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屋里,看到罗氏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等自己呢,晚妮就掏出小纸包,递到罗氏面前。枣花一把抢过来,揣进兜里:“二太太,明天我拿去问问郎中,看看到底是什么。”罗氏点点头,又回头看看晚妮:“妮儿,你把药包给了我,不怕大太太收拾你?”
晚妮摇摇头又点点头:“怕,可是俺不想当坏人!”晚妮想了想,伏在罗氏的耳朵边说了一番话,罗氏看着晚妮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你个小人精,真是喜欢死个人!往后啊,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娘吧。”
娘?这个称呼对晚妮来说,真的有些陌生了。她张张嘴,试了几试,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晚妮为难的样子,罗氏也不强求,以后的日子呀长着呢,这妮子,是个可靠的孩子。可是,柳氏那边一定要想办法糊弄过去才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西屋里就传出来哭天抢地的呼喊声,晚妮和枣花慌慌张张地跑进跑出,一盆接着一盆地往外端血水。
郎中走进去,半天都没有出来,反而罗氏的哭喊声更大了。柳氏在屋里一边梳洗,一边侧耳听着西屋的动静,待听到来回走的两个婆子切切细语,说罗氏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的时候,嘴角掩饰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春生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柳氏喊:“娘,不好了,不好了!”柳氏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襟,给他仔仔细细地摆弄整齐衣服,才开口说:“啥事这么慌张?你呀,记住,往后再大的事,都给我稳稳地,要知道,你可是这家唯一的独苗。”
春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着西屋说:“二娘,二娘她……”“儿子,好好上你的学,其余的别管。”柳氏慢悠悠地用过早饭,才踱着步子走进西屋。
“哎呦呦,我的好妹子,这是咋啦?”看着柳氏一脸虚假的关心,罗氏强压住心中的憎恶,皱着眉头,捂着肚子说:“疼,我,我的肚子好疼啊!”“啊?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呀?做饭的婆子呢?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做饭的冯婆子带着围裙走进来,一看见大太太满脸怒容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战战兢兢地垂着手站在一边。
“冯婆子,你这两天做的饭是不是不干净呀?你看,二太太吃了你做的饭,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呢!”冯婆子一听,急忙跪倒在地,大声喊着:“太太,我冤枉啊!哪一顿饭菜我都是洗的干干净净,弄的熟烂啊!”
“这么说不是你?”柳氏凤眼一瞪,威严地扫视了屋里一圈,大声喝问:“那二太太这是咋回事?枣花,你成天在屋里伺候,你说是咋回事?”
枣花委屈地看了看罗氏那张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柳氏不怒而威的容颜,跪在地上说:“大太太,俺们都是精心伺候着二太太,真的没有啥闪失啊!”
“你这个死丫头,还敢犟嘴?没啥闪失,为啥二太太疼成这样?”柳氏的手指几乎戳到枣花的眼睛里,枣花委屈而又无奈地看了一眼罗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氏眼看着柳氏要开始找众人的事了,她强撑起身体,让自己坐起来,对着柳氏说:“大太太,不怪他们,都是我,昨夜里贪吃了几口井水里拔凉的西瓜,才跑肚哩。”
柳氏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说:“哎呦,我的二太太哟,你这是弄啥嘞?你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
听她如此一说,罗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以为自己就是伤风了,呜呜呜•••••••”
话未说完,罗氏就掩面哭泣。柳氏强忍着内心的喜悦,轻轻地拍拍罗氏的肩膀,安慰她说:“事到如今,别难过了,既然能怀上,就是好事,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罗氏听了她的话,一边点头,一边用手帕擦拭眼泪。看着事情按照自己的思路完美的进行了,柳氏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递给缩在墙角偷窥她的晚妮一个满意的微笑。
晚妮冲着柳氏尴尬地咧了咧嘴,轻轻点点头,目送她出门离去。罗氏让枣花搀起冯婆子,安慰了几句,也让她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罗氏、晚妮和枣花。罗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声地说:“这一劫暂时躲过去了,等出怀了还有好戏呢。”
