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双月微微一怔,复而笑了笑,一手掠了掠细碎的刘海。
“我问完了。你出宫把夜祁墨叫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苏双月真心觉得,为了迎接夜祁墨的到来,她已经仁至义尽了。第二日不过是平平常常,为了避嫌,她也没去东宫,不过听说芷兰又回到了傅明敏身边,除了跟着嗟叹,她什么也做不了。
次日深夜,月朗云疏,微风拂面,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桂香,苏双月这才有了中秋将至的感觉。苏双月特意张罗了宫里的所有小丫鬟一起来用晚膳,用过晚膳之后,入夜不到一个时辰,整座寝宫的人,都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地昏睡过去了。
听着寝宫和偏殿的地方鼾声一片,苏双月很为自己调制的药汤津津自喜。
“苏姑娘。”她刚将殿门阖上,身后便传来沉稳的一声男嗓。
她回过头,抽了抽嘴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冥九,你下次出现,能好心提个醒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本以为他会笑嘻嘻地凑上来说,苏姑娘说得不错,苏姑娘真是体贴宫人,那才是苏双月认识的冥九。
可是他没有。
冥九敛了敛情绪,便冷着脸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双月,对整座宫里的人下药,你还真是心狠,能下得去手。”夜祁墨调侃着,却发现她低垂着头,入神正想着什么,忽而抬起头来,轻轻浅浅地笑,“夜祁墨,我找你过来,可不是听你数落我的。”
夜祁墨愣了愣,却是换上一抹戏谑的笑容,“是么?那你定是想我了。”
“你——”苏双月蓦然抬起头来,偏着脸看向他,“啧啧啧,我前两天在宫里看见了一只衣冠禽.兽,唤了那怪物一句,它居然回过了头。本来记不清那怪物的面目,现在才想起来,和王爷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哪。”
“哦?”夜祁墨笑意更深。
“……”
她刚说完,便发觉呀眼前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变得阴沉了几分。
苏双月很识趣地闭了嘴,改口道:“我是说,王爷容貌俊美无双,担得起衣冠禽.兽四字……不不不,我是说外面那些妖冶艳丽的货色,都不及王爷半分……”这些话一开口,任她语无伦次地狡辩,越说越乱,夜祁墨的目光便又沉冷了几分。
苏双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嘴笨过,也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表达过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正要换上一副清浅而不失尴尬的笑意,突然,心口一窒,竟然忘了狡辩下去了。
眼前的这只禽.兽,正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缓缓的,如刀斧凿就般的一张脸,正向她凑近。苏双月友善地笑笑,心底无端生出一丝热意,这股热意似乎泛滥在两人之间,随着他的动作,愈演愈烈,泛滥成海。
苏双月正想大喊一声禽.兽,突然,两人间的距离定住了。
“容貌俊美无双几字,你倒说得很不错。”
夜祁墨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呼出毛绒般温软的热气。
“夜祁墨,你还真是愈发不要脸了!”
苏双月瞪了他一眼,刻意挪远了些距离,“我觉得,衣冠禽.兽四字,王爷你也是担得起的。”
在他面前,她这副言语精妙又机灵狡黠的样子,倒是实在少见。夜祁墨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漾起一丝更浓的笑意,“双月,你不说说让我来这里是为何,看来,当真是想我了?”
这人什么时候学得如此厚颜无耻了?苏双月懒得理他,仰头看向黑沉的夜空,夜风吹过,顿觉清凉无比。“夜祁墨,你说,若是两个衣冠禽.兽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景象?”
话音刚落,夜祁墨突然伸手拂了拂苏双月鬓角的乱发,苏双月转过头,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笑得一脸魅惑。
顿时,她一双眸子清澈摄人,如受惊的小鹿。
夜祁墨不似往常冷漠如冰,却是轻轻笑开,手掌贴在苏双月脸上摩挲,仿佛打量一只上好的猎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映着她的琉璃宫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娆。“双月,不许再说这四个字。”
“咳咳,好好好。”
心里很明显地突跳了一下。苏双月下意识地拂开他的手,又立刻偏过头去,再不看他,“咳咳,我是说,一旦独孤陵宫变,独孤弋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两股势力决然而斗……那会搅起宫里宫外一片腥风血雨。”
她面上的淡然,似乎早就洞悉一切了。
“双月,你倒看得很透彻。”夜祁墨神色难得变得认真起来,“你知道宫变之时,各方势力暗流汹涌,他们都是如何想的?”
