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某一个时期耿耿于怀的事情,在时间的打磨之下,在成熟的指引之下自然就会变得无足轻重,只是当时深深纠结不能释怀。但是兜兜转转她还是走到了武向阳的身边。用何源的话说就是地球是圆的,这样兜兜转转自然都要回到原地的。
客厅并不是商婧然的地盘,一般那都是武向阳带着牛牛耍的地方,或者是武向阳和他那些个别允许在这里活动的兄弟商量事情的地方,平时回来她一般也不会带公务回家,所以对于武向阳分给他们母子的那一间卧室,商婧然也没有感觉到局促。
何况她和武向阳是时间搭配是完全错开的,也不会觉得不方便,正好他忙着的时候,她才回来,正好可以领着牛牛睡觉,她不在的时候,他正好又清闲,可以带着牛牛玩。
下午在商场里的一通相遇倒是让商婧然对这样的情形产生了一点无奈,就比如,她有事情想和他商量或者是她有想法要和他说时,竟然发现自己遇不见他。
哄睡了牛牛,商婧然又悄然回到了客厅,她一向没有什么警觉性,所以她怕自己在温暖的床上躺那么一会儿,就直接陪着牛牛一起进入了梦想。不得不说她不是一个立场坚定的人,若是活在乱世,怕是敌人的一通糖衣炮弹就把她腐蚀了,商婧然有清晰的自我认识:绝对的自我主义。虽然她一向很讨厌白居易的行事作风,不过他的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让商婧然推崇备至,不过她还是狭隘的只理解了前半句,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兼济天下的资本,她的自我定位就是,空有一身力气,一脑智慧的任资本家剥削的无产阶级。
在沙发上敲了两行程序,才发觉自己这样几乎就是在做无用功了,武向阳自然是天黑才离家,按照惯例应该是彻夜不归,商婧然想着自己无聊的坐在沙发上傻笑,也不管手上的程序了。不管怎样回归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像他们的生活方式,就像他们白天与黑夜的距离,始终只是一个与另一个之间的追逐,至于相守,最多的也就是说他们同属于一个日期。
最后索性直接关了程序,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不得不说,这一动作让商婧然更加理解人们对于金钱的追逐,包括她自己的拜金都有了一定的可取之处。电视机的功放设备听起来绝对不会成为负累,一阵赏心悦耳。
八点档的电视剧她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被自己那一通不着调的想法一折腾,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只能百无聊赖的摇着手里的遥控器,时不时的换台,看看这边的拳击比赛,再瞅瞅那边的军事报道。
其实也不是她不热衷,一方面那些娱乐的东西在一个充满男性气息的地方的确不具有可发挥性,想要八卦倒是也得有人来配合啊,格子间里大家都砰砰的敲着程序,灵感正好的时候,她说八卦?那无疑是自己找死,不被拍死,回头也要被鄙视死。空闲的时候?貌似他们一天到晚都是忙着的,所以直接从环境上娱乐在他们这一群人身上不具有生存便利。另一方面很久以前她都已经惨遭这方面的荼毒了,至少她是真的对这些看着枯燥的东西感兴趣。
想她被武向阳鄙视看娱乐新闻的时候,也是一阵的不服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藉口都搬了出来,可是当她真正开始看这些军事战略的时候,虽然也清楚大多时候只是侃侃而谈,在实战中并不实用,但是有些办法用在她的谈判桌上,虽然有些“大材小用”,倒是一等一的好用。事实只能证明她已经被社会荼毒成了一个势利的女人。很多时候她更在意自己的业绩,或者是薪水。
最后商婧然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她一向只对床情有独钟,怪只能怪资本家都太会享受,倒腾出来的沙发都异常的消磨人的意志。
