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所长!”程四梅瞬时就觉得面红耳赤了, 她羞窘地低下头, 视线游离, 却真是不知道着落点在哪儿。
“程四梅, 你现在还这样说话, 很矫情知道不知道?”很显然, 蒋所长同志生气了, 本来香子就说他是逼着程四梅嫁给他,这种行为很不齿。如今程四梅一个称呼,直接将他推出十步开外, 他怎么能不生气?
“表哥,你可真是的,你对人家四梅有好感, 那是你的事儿, 你咋还逼着人家四梅也对你另眼相待啊?”程爱香压根就不看好程四梅跟蒋红旗,别个不说, 就舅妈隋玲那一关, 估计是万丈深壑, 四梅想要迈过去, 没戏。
“你跟我来!”蒋红旗也不接程爱香的话茬, 一把拽过了程四梅, 就要往外走。“表哥,去后院……”程爱香真是觉得表哥这次太冲动了,他如此跟程四梅拉拉扯扯, 若是被人见了, 不定又要编排四梅什么呢!
蒋红旗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香子的,去了供销社后院。
供销社的所在过去是归一个高姓的地主所有,所以,在前面一溜儿十几间大房子后,是一个带着花园的后院。后院的西边一隅,是一个荷花池,这会儿池面上稀稀疏疏地漂着一些荷叶,荷叶宛若椭圆形的伞,伞与伞之间,亭亭玉立着几枚粉色的荷花,荷花随风摇摆,宛若粉色的仙女在池中翩然起舞。
不过,对于蒋红旗来说,他可没心思欣赏什么荷花。
他把程四梅拉进了荷花池旁边的一个不大的凉亭里,凉亭四周筑有木质的长条椅子,正中是一个石桌,石桌跟长条椅子一看就年头不小,椅子漆面斑驳,石桌还是缺角的,不知道是被人为的砸掉了,还是年头太久,自然裂纹断去的。
“让你承认对我的感情就那么难吗?”开口蒋红旗就带了几分愤懑,他都要为这个小女人疯掉了,小女人却好似压根没跟他感觉同步,甚至是依旧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举棋不定。
程四梅暗暗地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但试着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失败的后果是,蒋红旗握她的手更用力了,以至于她都感觉到真实的痛感,抽气道,“你……捏痛我了!”
“就得让你痛,你不痛,又怎么能体会到我心中的痛楚?”蒋红旗话虽如此说,但还是立马松开了她的手,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反而双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进,直逼得程四梅退到了凉亭的一隅,后背靠在了一根支撑凉亭的柱子上,再无退路,让她的心蓦然就紧张的几欲窜出胸腔来,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靠近他,生怕一步小心就被他眼底炽烈的火焰给融化了。
“蒋……红旗,你别这样,我真的跟你不合适,正如你妈说的那样,你那么优秀,前途无量,我却是一个离婚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我没有能力帮你,让你更成功!”
“程四梅,你抬头看着我!”蒋红旗说着,一只大手就抬起她的下巴,她就这样虽不愿不想不敢,却不得不跟他直辣辣的四目相对。“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因为你也说了,我很优秀,我想要成功压根就是毫不费力的事儿!你只需要相信我,依赖我,跟我一起共度成功后的幸福生活就行了!”
“我……”程四梅心中波涛汹涌,她在蒋红旗脉脉眼神的注视下,蓦然就觉得很虚无,两只脚也似乎踩踏在棉花上,软软的无力。下意识地她抓住了蒋红旗的两只胳膊,声音变得孱弱,“我……我觉得你妈妈不会答应的……”
“程四梅,你看这是什么?”蒋红旗听她这样说,马上就明白小女人的感觉系统终于跟自己同步了,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儿啊,他兴奋的都想要直接把小女人揽入怀中了,但小女人怯生生的眼神阻止了他,他怕他瞬间爆发的炽烈感情吓坏了她。
于是,他知道,自己哪怕是忍出了内伤,那也要忍。
程四梅抬头,一双眸子里闪烁不定,但她却看到蒋红旗手里拿着的小本本了,本本上写着三个字,户口本。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户口本我都拿出来了,咱们随时可以去登记了!”
啊?
程四梅惊讶地看着蒋红旗,“你这样做,你妈又会把罪名强加到我身上的!”
“她怪你做什么?偷户口本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什么偷?你啥意思?”程四梅大惊。
“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程四梅,我这叫曲线救国,只要咱们登记了,他们再说别个,也没用了!”蒋红旗一脸得意。
程四梅却有几分愠怒,“你那叫啥子曲线救国啊,分明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两个字还没说,话茬就被蒋红旗接个过去了,他一脸坏笑,“四梅,如果你想要生米成熟饭,我……也是不反对的,嘿嘿!”
