不好,谁稀罕买?”

  程四梅这话惹恼了售货员,她一把就将程四梅推到一边,“你倒是稀罕,你买得起吗?别看了,别看了,看坏了你赔得起吗?”

  “敢情你这东西看看就坏了啊?哎哟,这样伪劣的东西谁买回去,那不是坑谁吗?不成,我得找你们领导,让你们领导出来给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东西看看就坏了,还卖那么贵?”程四梅说着,就要往柜台后头走。

  却被那售货员一把拉住,“喂,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这里你没资格进?”

  “你倒是有资格进?穿着这一身公家发给你的售货员制服,是为了给人民服务的,你倒好,真把自己当成是人民的主子了,端着那高傲的架子,咋,我们虽然现在不买,并不代表我们以后不买!那住家过日子的,谁家里进个大件,不得到处看看,瞅瞅,打听打听行情啊?咋,来你这儿,看了就要被你逼着强买,这百货大楼的大门谁还敢踏进来?”程四梅理直气壮地跟那售货员对峙着。

  “哼,乡巴佬,你就可劲看吧,看一辈子也买不起!”售货员被程四梅说的恼羞成怒,蹦出了这样一句,这话刚说完,李路生就火了,他近前一步,“喂,你怎么说话呢?你咋就知道我们一辈子买不起?”

  “我就说了,你能咋的?”售货员见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更不待见了。

  “好,我让你欺负我媳妇……”李路生真的怒了,他就恨自己现在不能把血给卖了,若是可能,他宁愿把一身的血都卖了,也要给四梅买这辆自行车,省了被这个卖货的女人瞧不起。

  “不要脸的臭流氓,你还想非礼啊?”售货员边说,边耍泼着往李路生身上靠。

  眼见着,她都要抱住李路生了。

  程四梅在旁边看着,很清楚,她想要抱住李路生的目的就是要赖上他。

  是以,她一把把李路生拽到一边。

  那售货员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个跟斗,人蹬蹬往前奔了几步,险些就摔个狗啃泥。

  “好啊,你个乡巴佬,你还要打人啊!”那售货员抓起柜台上算账的算盘朝着程四梅就打了过去。

  眼见着程四梅就要被算盘打中了,那可是铁算盘,一旦打在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从旁边奔过来一个人,那人一把握住了售货员的手腕,“孙晶晶,你竟然跟顾客动武,这就是违背咱们商业部门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你……马上收拾东西走人,我们大楼不需要你这样败坏我们商业风气的员工!走,走……”

  “啊?王经理,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跟他们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家里有老人跟孩子需要养活,大妹子,大兄弟,你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回吧!”那叫孙晶晶的售货员吓坏了,哭起来。

  “这个……”李路生是个老实的,见因为他们有人要丢了工作,他就不忍心了。

  “王经理,我们也不是非要您开除了谁,就是这大姐话说的太难听了……”程四梅听孙晶晶说家里困难,也放下了怒气,跟王经理解释。

  “经理,大妹子他们都不是想要您开除我,您就原谅我这次,给我个机会吧?”孙晶晶央求王经理。

  “好吧,你等着,我进去一趟……”不知道咋的,那王经理回了办公室。

  一会儿他又出来了,面色阴沉着,“不行,上头的领导说了,你这次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你伤了顾客的心,影响了咱们大楼的声誉,所以,必须……开除!行了,你走吧……”

  “啊?经理……求求您了……”孙晶晶哭得更厉害了。

  王经理也是一脸莫可奈何,“你求我也没用,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

  啥叫不该得罪的?

  孙晶晶惊讶地看着程四梅,“大妹子,您……您不是上头派来调查我们的吧?”

