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木清清闭着眼睛休息。
‘吱啦’一声,监狱的铁门被打开,王先亮严阵以待的走到木清清对面的椅子上坐着。
“你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几天之内从那个无人海岛回到这个地方的?”王先亮最先问的不是那六个人是怎么死的,而是问她怎么回来的。那海岛就算是坐飞机也得坐上好几天,木清清压根没有乘坐航班的记录,如果是坐船的话,那她应该用时更久。
“墨潇河他们回来了么?”避开王先亮的问题,她问起了墨潇河和小九九。
王先亮严肃的敲了敲桌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是更应该关心我杀了六个人的事么?”木清清没法向他解释如何回到照溪市的问题。
王先亮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这姑娘还打算和他绕弯子。
“在任务开始之前,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木家的长女木清清,去了H国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今年刚回国,摇身一变成了跨国企业家的女儿华尘烟。你的身世要是写成一本书,也是够精彩的。”王先亮亲自审讯她,也是因为和她打的交道比其他人更多。
“做卧底之前,你问过,但这些问题还重要么?你们已经彻底摧毁了海岛的地下城,我该做的也做了。现在我自身难保,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木清清抬起手,亮出了明晃晃的手铐。
“你自己到公安局自首,不铐你铐谁?”王先亮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他们现在这是等同于过河拆桥的意思。
“你们不是贴了悬赏公告么?那六个人对我造成了生命威胁,出于正当防卫,我的确打了他们。但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木清清主动交代了那六个人的事情,她想着,这件事只要说清楚就好了。
“那座豪宅的物证由H国的警方搜查,我们无权过问。”王先亮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是个有身手的人。
“那你们抓我到这里是什么意思?”既然物证是由H国的警方搜查,那么他们应该不知道木清清的存在。
“史蒂夫·伯温一口咬定是你杀了那六个人,杀害六条人命是大案。你来自首也好,现在外面是是非之地,这里安全。”王先亮拧着眉头看她,这姑娘倒是不急不躁的。
“死刑是挺安全,大不了脑袋开花。”木清清道出了自己的结局,不就是一死么,还谈什么安不安全。
“这话不是吓唬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我们是抓住史蒂夫·伯温了,但是还有一部分人逃了。你在这次的案件里抛头露面,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会穷尽各种手段来对付你。”王先亮和她说了实话。
“那些不都在地下海岛么,为什么能逃掉?”木清清有些疑惑,包括岸上交易的那些人,不都是被他们一锅端了么?
“那个做交易的人只是那些买家推出来的一个代表,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逍遥法外。”想到这个,王先亮也头疼不已。这次行动他们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只抓住了史蒂夫·伯温这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物。这叫他怎么不头疼。
“行,想不到这豪华牢狱套餐是为我准备的,还挺新鲜。”木清清自嘲的说道。
王先亮没给她解开手铐,看着她拒不回答关键问题的态度有些头大。
“你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回来的,还有那座海岛的图纸,审讯员说,那座海岛的图纸是由一个赫赫有名的设计师画出来的,画好那里的图纸以后,没过多久他就意外身亡了。时间是十多年前。地下城里根本没有图纸,你画的这份图纸明显就是新画,你怎么弄到手的?”王先亮问出了疑点。
“这些问题很重要吗?在这件事里,你们很清楚我并没有做叛徒,我被他们虐待,羞辱,我从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卧底任务的事,一个字也没有。现在的结果虽然没有达到你心目中百分之百的满意,但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是知道的。”木清清开始打马虎眼,她不会透露真实的消息。
王先亮算是明白了,这丫头从里到外就是块硬骨头,你和她讲道理,她就和你绕弯子,你和她来硬的,她怕是连房顶都能掀了。
“行,这些话你就一天天的憋在心里,我看你什么时候说。”王先亮看了一眼这监牢里的环境,对她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是刻苦了点。“就委屈你在这地方待一段时间,等H国的警方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再说。
“物证和人证都被那把火烧光了,你们再怎么帮我也是徒劳的。”木清清非常的明白,事情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她被判死刑。
王先亮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沉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木清清沉默不语。
监牢的铁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王先亮又重新打开门,立在门边对木清清说道:“有件事我还是得和你说一声,墨潇河那小子失踪了。”
说完,他又重新关上了监牢的门。
木清清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墨霄云还没醒,所以他们得等时间差不多到了回国的时候才能露面。
她并不担心墨潇河那边。
监牢陷入了寂静之中,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银光闪闪的手铐,这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吗?