武向阳开门进来就看到沙发上的商婧然,其实最近他经常这样在外待上半夜,然后回来转一圈,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但只是回来呼吸一下她呼吸过的空气,就觉得安心,她这样睡着在客厅是在等自己吗?武向阳心里黯然一笑。
出于对她的尊重,他还是上前打算叫醒她,让她自己回房去,但是走到商婧然的身边,他就有一些舍不得了。这是三年来魂牵梦绕的一张脸,虽然脾性上已经不见了当初的那份凌厉,不过还是他爱的那个。那一脸的熟睡看着像是正在美梦,还轻扯嘴角,溜出一抹笑意。
象征性的推了一下商婧然,她当然是不会醒的。她本就不惊觉,再加上他的力道的确不大。于是武向阳理所当然的抱着商婧然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外界的震动还是让商婧然悠悠转醒,她的睡眠一向比较深,包括初带牛牛的时候都是这样,最后牛牛不得已只能儿随母便,直接变得和自家妈妈一个贪睡的德性。商婧然半梦半醒之间就见在自己面前放大的那张脸。
其实她也梦到过,关于高中校园后山的那一片小树林里的拥抱,大学图书馆阴仄之处的初吻,眼前放大的都是这张脸。武向阳的脸并不难看,仔细的说来可以算得上是好看的,星眉朗目的,脸上虽然有些棱角,但是不刻意怒目的时候也算得上柔和。总体来看,他并不似五大三粗的练家子,甚至有些清瘦,但那也是个子高的缘故。
看着在自己头顶上带着笑意的那张脸,商婧然不自觉的就想对他笑,因为意识有些慵懒,连带脑袋都不够清楚,反应也慢了半个节拍,商婧然自己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这一笑傻乎乎的,有些丢人,但是那又有什么,反正是在梦里,笑过之后作势翻身继续自己的美梦。
却在半途中被凌乱落下的吻给阻断。武向阳像是受到了那一笑的鼓舞一般,这段时间以来他严守的君子之礼也全然顾及不了。
这是阔别了多久的温度。商婧然一直不知道自己视线之外的武向阳是什么样子,但是不可否认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温暖的。
朝夕之间母亲抛夫弃子,无声无息的离开,父亲骤然晕倒,查出尿毒症晚期,在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幸福家庭瞬息分崩离析的时候,是他还在自己的身边跟自己说着:“商婧然,我们结婚吧。”
那个时候自己正致力于以冷战、疏离来逼迫武向阳“回头是岸”,长久的刻意疏远,她都要以为武向阳已经忘记了自己。但是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段的冷战也是武向阳最难过的日子。混战天天有,包括后来的武向阳都想不明白,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好战。
身上几乎天天都挂彩,鉴于商婧然对他的这种道路的极度反感,他也不敢贸然挂着彩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无疑是大张旗鼓的向商婧然宣战。索性也就直接避免出现在商婧然的眼前。
商婧然虽然心心念念,但是终究拗不下面子去找武向阳,她还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的时候两个人不欢而散的情景。
她说:“武向阳,我们找个正正经经的事情做好不好?”不要再这么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了。
他沉默良久好像在郑重其事的思考一般,商婧然几乎都以为他已经妥协了,最后他竟然生生的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冥思苦想的结果就是:“难道我现在不是在正正经经做事情!”
