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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定亲

晚妮 蔷薇 3509 2021-04-02 10:26

  “骑火”又叫“窜天猴”,是一种过年时放的花炮,它的特点是放的时候,可以飞的很高,飞行时还会带有响声,是男孩子的最爱。

  晚妮四下瞅瞅,想要找到放“骑火”的人,可是左右四下里看去,没有一个人影。她慢慢松开捂在脸上的手,发现手心里都是血。

  大过年家家都有讲究,最忌讳血光之灾,晚妮不敢惊动别人,偷偷地跑到下人房,找到一块洗干净的粗棉布,打了一点开水,慢慢地擦洗脸颊。

  春生悄悄地躲在窗户下面,用手指头蘸了一滴唾沫,慢慢地捅开窗户纸,朝里面张望。他没有发现,铁成已经悄悄地站在他身后。

  春生紧张地看着晚妮自己清理伤口,他本来是朝着天上放的骑火,没想到一眼瞅见晚妮走出来,鬼使神差地转过方向,朝着晚妮的方向放了过来。

  本来想着吓唬吓唬这个小妮子,谁让她和自己拿一样的压岁钱呢!可是,没成想,这骑火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就在脸上炸开了花。

  看着晚妮脸上血乎啦碴的样子,春生心里有点害怕,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慢慢地往后退,想要赶紧逃离。没提防,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铁,铁成哥。”春生看着铁成对自己怒目而视,怯怯地叫了一声。铁成捏紧拳头,做了一个要揍他的姿势。春生吓得闭上眼睛,缩着脖子,静静地等待着拳头落下来。

  “现在怂包了?你个孬孙早干啥去了?!”铁成愤愤地放下拳头,瞪了一眼春生。“我,我不是存心的!”春生心虚地为自己争辩。

  “不是存心的?不是存心的就拉倒了?!”“那,那你说咋办?”铁成没有理春生,抬脚走进屋内。

  晚妮忍着疼,正在清理伤口,诧异地看着铁成和春生一前一后走进来。铁成从兜里掏出一个土灰色的石块,冲着晚妮说:“转过脸来。”

  晚妮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看的出来,铁成没有恶意。她听话地转过脸,铁成用一把小刀,仔细地在石块上刮几下,刮出一些粉末,他轻轻地把这些粉末抖落在晚妮的脸上。

  晚妮觉得粉末敷上去,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她冲着铁成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春生好奇地看着铁成手里的石块,问道:“铁成哥,这是啥?”“啥?你管是啥?你把人家小闺女都弄破相了,人家以后长大嫁不出去,你娶她啊?”

  “我,我就是娶不上媳妇也不会要她哩!小要饭的!”春生看着铁成不给自己看新鲜玩意儿,有点生气了,愤愤地走出门去。

  铁成拍拍晚妮的肩膀,柔声说:“妮儿,放心吧,这是化石猴,专治你的伤,不会留疤哩。”晚妮笑着点点头,目送着铁成离开。

  正月十五一大早,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匆匆吃了早饭,秋桃就拉着晚妮的手,向那口老井走去。

  晚妮好奇地看着秋桃从怀里掏出一双巴掌大的绣花鞋,顺手从地上捡了两个石块,塞在鞋子里。

  她围着老井开始转圈,一边转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井王爷,井王爷,我给你做个大花鞋,我送你长生不老,你送我心灵手巧。”等转够三圈,她手一扬,一双小绣花鞋被她扔在井里。

  晚妮好奇地问:“秋桃姐,你这是弄啥呢?”秋桃神秘一笑:“这是敬井王爷呢,走,跟我走。”说完,把她拉进了灶房。

  秋桃四下看看没人,将一把剪子插进灶台的砖缝里,随手用一根稻草穿过剪子,稻草两头,各挂了一个银耳坠。秋桃拿着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剪稻草,稻草在不断缩短,耳坠却依然在稻草两端安然无恙地挂着。

  晚妮看得呆了,她央求秋桃让她也试试。秋桃递给她剪刀,叮嘱她下手一定要轻,巧。可是,晚妮一剪刀下去,一边的耳坠就掉了,另一边的也掉落在地上。

  看着晚妮沮丧的样子,秋桃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重新给她找了一根稻草,把一对银耳坠留给她,让她自己玩。晚妮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全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来到她的身后。

  春生看着晚妮玩的专心,突然从背后推了晚妮一把,晚妮站立不稳,一头磕在灶台边上。春生一把抓过银耳坠,转身就跑。

  晚妮捂着脑袋,赶紧追了出来。要知道,那是秋桃姐最心爱的耳坠子,如果丢了可怎么交代呀!