  “我?不是啊,我就是来城里看看……我是乡下的。”程四梅也十分纳闷,觉得这个王经理有点小题大做了,他们也没追究孙晶晶,倒是这个王经理却抓住了孙晶晶对顾客恶劣态度,硬要处分她。

  “经理?”孙晶晶满脸泪,看着王经理。

  “你走吧,以后若是别个工作单位有机会,我会通知你,这次,你是真的不该惹事!唉……”王经理摇着头,走了。

  “你……你们……”孙晶晶转身看着程四梅跟李路生,先是一脸悲愤,而后想想王经理的话,说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可她到底得罪了谁?她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若是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儿上,那怎么都好说,就是这种别人在暗地里,自己在明处的,最不好对付,也最难防备。孙晶晶吃一堑,终于长了一智,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气,准备以后打听清楚了再说。

  是以,她转进柜台里,抓了自己的包包,用包包捂着脸,哭着就跑了出去。

  “四梅,这……”李路生有些手足无措了。

  旁边那些售货员都将不善的目光看过来,他有点沉不住气了,“四梅,这是咋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程四梅也觉得今儿个这事儿有点蹊跷,虽然说,她恼这个孙晶晶态度不好,但作为商业职员,对顾客态度不好受到投诉的,那最起码单位领导也要给一个留职察看的机会吧?怎么也不能就因为这事儿,直接把人就开除了。难道是那个王经理跟孙晶晶之间有嫌隙,趁着这次机会就小事变大,公报私仇把她开除了?可是,那王经理的表情又好像是挺无奈的,似乎是有人逼着着他这样做的,这是咋回事?

  “四梅,咱们还是走吧!”李路生受不住那些人奇怪的目光注视,催促道。

  “等下我买点东西!”程四梅走到那边卖被褥的柜台,买了两铺两盖,四床被褥,还有两对枕头,两副枕巾,两个大红色的铜盆,一对红色的香皂盒,想想,她又让售货员给她拿了四条毛巾,两条粉色的,两条淡蓝色的,都收拾齐全了,她付了钱,一共花了二十五块钱。

  售货员把东西都给她用细绳捆绑好了。

  李路生背着,两人就准备离开了。

  “两位同志,你们请留步!”说话声后,王经理一脸堆笑,冲着他们俩来了。

  “领导,您有啥事儿?”程四梅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位同志,您一定很喜欢这台自行车,对吗?”王经理的话让程四梅很诧异,她看了王经理一眼,看这个人衣冠楚楚,相貌也算是端正,说话表情也挺正常的,“您这话说的,谁不稀罕自行车啊?”

  “那您想买吗?”

  “当然想买,就是钱不够,等我们攒够了再来!”

  “我是这家商场的经理,您若实在是喜欢这两自行车,我或许可以给您便宜点……”王经理这话一说,程四梅不好意思了。“经理,我们的钱真的不够,拢共也就四五十块,您放心,我们回去攒钱,攒够了就来买!”说着,程四梅就给李路生使眼色,那意思,咱们快走,这个经理有点不正常。

  哪知道,他们俩还没走出去一步,那经理一句话就险些把程四梅给惊得摔一个跟斗,他说,“四五十也成,这辆自行车我做主了,卖给您们……”

  啊?

  这下不光是程四梅跟李路生,就是旁边偷着看眼的售货员跟其他顾客们也都惊呆了。

  一辆标价一百八十块钱,还得用工业票,可是这经理竟然说四五十就能卖给程四梅了?

  这不是一般的减价,简直就是跳楼大甩卖啊!

  “王经理,我们不能占国家的便宜,这自行车我们暂时不买!”程四梅定定地看着这个王经理,看得他一阵心虚,脑门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说话也断断续续不利落了。“这位女同志,我……我真的是好意,您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把这自行车在这里给你便宜了,但是……后头会补上……补上这钱的……”

  他这话一说完,李路生听得一脑门火气,他冲着王经理就瞪眼,“你胡说什么?我们能买起的东西就买,买不起的就不买,不需要你来这里献殷勤!哼,走,四梅,咱们走……”他拉着程四梅就快步下楼,出了百货大楼。

  他们走后,有人就对王经理说,“经理,那自行车不是四五十块钱吗?我买了!”