原来沉默半晌他是去论证,他的打打杀杀也是正正经经的事情。商婧然犹不放弃:“那样打打杀杀太危险了,我不想你有事!”这都已经算是拿柔情来诱哄了。
但武向阳似乎就真的不解风情:“习惯就好!而且,我不会有事情的!”这个时候的武向阳就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样劝都不会有回应的。
商婧然甩手就离开,摔开的手宣告着有一次冷战的开始。现在商婧然不禁要想:如果早知道武向阳通过他自己选的这条路能够拼杀出来,混的风生水起,自己当初是不是还会执迷于让武向阳放弃,毕竟事实证明他真的会没事儿。
但当时是真的怕,见过拼杀的场面就会明白,她商婧然并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如果只是一场闲杂人等的拼杀,视人命为无物又与她何干,但是武向阳在那里就不一样了,万一那血雨腥风淹没的是武向阳的生命,她不敢想象。
所以她对于劝服武向阳深深执着。甚至抱着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允诺,就真的和武向阳陌路的打算。但是困苦,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站在她的身边。
是他在父亲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爸,我们会幸福的,我一定会给她幸福。”虽然父亲第二天就与世长辞,再也看不到她幸福的样子。但他走的应该是安心的吧。
一度商婧然真的怨透了武向阳,怨透了自己,怨透了他们的婚姻,如果不是一场婚姻让他安了心,父亲一定舍不得弃她而去。
虽然伤心,虽然曾经因此对武向阳不理不睬,但不可否认,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安心的日子。武向阳顶着自己的怨愤,出面张罗打理父亲的后事。一切井井有条。
回到家里还要煞费苦心的用他那不太灵巧的口舌去劝导她不要难过。或许行动派的人都是拙于口舌的,所以早前的武向阳在和商婧然打口水战的时候从来不曾赢过。
所以他的安慰之词也从来都徘徊在那么几句之上:“商婧然,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去看看爸爸吧!”“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很多时候商婧然都在怀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自己才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她的母亲是个聪慧的女子,而且知道的又多,从小就谆谆教导:“小孩子,早睡早起身体好。”所以她一向没有懒习惯。
但是那一段时间除了睡眠让自己失去知觉之外,她好像真的就已经无所事事。从父亲死去,她连哭都没有哭过。所以武向阳才会觉得她憋屈的慌,时而不时的劝她哭一场。
也不是真的就不难过,但是那一连串悲悲喜喜的糅合,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从母亲出走,到父亲生病,武向阳求婚,两人结婚,似乎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再到父亲的变故,真的有些应接不暇。
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但是想要哭的时候却真的找不到眼泪,甚至都没有藉口。想要去看父亲,却又不敢,就当是一种自我催眠,没有见过那并冷冷的身体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外面的一切都还是原样。
只当自己嫁作人妇,离开了家而已。家里父母健在,和美依旧。这样想得久了,她也真就没有那么伤心了。思念和祭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至少思念的时候还是有盼头的,就像离家虽久,但是想回的时候还是可以回的。
武向阳就不能明白一个懦弱女人的心思,整天在那里的劝说无疑是在一遍遍提醒她的家变。
所以商婧然爆发了一次:“武向阳,如果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会幸福,我爸爸就不会死的。”
武向阳被商婧然这样骤然出口的长句子震慑住了,的确从新婚第二天的变故开始,她就不怎么讲话了,沉默让武向阳心里忍不住心虚,似乎她对这一场婚姻是极度的不甘愿。
的确这一场婚姻看着并没有怎么让她幸福。所以他才会一遍遍说那些没有营养的安慰的话。果然她还是对这一场婚姻生出了怨恨之心。也算不负“他”望。
但是真正听到商婧然这样质问,他心里还是一阵荒凉。如果不是顾及到商婧然的丧父心情,他一定就破口反驳了,新婚伊始就开始的冷遇已经让他心灰了。他一直都不是大度的人,更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背黑锅的秉性。
