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预料的一点没错，他前脚刚到家，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H市的五月份，已经开始有夏季的温度了。何照的学校因为出了事故，全校都处于停课的状态，所以冯唐走进卧室的时候，见何照还穿着早上那身睡衣，头发也不像梳过的样子，正坐在地毯上捣鼓自己的小东西。
冯唐脱下外套，问：“你在做什么？”
“拆项链。”何照头都没有抬。
冯唐过去看了一眼，就见着这个小败家子把一条好好的珍珠项链拆成了一颗一颗的。
“你拆了做什么？”
“装进这个玻璃瓶里。”何照指了指桌上一个很大的玻璃瓶，里面有何照用五颜六色的纸叠的星星，还有干花瓣。院子里那点花都被她毒害光了，这回轮到珍珠项链了。
冯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拿了一本书坐在阳台上看书去了。经过那个老式的留声机的时候，他顺手放了一张CD进去，一串“叮铃”的钢琴曲缓缓地流淌出来。
“什么曲子啊？”
“《Riverflowsinyou》。”
何照抽空看了一眼那个留声机，问：“那么老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冯唐的眼睛盯着书，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说：“我母亲的东西。”
何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你母亲一定是个很美很有品位的女人吧。”
“死的时候都要穿着旗袍化着妆，为了美选择了喝安眠药，躺在床上就跟睡着了一样。”
何照不由得鼻子一酸，她没有敢回头看冯唐的表情，只觉得他说那些话就像在评论一条与自己无关的热点新闻一样，毫无感情因素的，陌生的语气。
何照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脖子，倚在他肩膀上。她的脸紧紧地贴着冯唐的耳朵，她说：“那你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冯唐翻了一页书，像是真的在认真读书一般。他的睫毛颤了颤，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你不用安慰我，她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何照知道再说就要触到他的雷点了，巧妙地换了个话题，说：“我想喝冬瓜玉米汤。”
冯唐伸手摸摸她的脸，说：“想让冯大厨亲自出马，你是不是得付一点报酬啊？”
“什么报酬？”
冯唐转过头，噙住她的嘴唇。他的唇舌是滚烫的，口中有一丝咖啡的苦涩。舌头相触，像触到灵魂，然后是风卷残云的索取，索取她口中的甘甜和柔软。
冯唐停下来，看着她说：“如果我一直伸手向你要，你会不会一直给？”
“要什么？”
“真是个傻孩子呢！”冯唐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起身道：“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
何照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看着冯唐关上门出去了。
何照心情很好，下午的午饭足足吃了两碗，锅底剩下的汤也被她一个人倒在碗里全喝了，冯唐看着差点都要拦她了：“你这样的吃相别人会以为我平时虐待你。”
何照终于放下筷子，满足的抱着已经圆滚滚的肚子，说：“吃饱了就应该去美美地泡个热水澡。”
说完，她就去浴室开了水阀，往浴缸里加水了。冯唐看着她一整天忙的像个小蜜蜂一样，觉得有些好笑。没一会儿，何照就在浴室里喊了：“阿唐！”
“干嘛？”冯唐站在门外。
“我忘记拿换的内裤了，你帮我拿一下。”
冯唐走过来打开浴室门，里面氤氲着热气。何照躲在浴帘后面，连一丝头发尖都没露出来。
冯唐看见了她放在盥洗台上的佛珠，他想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何照忽然说了一句：“你帮我跟我的睡衣放在一起就行了。”
“嗯。”冯唐应了一声，把衣服放下，就关上门出去了。
何照边洗边哼起歌，过了半个小时，手指上的皮肤都泡的皱巴巴的了，才终于穿好衣服，拿走了盥洗台上的手链出来了。
她在卧室里没见到冯唐，等她吹干头发去书房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她有点奇怪了，难道是这么晚又出去了？
她下楼问了徐管家，徐管家说是没见着，应该还在哪个房间里。何照上楼拿起手机，本来想打个电话问问的，又想起来他的电话就放在书房桌子上了。她穿过走廊，西北角画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她正要推门看看，听见里面传来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有点像......女人的声音！
何照的心都提了起来，她凑近了想听清楚一点，只听见冯唐的声音传出来，也是刻意压低了的。他说：“......时间就是明天......规矩你是清楚的......”
后面却听不清了，那女人的声音也消失了，连何照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压根就没有什么女人。可是冯唐大晚上的也不可能一个人在画室自言自语啊。
她后退了几步，听见有什么东西被关上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仿佛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听见冯唐的脚步声渐渐在靠近，转身轻手轻脚地跑回卧室了。
冯唐回到卧室的时候，何照刚坐在梳妆台上，她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假装正拿着脸霜正在擦脸。她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冯唐，知道他没有发现自己，才问：“你去哪儿了？”
“画室。”冯唐的回答很简短，他在衣帽间拿了衣服出来。
“是上次那幅没画完的画吗？”
“嗯。我去洗澡了。”冯唐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听见浴室里的水哗哗地响起来，何照的心跳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早上，冯唐上车时，亚瑟才匆忙赶到公司门口，刚好坐上了副驾驶座。
老方开着车，正是往市招投标中心驶去。冯唐问：“怎么样了？”
“放心，都安排妥当了，保证完成任务！只不过......”亚瑟回头看了冯唐一眼，才继续说：“早上出门的时候，车停在门口，好像......好像被照照看见了......”
冯唐皱眉：“我不是让你早一点过去吗？”
“我七点二十就过去了，按说这个点她还没有起床啊......”亚瑟边说着边摸了摸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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