  哪知道,那经理瞅了他一眼,“你家钱大啊?一台自行车四五十块钱,你咋不去抢呢?”

  “可是,刚才您不是说……”那人被王经理抢白了一通,很是不服气。

  “刚才?你是刚才那人吗?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啊!”王经理嘟嘟囔囔走了。

  留在原地的人都嘀咕着,敢情买东西还看人啊?好看漂亮的小媳妇就花钱少?岂有此理!

  李路生驾车走出去老远,都还在琢磨这事儿,分明就是那个王经理脑子出问题了,不然咋能把一百八十块的自行车四五十块就卖了?

  “四梅,得亏咱们不是那种占喜欢占便宜的,不然这亏空的一百多块,可得那经理补了……”李路生说到这里,又犯嘀咕,“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转头他看着程四梅,程四梅穿的很普通,上衣是白色短袖的小褂,下身是深蓝色的裤子,鞋子是寻常的黑布鞋,是潘老太一针一线纳出来的。装扮是普通,但四梅的长相却是出众的,柳叶眉,杏核眼,一枚秀气的小鼻子下,是莹润的唇,唇色很娇艳,唇形微微嘟起,引得人不由地遐想。

  那王经理一定是觉得四梅好看,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赢得四梅的好感!

  哼,混蛋东西!

  李路生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程四梅又买了一些吃的,这次是买了三串巧果,马上就是乞巧节了,城里做面食的生意人早早地就把巧果做了出来,用白色的棉线串成了一串儿,大大小小的巧果都有,有的是小鱼儿形状的,有是小猴子形态的,还有其他各种寓意吉祥的小动物图案,这样的一串巧果要四毛钱,程四梅用一块钱买了三串,分别给妮子、小祥和军宝。

  另外还买了四个火烧,火烧是厚实的,先拿面揉成一个圆形的面饼,再放热锅里慢慢地烙着,直到两面都烙出了金黄色,再拿到笼屉上去蒸,如此做出来的火烧才是最好吃的。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有人就往这火烧里加了红糖,或者是白糖,再或者是花生碎末跟白糖,那做出来的火烧可就不单单是面饼了,而是吃一口甜津津的中国式夹馅汉堡了。

  程四梅没舍得买带馅儿的火烧,这也花去了一块多钱,把李路生心疼得直说,四梅,咱们还是回家再吃吧!

  “回家吃啥?”村上,不管是小北村也好,李家村也罢,那都是吃食堂的,他们俩不管在小北村还是李家庄,那都是没菜粥可领的,因为他们没有在田里挣工分。

  “随便吃点啥,不吃也行,我……不饿!”李路生咬咬牙,忍着肚子里饥肠辘辘的感觉,说道。

  “你不饿啊,那好吧,就丢了算了!”说着,程四梅就要把其中一个火烧扔掉。

  这下把李路生给吓坏了,他一把把火烧拿过去,当即咬了一大口,边嚼着边说,“扔了多可惜,还是我吃了吧!”

  “你不是不饿?”程四梅低头偷笑。

  “四梅,你是故意吓唬我的!”李路生明白过来的时候,火烧已经吃了一半儿了。

  “你当我是钱多的没处花的胖婶儿吗?”程四梅这话等于是承认了刚才要丢火烧,那就是吓唬李路生。

  “唉,我脑子笨,还以为你是真的……”李路生摇头。

  “对了,今儿个没见着胖婶儿啊?”程四梅一下子想起这个问题来。

  “嗯,我刻意盯着那些女工看了,就是没见着胖婶儿。”李路生也很狐疑。

  “说不定下次能遇上呢!”程四梅心里总是挂着这件事儿,生怕那胖婶儿回家会被家人训斥埋怨。

  两人回到小北村,在晚上八点多。

  拿了三串巧果给妮子他们,三个孩子都乐傻了,拿着巧果压根不舍得吃。

  程四梅把两个火烧给了程老蔫老两口,他们就招呼着妮子跟小祥,要回李家村。

  明儿就是李文娟结婚的日子,他们再怎么都是要回去的。

  等他们带着俩孩子回到李家村,已经是晚上快九点多了。把在城里买的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李路生准备去队上送马车,程四梅拦住了他,“路生,你先在家里等会儿,我出去一趟,回来你再去送马车。”

  李路生去送马车就要经过李家老宅,相信这个时候李老太一定是在家里等着盼着李路生给她闺女李文娟送去嫁妆呢!