最终他摔门而出。算是强调了一下他心里的不满。将自己的反驳诉诸于行动之中。
但是回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商婧然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门的方向,因为开着灯,所以进门伊始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除了等他,他做不了其他猜想。
但是偏偏他又是挂了彩才回来的。这样的逼视让他连收拾都顾及不上。直接将最狼狈的一面呈现在了商婧然的眼前。
武向阳预料之中应该是要有一场家庭大战的,毕竟为了打架的事情,两个人别说争执,就算冷战都不是一两次能数的过来的。
他也做好了誓死不抵抗的决定,毕竟面对一个深夜为你等待的女人,纵然心里已经认定她选择这场婚姻是为了金钱,是为了让她的父亲安心,这个时候面对她眼神里的焦急也忍不住要为她翻供。
一霎间武向阳竟然有点理屈词穷的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偏偏还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的感觉。但是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对于小武向阳来说也是鲜有发生的,小时候他犯了错,只会一动不动的站着,等着挨打。而且还是理直气壮的接受,不逃跑,不求饶,更不会认错。
或许每一个人生命里都会有一个劫,所有的不可能都要应证在这样一个劫上。武向阳遭遇了商婧然,那么他的所有的无奈都有地方可以安放了。
武向阳被商婧然的眼神看的更加的不能自处,决定要说些什么:“晚上没有打架!就是练拳的时候,对手下手重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有没有用,但是确实他没有出去打架。爱动手的人,发泄方式也不文明,不打趴下一个人或者被别人打趴下,总是觉得不够解恨。但是今天是商婧然惹到他了,撂倒她,他倒是轻而易举,但是他舍不得。
如果让商婧然撂倒他!显然这难度系数挺大的。索性带着满腹的生气出去找架打了。只是下意识的就想在商婧然面前遮掩。
但是这样遍体的伤,这样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遮掩的下来。但是商婧然却好像浑然不知一般。
看着有些委屈样子的武向阳,商婧然准备好的质问都不忍心说了,武向阳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好战的人坚持拳下见真知,被打趴下了,就服气了。打趴下了别人就理直气壮的问一声:“服气不服气?”
似乎只有到了商婧然这里他武向阳的无可奈何才有发挥的余地。想要打,下不去手;想要甩手离开,就像割舍了自己过去一样,谁也不愿意做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只能这样时而冷战,时而温情的别别扭扭的继续纠结。
本来因为等的焦急积累起来的怨气也烟消云散。她一向都不是淡定的人,遇上一点点事情有时候就觉得天塌地陷,这爱着急的个性一点都不像商家妈妈的淡然。所以等人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耐心。
初中那会儿和武向阳一起去上学,因为武向阳顽皮,所以车子总是隔三差五的坏在路上,他有一手修车子的好手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要是让她在路上等他的时候,她总是站在他旁边不停的数数。
“武向阳!我再数五个数,你再不走,我就先走了,不等你了!一、二、三、四、五!”
“武向阳你到底好没有好啊,我真走了!再数五十个数!一、二、三!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
每到这种情况武向阳总是很是抓狂的说:“商婧然,你一个一个数呗!”
她哪里有耐心一个一个数,但是总是将耐心耗尽等到他晃晃乱乱的修好自己的车子,再一起上路。
何况彼时独自在家里等的是那样一个以身犯险的武向阳。耐心耗尽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归来,心里的着急早就已经变成了担心。
她也算真的一无所有了,除了武向阳。所以就更加的不能安心。她不能想象这个世界里武向阳再没有了,她还可以倚靠什么。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谁离开了谁都会照样过日子。一夕之间失却了家,她不还是完好的存在,但是很多时候人都会萌生那么些的软弱。一夕之间的失去,心里上需要承受的太多。
就当懦弱,她确实萌生过:只要武向阳完好的回来,所有的一切都不再计较。即使让她放下矜持去向他道歉,她也是会做的。
所以武向阳解释过后,她只是默默的找出备用药箱为他消毒上药。这倒让武向阳受宠若惊,不顾身上的伤痕,伸手就拥住了正在为他的脸上擦药的商婧然,半晌只想出了一句话回应:“我们会幸福的!”