冗长的黑夜,她需要休息。这徒有四壁的审讯室连张床都没有,她能选择的睡法只有伏在桌案上睡觉。
门口有士兵把守,木清清半夜饿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开始思考,对木家的那些恩恩怨怨压根没来得及报复,就要这么孤独的死去吗?
还有华清荷,她们好不容易才团聚在一起,现在却不能再见面了。或许被推出去以后,她连给华清荷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秋雨绵绵连着下了小半个月,天气突然变得闷热起来,木清清从监牢的小窗口望出去,满树银杏叶开始变黄了。秋老虎果然名不虚传,木清清身上穿着囚服,贴身衣物都被打湿了。
对她的判决书已经下达了,死刑立即执行。
不论她怎么解释,H国警方从案发现场的姿势判断,他们死于他杀,且,在外面马路上调取了木清清从豪宅出来,并开车离开的监控。物证充足,又有史蒂夫·伯温这个人证在。祖国不给出一个交代是不行的。
木清清看到那些士兵的想法才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没想到判决书会来得这么快,她很是无语,这辈子的死法居然是因为失手杀了六个人,这简直就是人生的一个污点。
原本还说要维护她的人,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王先亮已经好多天没来审讯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办法去了。
新来审讯她的人是张陌生的面孔,比王先亮严肃,问题更多。
木清清闭口不答,压根不搭理他。这些问题无非是想她在临死之前说出在海岛上的一举一动,但她没有必要说出来。
也许一个说不好,她还会牵连到墨潇河他们。
一番询问无果,外面的士兵给她进来送饭,这餐果然丰富,有酒有菜。
木清清勉强吃了两口,她也知道这是自己这一世吃的最后一顿饭了。仔细想想,她有许多的不甘,也有许多的遗憾。就这样死去实在是太憋屈了。
她被提审之后,便是验明正身,在通知书上签收以后,押解她的车已经开进了营房,几位年轻的战士荷枪实弹押送她。
之后,她上了警车,被押送到指定刑场。
木清清带着沉重的脚镣,双手被五花大绑,胸前挂着一张执行令牌,上面写着:杀人犯木清清。
她目光清亮,右眼皮不停的跳着。
她不反抗,不认罪,身板坐得笔直。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她也没法怪谁,只能怪自己当初多管闲事,才把自己的一条命给搭上了。
新闻被压下来了,王先亮为了维护她最后的尊严,和自己的上级一五一十说了她在这次海岛行动中的表现,上级强压下这条新闻,才让木清清免受舆论之苦。
但她的事迹实在是太出彩了,她没想到,赶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人,不是自己的家人,也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杨浩池。
“木清清!”杨浩池手里拿着相机,终于赶在她被枪决之前赶到了刑场,面前还挂着记者证。
有士兵拦下了他,杨浩池和他们解释,说自己是这次的记录员,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拍摄许可。两名士兵将他带到一旁,还是要和自己的上级核实一下才能放他进去。
杨浩池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木清清,他特惋惜的和身边的战士说:“她十五岁就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考进了三道口中学,狗仔队追着采访她的时候她都躲到深山老林去了,听说我是实习记者,觉得我不容易,让我做了她的独家专访。”
“我有今天的地位和尊崇,都是她帮我的。”杨浩池说到当年的辛酸之处,他摘下眼镜,抹着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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