  李路生明白程四梅的意思,“四梅,不管了,反正咱们该做的都做了,这钱也不是天上说掉就能掉下来的,能给文娟买这些东西,那也是咱们能办的最大限度了,若是娘……娘就是生气,打我几下,骂我一顿,我也认了,你只要不过去,她就不能把你怎样……”

  “我知道,你就听我的,在家里等我……”程四梅说着,就从炕上拿起在百货大楼一楼买的一罐子麦乳精,两瓶洋河大曲,还有两包包装精致的饼干,这四样一起用包袱包好了,她拎着就出门了。

  李三德的家就在李家村的最西头,房子刚建了几年,是村里少有的青瓦红砖房。虽说房子不大,一共只有四间,但从外面看去,却也是很招眼的。

  李三德家能盖起这样好的房子,原因也是有的,他家儿子早年去东北闯关东,在关东原始森林里砍了几年的树,赚了一些钱,后来在一次事故中,他儿子死了,东北的林业部门就赔偿了他们家一笔钱,这房子也就是用了那笔钱建造起来的。他们两口子就这一个儿子,儿子死的时候,他们都年纪大了,根本不能再生,所以就算是住着再好的房子,他们在村民的眼中也是可怜人。好在李三德的老婆把吴凤娥介绍给了李路产,吴凤娥是个温顺内沉的女子,平日里话不多,但遇事儿却是能狠下心来的。

  她来到李家村后,对李三德夫妇很是孝顺,时不时地去给他们做做饭,洗洗衣裳,让李三德老两口空荡荡的家里有了点人气,所以他们对吴凤娥的要求那是有求必应的。对老李家也就更是网开一面,李家三个儿子,李路生负责在队上赶大车,李路产在木匠房给老木匠打下手做工,赚的是满工分的活儿。李路起个性强,也读书多,就被李三德安排去乡里的学习会计,大有将来培养他在村里当会计的趋势。

  也因为李三德的这种对李家的照顾,李老太才容忍了吴凤娥的一直不生育。

  反正李路生身边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老李家不愁传宗接代,何况还有李路起呢,他一旦成家了,那多生几个,也不是不可以的。

  程四梅拐着包袱,就敲响了李三德家的院门。

  院子里立时就传来一阵狗吠声,随后就是李三德的老婆张氏从屋里出来,边往门口走,边问,“谁啊?”

  “婶儿,是我!”

  “你是谁?”很显然,张婆子对程四梅并不熟悉,自然也听不出她的声儿来,但听着是个女子,她还是开了门,门一开,程四梅就喊了一声,“婶儿,我是李路生的媳妇,我叫程四梅!”

  “是你?”张婆子这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不喜,并且她没有闪开,让程四梅进门的意思。

  “婶儿,我听说,您娘家侄儿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凑巧孩儿他娘没奶水,那孩子饿得是天天哇哇哭,我也是当娘的人,最 听不得这种事儿,觉得那娃儿实在是可怜,所以就给您拿来了一瓶麦乳精,您给那娃儿送回去吧,也好让孩子能吃饱……”前一世,这李三德老婆的娘家侄子的确是生下了一个小子,但是因为缺少奶水,孩子娘又身染别的疾病,所以就导致她压根无法照顾孩子,那孩子饿得皮包骨,最终没活下来。

  算算日子,那孩子应该刚生下来,他那娘也就是张婆子的侄子媳妇也应该正是发病的时候,白日里张婆子刚从娘家回来,看着哭闹不已的娃儿,看看病的奄奄一息的侄子媳妇,她那心都碎了。

  这会儿一听程四梅说起麦乳精,她眼珠子就亮了。

  “哎呀,四梅啊,你看看,咱们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破费,那哪儿好意思啊!”