商婧然也是半晌没有言语。她做过一千遍心里建设,武向阳不会有事的。那种惦念与害怕没有人会懂。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总是无由冒出来那混战的场面,生怕一个不留心武向阳就再也回不来。所以最终她还是打算旧事重提。
“武向阳,我们再也不打架了,你找份工作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武向阳被这个“我们”说的心里一阵蜜意。
他很想答应,可是不是每一条路的回头路都是那么好走的。但最终还是没有经得住那个美好的“我们”的诱惑,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生命中的很多东西都是无厘头的,就像粗神经的武向阳想不出来自己对于商婧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明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相干的来,不相干的去。但是偏偏给他一种感觉,商婧然就是他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听着那个指代着她和他的“我们”,他就是觉得心里没来由一阵柔软。
就像商婧然从来也琢磨不清楚,自己对武向阳明明有时候恨的彻骨,甚至恨恨的诅咒过:拼吧,杀吧,不管你怎样,又不关我的事情。的确,那是不关她什么事情,他就算就此逝去,她身上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但是他消失不见,赌气离开深夜未归的时候却又是无端的害怕。武向阳的这一点头让她心生希望。
本来他们的故事就应该到此结束的,两个人守着一个信念,过着无波无澜的日子。偶尔争吵,继续冷战,过着有些拮据的生活,但是那些东西似乎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幸福,但是他们偏偏没有走向那样平淡的幸福。
商婧然慵懒的揉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武向阳那算不上柔和的脸,但因为还带着睡意,所以也没有平时的凌厉。
在被商婧然凝视三秒钟之后,武向阳嘴角带着笑意也挣开了眼,那样子倒似有些恶作剧的样子,商婧然早知道他已经醒来了。武向阳看着商婧然一脸的慵懒。
武向阳的动作最终惊醒了还在熟睡的牛牛,小家伙一抬头,两个大人都忍不住一阵的尴尬,倒是牛牛见怪不怪,小家伙只是知道亲亲是很正常的礼貌。然后大大方方的给两个大人一人送上一个早安吻。
商婧然搂着耍赖似的扭在自己怀里的牛牛,披着武向阳为她拿过的外套,忍不住一阵满足,生活已经如此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她好像真的找不到。这似乎就是她一直向往着的幸福。
从她知道自己长大之后也要结婚,要有另外一个家庭的时候,幻想的也不过就是这样:无限纵容的爸爸,严厉却又感性的妈妈,还有一个时时调剂生活的一个孩子,调皮却又懂事。
“妈妈,我们今天去逛街好不好?”牛牛直接向商婧然央求,因为武向阳对他一向百依百顺。直接连请示都省略了。
“不行哦,今天尹曼阿姨约了妈妈出去。”商婧然嘴唇一嘟,拿出一身的孩子气,遗憾的说。尹曼一般都不会主动约她的,因为她也知道商婧然作为一个单亲妈妈的难处,脱身不容易。既然约了她,要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不就是实在觉得两人太久没聚了。
其实也是,幸福真的是太消磨人意志的东西,这一处的温馨已经让商婧然晕头转向了,的确很久没有和尹曼联系了。
武向阳适时的抱过牛牛,哄着:“妈妈要出去看朋友,就像牛牛也要去找朋友玩的,知不知道?”说着还不时拿手指在他嘴角“调戏”着。
看着牛牛还有些不乐意,就直接替商婧然做了允诺:“妈妈下午回来和牛牛,和爸爸一起去逛街好不好?”说着又将眼神递给了商婧然。
商婧然想着和尹曼的约会也不会占用太长的时间就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儿子的事情大过天,何况他现在有武向阳这样一个“二十四孝的爸爸”罩着。
和尹曼见在她家的分店里,不过商婧然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尹曼夫妻俩这些年拼了多少间分店。尹曼直接将地址发到了她的手机。
商婧然赶到的时候直接被尹曼一阵轰炸:“看来你这一阵过的很是滋润,我这一个苦难垃圾桶都被你抛弃了。”
商婧然连忙告饶:“在幸福达人面前,俺可不敢自居滋润了。”虽然并没有刻意了解尹曼的生活,但是最基本的资料还是清楚的,尹曼和她老公两个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了婚,两个人进同一间单位,一起上下班做了两年,在将要厌倦之时,老公要下海经商,她也夫唱妇随,直接辞了工作,两个人一起打拼,这才有了B市十佳企业“欣悦”连锁餐饮。
