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挑你就挑,挑好哩,挑值钱哩!啊~”这一声“啊”拖着长长的尾音,发泄着柳氏心中的不满。
晚妮躲闪着没有伸手,她不在乎这些。赵光义以为她怕柳氏不开心,返身对柳氏说:“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妮儿不自在!”
赵光义拿出一个碧玉手镯直接套到她的手上,又拿起一个簪子往她头上插。左看右看,赵光义又拿起一枚戒指,晚妮急忙攥紧拳头,口中连声说:“爹,够了,够了!”
看着晚妮憋得通红的脸蛋,赵光义笑了:“中,这个匣子爹先给你放着,等以后你出嫁,爹都给你陪嫁!”
柳氏在门外心里像猫爪挠着一样抓心,她偷偷走到窗户旁边,用手指蘸着唾沫,把窗户纸捅了一个洞,偷偷向里面窥探。
赵光义放好匣子,冲着门外喊:“别看了,进来吧。”被丈夫一语道破,柳氏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走进来。
“给妮儿扯两身衣裳,也算你个见面礼吧。”“中中中!”柳氏直点头,她觉得只要不让自己从匣子里拿宝贝,都是可以的。
农忙时节,人人都忙得团团转,牲口也全被派上了用场。赵光义家里的骡子,现在给全村的人拉粮食。
天气酷热难耐,骡子饮了两回水,还是看着很渴的样子。这不,拉的这一车的麦子也是垛的高高的,李大抬起衣襟,抹了一把满脸的汗珠,抖了抖手里的鞭子,“啪”地甩出一声脆响。
谁都没想到,这声鞭响炸在骡子的耳朵边上,突然骡子就惊了!惊了的骡子甩开四蹄,发疯似的往地里冲。
低头割麦的人,听到李大惊慌失措的叫声,看见骡子拉着一大架子车在麦地里横冲直撞,都吓得一边大叫,一边四下逃窜。
赵光义低头专心割麦,起初并没有听见人们的叫声,还没等抬起头来,就听见李大破了音的喊声:“兄弟,躲!躲!快躲开!吁~吁~”
赵光义知道牲口惊了,侧身一让,伸手抓住了缰绳,冲着李大大喊一声:“快,快跳车!”李大急忙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
赵光义自恃熟悉自家牲口秉性,所以心里并未惊慌,想着这头牲口能听自己吆喝,所以一直拉着缰绳,嘴里不停地喊:“吁,吁,吁••••••”可是,牲口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跑越快。
赵光义手上渐渐无力,被骡子拉的几乎抓不住缰绳。猛地,骡子突然刹住脚步,身子一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车的麦子斜着倒在地上,赵光义被硬生生地砸在车底下!
众人看着骡子倒地,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赶紧纷纷从四面八方奔过来,围拢在架子车的周围。
李大眼看着赵光义被埋在底下,发疯似的冲过来,一边张开两只手,拼命地扒拉上面的麦子,一边大声喊:“兄弟!兄弟!”
几个壮劳力也帮着李大扒拉,不大的工夫,就看见麦草上一大滩血迹。李大的声音都变了,瞪着血红的两只眼睛大喊:“快,快救人!”
待到众人把赵光义扒拉出来的时候,他紧闭着双眼,脸上,头上,身上都是鲜血。李大一把把他背在背上,迈开大步往他家跑。
紧跑了两步,他回身吼了一嗓子:“快,去请郎中啊!”有机灵的小伙子赶紧撒丫子奔向本村郎中的家里去请人。
柳氏惊慌失措地看着赵光义鲜血淋淋地被人背回来,一个劲地问:“这是咋啦?这是咋啦!”
李大双手垂在两条腿边上,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看着李大的样子,柳氏越发急了,她抱着赵光义使劲晃了晃,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
柳氏趴到在赵光义身上哇哇大哭起来。李大看着柳氏难过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好受,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也跟着哭了起来。
郎中走进来,先是探了探赵光义的鼻息,翻看了一下眼睑,然后把了把脉。李大和柳氏一直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盯着郎中,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好消息。
可是,郎中停下手,双手垂在两边,冲着柳氏低头弯腰,说了一句:“节哀吧!”然后,背起药箱转身退了出去。
“哎呀,我的娘啊!这赵家的天塌了!”柳氏吼完这一句,一口气没接上来,瞬间昏厥过去。
晚妮听到消息也急忙从后院赶过来,正好看见柳氏倒在地上,她紧跑两步,蹲在地上,一手掐住柳氏的人中。
柳氏悠悠醒来,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赵光义,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着:“孩他爹,你咋走得这么急呀!你走了,往后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李大瑟缩在墙角,低着头,双肩一耸一耸的,身体也在不停的抖动。大颗大颗的泪滴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大片土地。
猛然,他抬起头,用袖子抹了一把满眼的泪,冲到柳氏面前说:“大太太,不,弟媳妇,这都怪我,这都怪我呀!”