  “婶儿,我说了,我也是当娘的,见不得孩子受罪,这孩子牵着一家人的心啊,孩子不安生,家里谁也不能安稳了,我就是没更多的钱,您也知道,我家路生之前……丢了赶大车的活儿,我又没活儿干,这好容易攒的一点钱都花得七七八八了,就剩下这点,也仅仅够给孩子买罐子麦乳精的,不过,婶儿您放心,等我家路生赶大车再赚得多了,一定给那娃儿多买几罐……”这话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李路生赶大车的活儿给说了,言下之意,只要我们路生赶大车的活儿稳当了,以后这给孩子买麦乳精的事儿,那还是会再有的。

  “看看你这小媳妇子,想得多周全啊!你擎着放心,队上论起赶马车来,谁那本事也不如路生,俗话说的好,能人有大用,我们家你三德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一定会重用路生的。”这话一说,程四梅就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她把包袱往张婆子怀中一塞,“婶儿,俺叔为村里日忙夜忙的,俺就不进去打扰了,您带俺给俺叔问声好!”

  “成,成!”张婆子借着月光瞄了一眼怀中的包袱,沉甸甸的,可远远不止一罐麦乳精,顿时眉开眼笑地把程四梅送走了。

  拎着东西进了屋,李三德问道,“是谁?”

  “是路生那新娶的媳妇,叫四梅的!”张婆子把包袱打开,四样东西就出现在面前了,这麦乳精的价格就不用说了,不便宜,还有那两瓶子酒,也是市面上数得着的,就是这两包饼干,乡里供销社都没有,敢情这是从城里百货大楼买来的,这礼也忒重了。

  张婆子眉眼里都是笑,“这下可好了,旺财那娃儿有麦乳精喝,能保住小命了!”

  “不行,你给她把东西都送回去,你不知道她送这东西的意思吗?”李三德火了。

  “我咋不明白?她不就是想要让你保住李路生的那份赶大车的营生吗?李三德,我就问问你,就算是她不来送这东西,你说那赶大车的活儿,在咱们村儿你能安排给谁?前段时间,你听了那李家老婆子的鼓捣,不让路生赶车了,让李荣建去赶车送货,结果呢,好端端地就翻车了,险些把队上的大马都给折损了,你也不想想,那一匹大马多少钱,那可是乡里给咱们村的,你真的把马给折损了,你拿什么脸面去乡里见领导?而且,我今儿个还就告诉你了,以往你为了凤娥,帮着李家人做的那些事儿,我都不计较,凤娥也是个懂事的,嫁入了李家村,咱们近近边边的守着,该帮的还是要帮,可是我娘家侄儿,他的事儿眼下可是两条人命啊,你管过吗?”

  越说,张婆子越是激动,说到后来就哭上了。哭着想儿子,说,儿子若是在,她还用这样辛苦吗?

  她在那里哭,李三德的心情也不好受,老来失子,这是人间最痛啊!

  闹腾了好一会儿,李三德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好,这次依着你,仅此一次,你就别哭了!”

  这话说完,张婆子这才不哭了,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明儿个一早就送回娘家去。

  再说程四梅回到家里,李路生正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着呢!

  “路生,咱们去给你妹子送嫁妆,顺便,你也把车送到队上去!”程四梅表情轻松地说道。

  “四梅,你去干啥了?”

  “我啊,去做了一件大好事儿,这可是济世救人的好事儿呢!”程四梅笑嘻嘻的。

  “又去给谁治疗拉肚子了?”想起白天在城里给杨红那孩子治病的事儿,李路生真是觉得自己娶的这个媳妇,真是了不起,啥都会。

  “去你的,才不是呢!我啊,是去做一件对咱们家有好处的事儿,你啊,就放心地赶你的大车吧!”