“你……才想呢!”程四梅脸烧红。
“对呀,我是想,你怎么知道的?不如,你先帮我一次,让我成功一回?”这话说的就有十分的暧、昧了。
程四梅神情尴尬,讷讷一句,“我懒得理你!”而后转身就要出凉亭。
却身后伸过来一双胳膊,把她整个儿圈入了怀中。
蓦然,程四梅就感觉一股暖流袭来,不容她推绝,暖意就包裹了她,“别,你别这样……”她呢喃着,往外推他,但她的力气对于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时,她挣脱不开,却又不知道怎么自处,一时间也就只好使劲梗梗着脖颈,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贴近他宽大的胸膛。他发现她的这种小心思,嘴角抿出一抹笑纹来,“小女人,靠近我就那么让你羞怯、好吧,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过去就山吧!”说着,他头一低,胸膛往前一凑,逼得程四梅不得不乖乖把头埋在他胸口上,聆听着来自蒋红旗胸腔里发出来的急促的心跳声,程四梅这才意识到,其实不单单她紧张,就是蒋红旗也忐忑得很,他的内心未必有他外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豪迈!
“四梅,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次如此抱过的女人……”
他的声线带着一种异样的磁性,深深吸引着程四梅。“你……你们城里人都喜欢乱说,你……你妈都说了你那么优秀,很多女孩子追的,怎么可能……”可能只抱过我?后头这句,她没好意思说,总觉得说出来就是一股浓浓的醋意。
“她们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她们!”蒋红旗的唇触碰在小女人的头上,她的发丝之间隐隐着一种好闻的气味儿,有点像是茉莉花的香气,却又不是,难道是栀子花?
“其实,你真该试着去了解她们,没准儿,你会发现她们中有的人真的很适合你……”
“小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想办法堵上你的嘴,你很不甘心啊,不然我就顺了你的心?”这话说完,他眸底异光一闪,程四梅马上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吓得直接把脸埋在他胸口上,喃喃着,“你……你干嘛这样坏、”
“我不坏,你能爱吗?”
“你就是坏了,我也不爱!”程四梅面红耳赤,幸好他看不到。
“哈哈!现在否定已经没有用了!”蒋红旗笑呵呵的伸手梳理着她的头发,发丝柔滑,滑过他指尖的感觉,真是奇异,他浑身甚至都为之一振,某处立刻就有了蓬勃之势。他无比纳罕,他了解男人的快意有时候来自女人的唇,女人的胸,甚至女人的脚趾,女人的肌肤,这些都不奇怪,但他手碰触到小女人的发丝就能有这种反应,着实让他吃惊了。
“小女人,你……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这话发自肺腑。
同时,他的吻落在她发间,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已然让程四梅面红耳赤,娇喘吁吁。她羞窘之下,一用力推开了蒋红旗,低着头讷讷一句,“我得回了!”说着,就往前头走。
蒋红旗并未阻拦,只是看着小女人虽然低着头,但脸红的跟红布似的,他就在偷笑,小女人看似泼辣,却实际上如此娇羞,真真比那些所谓城里姑娘们矫揉造作的样子强太多了。
到了前头,程四梅犹自不敢抬头,对香子说了句,“香子,我回了。”就准备往出走。
却被蒋红旗一把拉住,从柜台上拿过来一个包包,“这个你拿回去……”他压低了嗓音,“现在时间太晚了,民政局的人都下班了,香子说,大后天就是法庭宣判妮子抚养权归属权的日子,后天一早我就来,咱们去城里登记,大后天,只需要把结婚证出示给法官看,他绝不会把妮子判给程大壮的,你呢,在家里准备好,我后天早上一准儿来……”
程四梅抬起头来,看着他,“可是,你妈……”
“你是跟我登记,又不是我妈,只要咱们有户口本,就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咱们,你什么都不要管,只需要等着我来!”说完,他把包包硬塞给程四梅,顺势还在她手心里捏了捏,一双深邃又冷静的眸子看着她,“你要相信我……我是个爷们,说话作数……”
“嗯。”程四梅手里捧着那个有点沉甸的包包,这才意识到,蒋红旗是真的要跟她登记结婚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那李路生怎么办?还有淑慧!她前世是再嫁给李路生才生下小女儿淑慧的,难道这一世,她要更改她的命运,阻止小女儿的出生?
她想要拒绝蒋红旗,跟他说,她不能嫁给他。
可是,他就在她跟前,正目光脉脉地看着她,她一时竟就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不由地心中重重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是喜欢这个富有个性的男子的。
他比李路生更能带给她激情与渴望。
回到小北村的家里,她打开了那个包包,里头是一套红色的衣裳,材质跟做工都是极好的。更让她诧异的是,蒋红旗竟连内衣都给她准备了,上下一套,样式自然比她自己背地里偷偷做的款式要时尚,颜色也鲜艳,是粉红色的,这在当时的年代,是极其不容易弄到的。
另外包里还有两百块钱。
加上之前在医院里,她为了给李路生治病跟他借的两百块,这已经是四百块了,蒋红旗出身好,这个她知道,但他怎么说也是拿工资上班的人,没什么外找儿,估计这四百块也是他的积蓄。她前后不过一个月就花光了他的积蓄,这好吗?