  春生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 ,看晚妮始终在后面追着,心里不耐烦了,随手一扔,一对银耳坠不知道掉落在了哪里。

  晚妮赶紧四下寻找,可是找了一下午,就只是找到了一只。她恨不得把地上的砖都掀起来,把砖缝里都找一遍。

  那边堂屋里,已经点上油灯了。员外奶奶端起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大约是味道不错,满满一碗汤圆都下了她的肚。

  趁着晚上闹花灯的热闹劲,老太太让人搀扶着,也来到街上。赵庄的孩子,个个手里挑着一盏纸糊的灯笼,这是展示各家手艺的时候了。

  一轮圆圆的明月映照在池塘里,街头巷尾,红灯高挂,宫灯,走马灯,兽头灯、花鸟鱼虫灯••••••到处是花团锦簇,灯光摇曳。

  一声沉闷的炮声在天边炸响,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照亮了整个赵庄。大人小孩的笑声、叫声、呼喊声,在炮仗和焰火声中显得分外欢快。

  晚妮的心情却和这个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她还是没有找到另一只耳坠。她知道天黑了就更没有办法找到了,可还是不死心,想再趁着焰火的光亮仔仔细找找。

  入夜,赵庄渐渐宁静下来。兴奋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晚妮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沮丧地回到上房,搓了搓双手,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

  一阵呻吟从床的另一端传来,晚妮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没错,是奶奶的声音!

  她急忙翻身下床,趿拉着鞋,跑到奶奶身边。奶奶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身体在被窝里不停地扭动,借着月光,晚妮看到奶奶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晚妮着急地摇着奶奶的肩膀,大声地问:“奶奶,你咋啦?”奶奶慢慢伸出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喉咙。晚妮用双手试图掰开奶奶的嘴,可是,力气太小了,怎么都掰不开。

  “奶奶,你张张嘴,让我看看呀!”晚妮哭着喊道。奶奶似乎听到晚妮的呼叫,捏紧拳头,费力地张开了嘴。粗重的呼吸让奶奶更加难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脸色也憋得青紫。

  晚妮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大声地呼喊秋桃,一边把她的小嘴凑上去,往奶奶的嘴里吹气。奶奶干枯的右手一把扣住晚妮的手腕,另一只手还在指着喉咙。

  晚妮急了,趴在奶奶的嘴上,用力地往外吸气。看到自己吸气,奶奶好像感觉舒服一点了,晚妮没敢停下来,而是一口接一口地吸起来。

  “咳”的一声,一个物件被晚妮吸了出来,她急忙吐在地上,仔细一看,啊!是半个汤圆!老人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她慢慢地喘匀气息,拉着晚妮的手,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等到秋桃穿着衣服,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时候,奶奶已经被晚妮扶起来,灌了半杯热水。听着晚妮说了事情的大概,秋桃吓得直拍胸脯,转身一个劲地夸晚妮。

  十六的社火队还没有进赵庄,员外奶奶就让秋桃把员外和夫人们叫到跟前。昨夜的事情,奶奶嘱咐谁也不要说,所以员外和夫人们都不知道。

  奶奶清清嗓子,对员外说:“儿啊,今个儿是十六,我有个喜事要宣布。”员外看着老母亲,毕恭毕敬地说:“娘,您老只管吩咐。”奶奶拉着站在身边的晚妮的小手,大声地说:“今后,这就是我孙媳妇了!”

  此话一出,不仅员外诧异,就连两位夫人也觉得莫名其妙。“娘啊,这闺女家世还没有弄清楚,再说,春生才十岁,是不是太早了点?”

  奶奶用拐杖在地上狠狠地一顿,一脸怒气:“怎么?儿啊,我说话如今都不算数了吗?”“没没没,娘,好吧,就依您。”赵员外想:这大年下的,老娘怎么说怎么答应就完了,不惹她生气。

  原配夫人柳氏在一旁却不乐意了,她心想:我赵家统共就这一个独苗,凭咱赵家的家世,怎么也找个千金小姐,这老太太是不是上岁数,老糊涂了?非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叫花子许给我儿子!

  她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赵员外一脚,赵员外扭头瞪她一眼,没有说话。看着赵员外默许了,柳氏心里越发生气,她用眼神示意二房罗氏说话。

  罗氏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又看了看赵员外,努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她清楚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如何敢开口?

  看到罗氏不肯开口,柳氏用怨怼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心想:好你个罗氏,反了你了,竟敢和我作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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