苏双月抬头看他一眼,“如何?”
“若太子.宫变成功,他便君临天下,身为玄朝的储君,逼宫得逞也算不得什么。”
“若是……他失败了呢?”
“党羽之争愈烈,朝堂势力高悬,玄朝似为一国,实则四分五裂,各方不肯善罢甘休,始终会兵戎相见,天下不得安生,民生生灵涂炭。”
苏双月静静地听着,神情越来越凝重。
“若是皇上胜了呢?”
夜祁墨微微一怔看着她,长眉一挑,舒尔笑了。“都说苏七姑娘才名绝世,看来确实是有几分聪慧的。”
……
苏双月只被夜祁墨这一句话给堵的一句狠话梗在了喉咙口,夜祁墨挑着嘴角,笑得颇有深意,“你打听到太子行事的时间了?”
“我觉得你比我得到的消息准确多了。”苏双月略略白了他一眼,“我在这宫里,兴许还能看到许多热闹。”
她依旧笑着说,仿佛这是一个极好笑的笑话。
夜祁墨满目灼灼,在看到她嘴角盈着的笑意,不由地凝住了脸色:“其他人与我无关,宫变那日宫中会大乱,你一定不能留在这里。”
“王爷说的是,我也怕死,可我一介草民能有什么办法?”
苏双月叹了口气,自己从冗长的思绪里走了出来,“幸好兄长继承了侯位,如果是苏……父亲在朝中,免不了会把整个苏府都搅进这场局中。”
“双月,你放心吧。不仅苏府不会出事,你也不能损失分毫。”
这话说得如此笃定,苏双月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有些狐疑,忽而心念一转,淡然一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我受过的恩惠已经太多了。再说在这里,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王爷如此笃定,是还想要帮我么?”
“可我没有要你报答什么。”夜祁墨似笑非笑,耐心结解释道,“中秋节那日,皇上会在宫中宴请百官及后宫女眷,那几日宫内外的人进出来往,杂役百官,势必人多嘴杂,也没人会来彻查薛凝的寝宫。”
“所以你想让我在那几日逃出宫去?”
“不是逃,是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影子。”夜祁墨静静地凝视着她,复抬手,将她几缕乱发都撩到而后,他的手散发着清冽的温度,却让人安心无比。“宫变时候人心叵测,独孤陵那衣冠禽.兽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我不忍心留你在宫里。所以,就算你不愿,我也会有把你带出去的办法。”
苏双月扑哧一笑,随即脸有点烧,僵硬地扯开话题:“宫里的人,可是不少人都很眼熟我这张脸了还有皇上偶尔挂念着贵人会来一趟两趟的,夜祁墨,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把我正大光明地带出去?”
“双月,我不忍看你受半分苦。”
沉沉的声线撩人地在耳边拉起,苏双月倏然笑开,“谁说我会让自己受苦的?我如今可以抛诸一切,却尤其惜命,如果你真的想帮我,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一世的性命来之不易,死过一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苏双月比谁都要清楚。也正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格外珍惜这条性命,也便把自己包裹在层层防卫下,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冷静淡漠,如临深渊,似在刀尖上行走,活得格外小心翼翼。
体会到她情绪的变化,夜祁墨脸上开玩笑的意思骤然淡了,“我找一个与你样貌身形都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你住在这宫里。”
“替身?”苏双月眨着眼睛,狐疑地看着夜祁墨,“找一个人顶替我,然后我趁乱出宫?”
“正有此意。”夜祁墨见她很是吃惊,
身子前倾,盯着她笑道:“双月,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顶好的计策么?”
苏双月撇了撇嘴:“你倒不如也给我一颗假死药,让我先安心地去了,再重新活过来。毕竟我死过一次……”
话说到这里,却发现夜祁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自认心虚,连忙改口,“我是说我心死过一次……”
“别乱动。”夜祁墨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一寸一寸游移在苏双月的脸上,灼得她心中异样的翻涌成海,
故意装糊涂地说:“你、别这样看着我。”
扑哧一声,笑的却是夜祁墨。夜祁墨稍微离远了些,故作恭敬地说,“我觉得,还是能想出方法来的。”
“嗯?”苏双月愈发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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