跟程老蔫还有潘老太转述了蒋红旗对她说的话,说是后天来接她去城里民政局登记。
老两口都有点意外,两人相互看看,再看看闺女眼中那隐匿不住的喜悦,知道她其实是欢喜的。既然闺女乐意,当爹娘的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以,他们都点点头,表示认可蒋红旗,就只潘老太说了句,“那个姓李的后生,就真的不成了?”
程四梅无言以对。
距离李路生出院也有一段日子了吧?他一次都没来找过她,哪怕是找人捎个信来说说情况也好啊!
难道上次周婶子回来说的,他娘要的二百块的嫁妆,也是路生的意思?
算了,不琢磨了,既然这一世很多事儿都发生了变化,那没准这些变化就导致了自己跟李路生之间的无缘,正如五叔说的那样,一切随缘吧。
从现在到后天,有两日的时间,程四梅是数着时辰过的。想想,她跟程大壮结婚的时候,她都没如此的紧张,也许不是紧张,就是期盼,期盼那梦中想象了千百回的场面能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她挽着蒋红旗的手,一步步走近民政局,然后再出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结婚证。
这两天,程大壮家没安静,不断地找人来当说客,劝说程四梅放弃妮子的抚养权,那样大家就不用再去法庭了,彼此就都还当亲戚走着。
听了这话,程四梅都被气乐了,“当亲戚走着?程大壮,你可真够心宽的,告诉你,这辈子我跟你都是恩断义绝的,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不抢走妮子,我不会怎样,你真的要抢走妮子,我哪怕是掉桥底下淹死,也会拽着你一起,不,拽着你跟那个贱女人一起……”
程大壮被气得狠狠丢下一句话,道,“程四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早就托人打点好一切了,妮子的抚养权一定是我的,你不识相,咱们走着瞧!话说回来了,经了法庭我得了妮子的抚养权,以后你再想看妮子,那就是做梦了!”
“滚!”程四梅对着他一通怒吼。
军宝拿了铁锹去拍程大壮,把程大壮吓得屁滚尿流般的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跟蒋红旗约定好的那天了,一早起来,程四梅就梳理停当,还难得的给自己抹了点雪花膏,看着镜子里眉眼清秀的自己,她笑了。换上蒋红旗给她准备的衣裳,就连不懂女人衣物的程老蔫都点头了,连说衣裳好看!
“瞧你那个不会说话的劲儿,是衣裳好看吗?不是咱们闺女好看吗?”潘老太嗔怪了一句。
程老蔫立时点头,“对,对,你妈说的对,是我闺女好看……”
程四梅噗嗤就乐了,“爹,妈,你们都别姓程了,姓王吧,王婆跟王伯一起卖瓜,自卖自夸!”
哈哈!
这下,程老蔫跟潘老太都乐了。
就连坐在凳子上的两个小家伙,妮子跟军宝都奇怪地打量着程四梅,一个说,姑,你真好看。
另一个问,“妈,你要去赶集吗?妮子也要去……”
在小家伙的认知理念里,妈妈穿戴打扮的目的就是去赶集。
“妮子,你甭乱说,姑才不是要去赶集呢,姑是要去城里……”军宝比妮子大,懂事也早,大人们说话,他虽然只是听,但意思还是听得懂的。
“妈妈,你去城里做什么啊?”妮子歪着小脑袋问。
“妮子,你愿意跟你爹,还是妈?”程四梅一时不知道跟妮子咋说,她蹲在妮子跟前,眼神看着闺女,问。
“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我才不跟爹呢!”小丫头嘟着小嘴,很认真地说道。
“嗯,那妈妈进城去就是为了想办法保住妮子,让妮子以后都能生活在妈妈身边,好吗?”
“嗯,好。”小丫头懂事地点点头,随后说了一句,“妮子想大大了,大大不再来看妮子了……”
让妮子念念不忘的大大就是李路生。
程四梅听了这话,看着闺女那期盼的眼神,不觉就愣在那里。
约好的时间是早上,因为从小北村到城里就是开车也得一些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临近中午,十一点了,蒋红旗没来。
潘老太惦着小脚已经出去看了无数次了,每次都是失望回来,嘟哝着,咋还没来呢?
“你嘟哝个啥?从城里到咱们小北村可是不近,那有你想的那样快!你该做啥做啥去吧,别一趟一趟的来回折腾,看得闺女头疼!”程老蔫边说边给潘老太使眼色。
潘老太看看闺女四梅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一块大石头就压在心上了,四梅能不能今日登记,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就要宣判了,如果四梅没有再婚,程大壮一方就有可能夺走了妮子的抚养权!
想想这事儿,她就心情沉重。
晌午,一家人谁都没吃饭。
两个小家伙也都觉出了事情哪里不对,两个孩子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到了下午四点,蒋红旗也没来。
民政局是下午五点下班,就算是他现在来了,他们俩急匆匆地赶往城里,也不赶趟儿了。
程四梅把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用包包装好了,还有那两百块钱。她去了院子里,用清水洗了脸,微凉的水拍打在脸上,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再抬起头来,潘老太却是止不住哭了,“妮子啊,我的心肝儿,这可咋办啊?明个你就要被程大壮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抢走了啊!妮子,我的心肝儿啊……”
程老蔫也耷拉着头,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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