只是商婧然的话说的尹曼一阵黯然,半秒的沉默之后,尹曼抬头笑言:“不过今天幸福达人是来向你告别的。”
商婧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怔的一愣:“不是开玩笑的吧?”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又不好笑。”尹曼嗔道。
“去哪里?”意识到尹曼不是在玩笑,商婧然紧追着问。
“英国。”尹曼的回答让商婧然惊愕不已,毕竟离开中国是个太遥远的概念,至少她是从来没有想过,即使在她最想逃离的时候,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她想不到自己一个人的离开有什么意义。甚至想想都够荒凉。
“你家向总一起?”商婧然并不在他们的那个圈子,因此和外界传的风生水起的向总也不是很熟,和尹曼的相交倒是偶尔得见真人,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看着对尹曼甚是呵护。
尹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拿起桌上的菜单直接向商婧然掷去:“我说商婧然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拆我的台,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着尹曼似怒非嗔的样子,商婧然还真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也算混迹商场很多年了,察言观色还是略懂皮毛的。”
“我看你是学倒回去了,在我这个失婚的女人面前提幸福,提过幸福之后再提我的前夫,你说你不是成心的吗?”
尹曼平平静静的几句话将商婧然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直接给颠覆了:“你们不是挺好的?”商婧然还是不够城府,听完毫不犹豫的再揭人家伤疤。她是真的意外,两个人的感情看着那么好。这个世界都失重了吧。不然这样恩爱的夫妻也会劳燕分飞?
尹曼无奈,虽然伤疤再次被揭,不过尹曼也知道商婧然没有什么恶意,最多就是些好奇,商婧然曾信誓旦旦的说过:其实每个女人都是遗落世间的天使,即使心眼多一些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思想,并不会有十恶不赦的动作。
最后还是出言解释:“既然离了,就说明已经不够好了。更为详细的解释就是向总他出轨了。”
这个理由的确让商婧然更加意外:“他坚持要离的?小三很漂亮?”这个理由其实基本就不成立了,因为尹曼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有思想有内涵,典型的气质美女。
尹曼知道商婧然有心逗自己开心:“放心,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的状态不是挺好的吗,一没伤心,二没伤身,饭照吃,梦照做。没有结束就没有新的开始,再说是我不要他的。”
商婧然吃惊不已,有些下意识的重复:“是你不要他的?”
“你还别不信啊,别看他先出轨,离婚他倒真还没那魄力。”一番调侃完毕,最终还是有些黯然,毕竟那是曾以为会爱一辈子,会相守一辈子的人。
“他和那个女孩的事情是我先发现的,他跟我说他会和她断了。”尹曼悠悠的说,向斌的一脸祈求似还在眼前,只是她的决定已下,机票都已经拿到了手,似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之所以如此匆匆的就买了机票也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后悔。
“你倒还真舍得?”商婧然将桌上的点心狠狠放了一口进自己的嘴里。
“是挺舍不得的。毕竟离过婚,我可就成二手的了,贬值知道吗?还真包不准我就找不到向斌那么有‘钱途’的了。”说罢又向商婧然促狭一笑:“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运气,找不到好的,还可以回头吃吃回头草。”
商婧然被尹曼这样一呛,也有些来了脾气:“我看你就是不伤心,还有空在这里调侃我。”
“我怎么就不伤心了?我可还想过和他一起到头发花白。”说着眼底还真就起了潮气。对待感情哪一个女人可以做到理性,付出的时候是一门心思的给予,连后路都不知道给自己留。
看到尹曼的黯然商婧然也是一阵难受:“女人的战争最终裁判是男人,不管战绩如何,只要裁判站在了己方,那就证明你是战争的胜利者,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尹曼听着商婧然的话,竟然悠悠的笑了起来:“说的跟真的似的,要是你,你能原谅的了?”尹曼的话问的商婧然一滞,虽然这些话的道理她说得出来,可是商婧然还真不敢想象自己对于另一半出轨的大方原谅。人都自私,其实女人往往是很小器的,尤其是像商婧然那样对于背叛异常敏感的人。她真的是不敢想象。