  这话一说,李路生有点懂了,“你……去找娘了?”

  “没,咱们这就去!”程四梅也不跟他多说,知道他是个老实憨厚的,真跟他说了,他一定会心疼那些东西的。

  在程四梅以为,该花的钱一定要花,而且绝对不能心疼,但不该花的一分都不能多花,就比方说,给李文娟准备的嫁妆。四床被褥都是城里的款式,花费不少,这在乡下一般姑娘出嫁,已经是不敢想象的了。

  两人来到老李家门口。

  刚停下车,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李老太的声音,“路生,你回来了啊?东西都置办来了吧?快搬进来吧,这让你妹子等的盼的……”

  “娘……”李路生喊了一声,底气不足。

  “婶儿,我们刚从城里回来,这东西都是在城里百货大楼买的最好的,花了钱不说,还有不少布票呢!”程四梅说话声儿不少,而且表情是微笑的。

  “是吗?”李老太神情略冷,但还是勉强应了声。

  程四梅也没理会她的这种态度的冷漠,只是张罗着李路生把东西从车里搬下来。

  这四床铺盖搬下来后,院子里帮忙的村里的小媳妇们顿时就眼红了,个个手摸着那布料赞道,“哎呀,这城里大楼里卖的东西可就是跟别处不一样啊,摸着手感都不一样呢!”

  “就是,就是,路生可是最疼他妹子文娟的,咋也能给文娟买最好的嫁妆!”李老太很得意。说完又对李路生说,“嗯,被褥不错,自行车呢?”

  “娘,我们的钱不够,就没买……”李路生不是个会说谎的,在他那严厉的老娘面前,他就更不敢说谎了,实话实说后,低下头。

  “啥?你没给你妹子买自行车?程四梅,你可是答应我的……”李老太顿时就把矛头直指程四梅。

  “婶儿,我是答应你给文娟妹子置办嫁妆,但是我可没答应全部都给置办全了,诸位在场的嫂子,婶子们,你们呢也都是住家过日子的人,你们都说说,我李婶儿,让我给文娟妹子把自行车,手表,里外三新的衣裳,还有被褥都置办全了,这少说也得三四百块吧?三四百块啊,可不是三四十,你们大家谁家中有这样多的钱?我跟路生刚登记,连婚都没正式结,就凑乎到一起过日子,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省钱,我们好容易把我娘给我的用来结婚的几十块钱给文娟妹子买了这被褥,真的是尽了全力了,可是我李婶儿还是不满意,我……唉……”她说着,就眼圈红了,表情变得凄楚,“我……我自己又何尝不想要一个正经热闹的结婚仪式呢?可就那么点钱,给我文娟妹子置办这些被褥了,我们的婚礼就得省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让我们家路生心疼妹子呢?我也理解他,可是,李婶儿却不满意,我……真是……”说完,她低着头,手捂着脸,就朝外走。

  “四梅!”路生在后头喊了一声,要去追。李老太却呵斥了一句,“路生,你妹子明儿个就结婚,你不在家里帮忙,往哪儿去?”

  “我……我不管了!我们咋做,您都不满意,谁做的让您满意,您就找谁去吧!”李路生最见不得程四梅哭,她一哭,他心就乱了。所以,压根没停下,飞快地追程四梅去了。

  “李路生,你今儿个走了,就不是我李家的人……”李老太还在后头喊着耍威风。

  旁边帮忙的那些邻居都看不过眼了,尤其是红姑,直接对李老太说道,“李家嫂子,我真是觉得你做的有点过了,那四梅说的对,人家把娘家妈给的钱都花到文娟身上了,你咋还不乐意呢?我听说,当初路生在城里治病的钱都是人家四梅出的,咱们不说感激,如今都是一家人了,那也得理解吧?理解人家四梅的难处跟委屈,不然,被人家小北村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说咱们村的老娘们不懂礼数,欺人太甚啊?”