枣花朝着东面看了一眼,回答道:“等出怀了,她也没有办法了。”“唉,还是不能大意呀。”罗氏叹了一口气,这一大早闹了半天,她也乏了。
“娘,累了吧,你先歇会。”晚妮柔声安慰着罗氏,扶她睡下,细心地把被角给她掖好。
“妮儿,你怕不怕?”罗氏瞅着晚妮的眼,一动不动地问她。晚妮苦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看罗氏:“娘,俺不怕。”
看着罗氏疲惫地闭上眼睛,晚妮和枣花悄悄地关上门,走出去。这几日,赵员外忙得不着家,这事谁也没敢告诉老太太。
晚妮坐在井边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发呆。一个清秀的少年的脸庞出现在井水里,不用回头,晚妮也知道是春生来了。看到晚妮没理自己,春生很是无趣,抬脚将一颗石子踢到井里,打破了宁静的井水。
晚妮不得不回头,露出一个微笑,甜甜地叫了一声:“春生哥。”春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高兴地撩起长衫,一屁股坐在晚妮旁边的地上,歪着脑袋好奇地问:“想什么呢?”“没,没想什么。”晚妮敷衍地回了一句。
看出晚妮的心不在焉,春生也没多问,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拉着晚妮就往外走。晚妮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连连喊着让他慢点。
两人来到池塘边坐下,春生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的半旧的书。他用手在舌头上蘸了一滴唾沫,小心翼翼地翻开。
晚妮尚未识字,只是看到书里面画着山水、人物、花鸟,都是栩栩如生的,很是好看。看到晚妮也被书吸引,春生很是得意,学着私塾里的先生摇头晃脑地说:“此乃绘图正续儿女英雄传也!”
“春生哥,什么叫儿女英雄传呀?”春生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就是一群人,有男的,也有女的,就像咱俩还有铁成哥一样,他们的故事呗。”
“哦!”晚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春生和晚妮头挨着头,一起翻着书看。春生虽然认识的字不是很多,但磕磕巴巴还是可以读出大概的意思。
晚妮一脸艳羡的看着春生,心里钦佩极了。春生看着晚妮一脸仰慕的神情,更加得意,声音也分外洪亮。春生突然心生一个念头:“晚妮,不如我教你识字吧?”
“这,这能中吗?我,我可笨了。”晚妮又惊又喜。“中,咋会不中?我呀,保证你能学会。”看着春生这么有信心,晚妮也兴奋地直点头。
“那咱今天就开始?”“好啊,好啊!”晚妮一边蹦,一边拍手。春生将先生教的《三字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于是折了一根草棍,在地上工工整整地画了起来。
晚妮是个勤奋的学生,除了在池塘边听春生讲,自己回到院子里,还一遍一遍地练习,学习的速度让春生都吃惊。
冬去春来,一晃半年过去了,等柳氏发现罗氏挺着肚子满院子溜达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看着罗氏每天迈着悠闲的碎步,枣花和晚妮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在太阳底下优哉游哉地散步的时候,嘴里那两排雪白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锋利的小刀,一会儿盯紧了罗氏,一会儿都死死地看着晚妮。这两个人,现在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呀!
眼看着要临盆了,柳氏显得比任何人都上心。她一定要亲眼瞧瞧,罗氏的肚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接生婆脸生,肯定是罗氏从娘家找来的体己人!
柳氏坐在西屋里,耳边听着罗氏一声接一声的惨叫,稳如泰山。接生婆大声招呼枣花,拿剪子,拿布,拿水•••••••枣花就像个陀螺一样,在屋里屋外转来转去。
晚妮紧张地站在床边,看着满头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的罗氏,束手无策。
赵员外和伙计出门采购货物,还没有回家。老太太之前来看了一眼,就被柳氏支走了。偌大一个员外府,就是柳氏一个人说了算。
“老天保佑,平安无事,平安无事,平安无事。”晚妮双手合十,不停地小声祷告。她早就看到柳氏锋利的眼神频频扫向自己,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哎呦,不好了,血崩了!”接生婆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起来。一屋子人急急忙忙都往床边拥去。柳氏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她努力挤出一脸的焦急,快步走到床边。
喜欢晚妮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晚妮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