见商婧然说不出话来,尹曼改口道:“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向斌说他会等我回来,如果到时候我能够原谅他,我们就立即去复婚。”说着尹曼竟然扬起了嘴角。“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吧,总之我走的也算安心,若是真的,我感念他的一往情深,他能等到我回来,我就相信他和那个女孩是真的因为冒险与刺激作祟,如果他等不到,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就已经忘了他,忘了我们的曾经。”
“真的非走不可?”商婧然犹疑着问。
“我是去求学的,又不是去受苦受难的,怎么看着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尹曼调侃的问。
“躲情伤也不必跑那么远啊,这样一来我连苦难垃圾桶都没有了。”商婧然有些郁郁的,毕竟谁面对别离都会有下意识的想要挽留。
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人说过:“我想要当一棵树,因为树一旦种在这个地方,以后它都会永远在那里,不会换地方了。”人都恋旧,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谁说我是去躲情伤去了,我再申明一遍,我是去求学的。圆了我的动漫梦。再练练我的英语。”尹曼当真还煞有介事的说了起来。
“那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等这时候离开?”商婧然犹自不信。
“当然得是这时候了,早些时候我还迷信这婚姻,想着找一个能够相守白头的人不容易,所以甘愿放弃梦想守在他身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我们之间的牵绊已经不在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让无谓的事情阻挡我实现梦想的路。至于晚些时候!”尹曼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才又说道:“我还真担心自己后悔,却了脚步。”
尹曼说的很是进入状态,商婧然也不自觉的进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她只是觉得这话好熟悉,当初离开武向阳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其实也不能算躲,且当一个小小的考验吧!”尹曼自我安慰着说,“就像你和武向阳,时隔三年不是又走到一起了。如果他能像武向阳为你守身如玉三年一样,等我三年,再次嫁给他,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谁知道武向阳有没有为我守身如玉,还说不定这三年过的如何腐败呢。”商婧然不屑道。
“不带你这样的,人家等你三年,你看三年的时间你又是生孩子,又是养家拼命,都变成黄脸婆了,人家还巴巴的找你来,这份感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矫情。”尹曼忍不住替武向阳辩驳,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武向阳,世间就一定会有第二个的,她是真的对复合抱了一定的期望的。
商婧然也知道武向阳实属不易,武向阳在曾经的商婧然眼里几乎没有什么优点,但是他对她好,是那种百依百顺的好。现在他给她的感觉仍然是这样。何况他们当初的离婚和出轨这样的事件毫无关联。不过是都太年轻。最后也忍不住感慨:“武向阳几乎没有什么优点,守身如玉那就算一个吧!”
尹曼嗤笑一声:“给根杆子,你还真顺着往上爬了。”
商婧然对于这件事表示无能为力,“你给的别说是竿子,就是刺桐我也得往上爬呀。”
“既然对我这么服从,那就为我的离开送上几句祝福的话吧!”尹曼半真半假的要求。
商婧然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尹曼了,只能问:“什么时候走?”
“这可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再带一个亲友团来送行,我怕一场温馨看得我就不忍心走了。”
“那祝你找到一个好的开始,争取不吃回头草!”商婧然也半真半假的说着。
话刚说完,商婧然放在说面上的手机开始闪个不停,尹曼理解的示意她接起来,商婧然一看是武向阳的手机号,不自觉就将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接起来却是牛牛的声音:“妈妈,你答应了牛牛下午去逛街的。你现在在哪里呢?”