  “红姑,我没找你算账,你还跳站站的出来跟我面前蹦跶,你当我不知道,是你自愿把房子卖给了他们,才让他们在李家村站稳当了啊?红姑,我告诉你,等我闺女的婚事儿办完了,我要跟你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干嘛我家的事儿显着你来管?”李老太顿时一股邪火就都奔着红姑去了。

  “没错,房子是我卖给路生的,那是□□,你管不着!要说掰扯,那我还真不惧你,你说,咋掰扯?村里人谁不知道路生是个好的,帮你养大了几个弟妹,几十年的听你的话,你都做了啥?远的不说,就说前年路生的媳妇红秀,那可是个乖巧懂事的,又能干,不就是因为她是无父无母的,身后没人支撑,你就对人家红秀百般的虐待,大冬天的不让她消停,非让她一个人挑着担子去村东头的井口上挑水,结果呢,那井口结冰太滑,导致红秀一下子就跌入了井里没了性命,她没了,俩孩子就没了亲娘,你还没事儿人一样,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倒是真的不怕三尺头上有神明啊!”李路生的媳妇红秀死的那天,是那年冬天里最冷的,前一天下了好大的雪,雪在经过白天阳光的照射后化了一些,结果下午冷风一起,那雪水就变成了冰,路面上都是冰,村里人但凡不出门是不出门,偏偏就这个时候,李老太发现家里水缸里没水了,那时候红秀正在家里伺候着小祥,小祥有点发烧。她硬是把红秀骂出来,逼着她挑水去。

  结果真就出事儿了。

  这事儿瞒得住别人,瞒不住住在李家隔壁的红姑,那天李老太逼骂着红秀去挑水的时候,她在自家院子里都听到了,可怜的红秀最后说了一句,“娘,您别骂了,我这就去挑水,就是死,我也要给您挑满了这缸水!”

  哪曾想,一语成谶,红秀真的就死了。

  她永远也无法给李老太的水缸里挑满水了。

  后来李路生回来后,关于红秀的死因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版本,由李文娟亲自编说的,说是嫂子因为急着烧水给小祥喝,所以就不顾娘的阻拦,说什么也要去井台上挑水,然后发生了意外。

  她刚说完,屋子里李老太就貌似凄惨地喊了一声,哎呀我的好媳妇红秀啊!人就昏死过去,然后是李文娟进屋去,又掐人中,又喊娘的,才把李老太给弄醒了。

  李路生失去了媳妇,尽管心如刀绞,但看老娘那样悲痛,也只好好言好语地劝解着,生怕亲娘再焦急上火的出了什么事儿!

  现如今,红姑如此一说,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李老太看起来一副慈祥的样儿,竟能做出如此逼死儿媳的事儿来。

  是以,众人都七嘴八舌地议论指责她。

  李老太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红姑道,“你……你滚出去,从今后,咱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呵呵,李老婆子,你这是被揭短了,恼羞成怒了?告诉你吧,我之所以把房子卖给路生,就是觉得他可怜,可怜他孝顺亲娘十几年,却落得一个媳妇被亲娘逼死的结果,这次他又新娶了媳妇,我看啊,这媳妇也危险,得亏他们不跟你住在一块儿,不然谁能保证红秀的悲剧不重演呢?就你还不跟我来往?告诉你,我早就不想跟你这种不是人的娘们来往了!我若不是感激路生那年帮我,你请我来,我也不会来的……”说完,红姑转身就往外走。

  迎面就险些跟一个人撞到一块儿了。

  她抬头一看,是李路生,面上露出痛惜的表情,“路生,婶儿就是想让你护着你媳妇……”说完,她就走了。

  李路生一步步径直走到李老太跟前,眼珠子都红了,直勾勾地盯着李老太,“娘,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他的声音歇斯底里从胸腔中爆发出来,跟愤怒的野兽在嘶吼一般,恍惚把李家村上空的天都给惊裂出一条不可填补的深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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