柳氏停住哭喊,看着李大追问道:“为啥怪你?为啥说怪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呀!”李大双眼中又很快溢满了泪水:“我兄弟是为了救我,才被受惊的牲口翻了车压死的!”
柳氏闻听此言,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一把抓住李大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喊:“原来是你这个臭长工,你还我孩子爹的命来!”
看着李大被柳氏拉扯着脖领,勒住脖子,涨红了脸,几乎喘不过来起,晚妮赶紧冲上去,一边劝一边试图掰开柳氏的手。
可是,平时无缚鸡之力的柳氏,此刻力气却大得惊人。任凭晚妮如何掰她的手指头,她就是不撒手。
“娘,你再不松手,可是要出人命了!”晚妮着急的在一边跺着脚一边喊着。
“你这个死妮子,我白养你了这么大了,你爹都被他害死了,你还胳膊肘子朝外拐,帮着外姓旁人呢!”
柳氏把愤怒一下子转嫁到晚妮身上,松开李大的衣领,冲着晚妮又踢又打。晚妮知道她此刻心里不好受,左躲右闪,却没有还手。
李大实在看不过去柳氏无理取闹的撒泼样子,冲到晚妮面前,用身体挡住柳氏的拳脚,大声说:“别为难晚妮,这事都怪我,有啥事你冲我来!”
柳氏折腾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停下手,坐在椅子上喘粗气。晚妮小心地走上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柳氏回头看看晚妮,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柳氏的哭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其实,这屋子里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李大默默走出来,去给赵光义张罗后事。
柳氏用帕子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角,冲着晚妮说:“去,去叫铁成,让他跑一趟省城,把春生给我叫回来。”
晚妮点头答应着出门后,看着晚妮消失在门口,柳氏猛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循着那一天赵光义放匣子的柜子找过去。
还好,柳氏的手触碰到匣子特有的木头质感的时候,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她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把匣子抱起来小心地藏在她陪嫁的柜子里。
春生几年不见,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一头短发干练而服帖,挺拔俊秀的身材,儒雅清秀的容颜,还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
他第一眼看到铁成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来。现在的铁成也早已长成牛高马大的壮小伙,棱角分明的面庞,剑眉朗目,分外精神。
两人相见顾不得寒暄,铁成就把赵光义突然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春生急忙禀告舅舅,三人不敢耽搁,赶紧搭乘马车往家狂奔而去。
还没走进家门,春生就听到母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的声音。母亲一边哭,一边嘴里还说着:“春生他爹呀,你是个傻人啊!你拿你的员外命,去救一个长工,你值当不值当哟!”
春生听到这里,扭过头,疑惑地看着铁成,这一路铁成只说父亲突然病逝,并未提及救人的事情啊!
看着春生询问的眼神,铁成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春生,我,我,我是怕你着急,其实,其实,赵叔是为了救俺爹才被骡子拉的车压死哩!”
春生一下子火了,眼里冒着怒火,大声呵斥铁成:“你为啥不早说?!”铁成自知理亏,闭上嘴,一眼不发,任由铁成训斥。看到铁成委曲求全的样子,晚妮冲着春生说:“春生哥,这事不怪李大叔,更不怪铁成哥。”
听到晚妮对李大和铁成竟然如此袒护,春生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晚妮嚷嚷:“你这毛丫头算哪根葱哪根蒜,要你来多管我家的闲事!”
柳氏也听到儿子的声音,赶紧爬起来,一看到儿子和弟弟,她拉了拉兄弟的手,又看着春生叫了一声:“儿啊!”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春生看着几年未见的母亲,苍老了不少,心里也很是伤心。他急忙扶着母亲的胳膊,搀着她朝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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