商婧然看了对面的尹曼一眼,刚想出口劝儿子下午乖乖的自己玩,妈妈有事,就被尹曼用唇语挡住了:“不要拒绝我干儿子的请求!”商婧然下意识就应了下来,倒是没有听见武向阳的声音。
挂断电话,尹曼还是忍不住酸了她一通:“这有家有道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人记挂。”
商婧然求饶道:“可是你心疼你干儿子,让我答应他的,我本意可是想陪着你过这个下午的。”
尹曼已经起身直接将商婧然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看在干儿子的份上,这顿饭钱就不收了,赶紧在我没改变主意以前,离开啊。”
商婧然任由尹曼推着出门,最后还是回头:“到了那边记得给个回信!免得我到时候真的找不到垃圾桶了。”说着竟然有些鼻子发酸。
尹曼看着伤感的商婧然重重的点点头。挥手示意她离开。
商婧然一出餐厅大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倚着车门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看着两个耍帅扮酷的男人商婧然心里忍不住有一丝得意,想当初武向阳对着她歇斯底里的吼着:“商婧然,别以为我爱你你就可以恣意而为。打我脸,你想都别想。”那时候他正在半空中拦着她打向他脸的手,一屋子他的兄弟都已经被他咆哮了出去。
她本身都已经对这桩婚姻存了不好的念想,之所以停留也不过就因为连她自己都认为再找到一个像武向阳那么爱她的人不容易,可是如果连爱都算不了什么了,她也就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了。
现在想来还真的是草率的可以,三年的兜转,他还在等着她,再不提当年的那句:“别以为我爱你,你就可以恣意而为。”而她还是停留在了他的身边。
看到商婧然出来,武向阳自觉的绕到副驾的那边打开车门,商婧然抱起牛牛直接钻了进去,心里却是觉得怪怪的,直到武向阳开始启动车子,商婧然终于想到了症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印象中自己只是说了自己会快点回去,并没有交待去向。
正悠然开车的武向阳被问的一滞,却是良久没有说话。商婧然自动将这种沉默理解成了理亏:“你跟踪我?”
武向阳转首,一脸的凄苦:“苍天作证,我绝对没有跟着你。”而后又转首向牛牛,“牛牛也可以作证的是不是。”面对商婧然犹不相信的眼神,武向阳最终妥协:“你知道我的宿敌比较多,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才叫人跟着你。”
商婧然虽然准备了一大通的说辞,最终还是被武向阳这句话阻死,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叫人跟着的确更多是做安全考量,完全正当的理由,不过心里还是有被人窥视了隐私的难堪,或者是对自己人权丧失的反感。
武向阳太能把握人的心思,尤其是商婧然的,适时的将牛牛拉进两人之间的战场,自然充当了缓冲剂的角色,牛牛也识趣,收到武向阳的眼神,及时出言:“爸爸,开快点,追上前面的。”
牛牛这样一出口倒是让商婧然的即将出口的厉言直接在唇边消散。武向阳倒是庆幸父子两个的心有灵犀:“前面有警察叔叔,再说牛牛在车上,爸爸可不敢快。”
武向阳的话让商婧然的心底一震,隐隐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她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混战,战后,他拉着她就窜上了一辆奥拓,直接将奥拓当做了法拉利来开,车子在路上闪的飞快,何曾顾及过路上的警察叔叔,或许连身边人的生命都不曾顾及,哪怕自己的生命都成了一种毫无价值的玩闹产品。那就是一种荒诞的拿着生命来寻求刺激的年龄。
时过境迁,一身锐气的武向阳也学会了惜命,或许是物质的富足让人更加留恋生的欢愉,也可能!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和牛牛坐在了他的身边,就像她带着牛牛上街,路上走的都是小心翼翼,每一个路口都是观察再三才过,只因不敢拿儿子的生命冒险,不敢对牛牛的安全大意。
念及此商婧然转首看了一眼身畔的武向阳,他正专心的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商婧然的心忍不住动了一下,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她的面前过,通常他都是跳脱的,不羁的,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只是没想到他认真的时候还真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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