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麒把饭盒放在桌上，拿了一个碗盛着汤，说：“喏，我妈给你炖的鸡汤。乔乔那个大嘴巴说漏嘴了，我妈和我爸都知道了。我妈一大早就开始炖汤，唠叨着让我请假给你送去。我爸就更夸张了，非要我把冯唐的电话号码给他，说要和他面谈，问问他为什么不负责任！唉，你趁热喝了吧。”

　　何照小心地接过汤碗，一抬眼看到角落里的应航，招呼道：“应航，你也来了啊，谢谢你来看我。快坐吧。”

　　应航摸摸后脑勺，把带来的果篮放在地上，然后不好意思地坐在板凳上。

　　何照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的喝着，乔乔看了一眼应航，小声嘟囔着：“亏我以前还那么挺你！真是看错你了！”

　　何照轻微地向摇摇头，乔乔便不再说了。

　　宋子麒问：“冯唐呢？”

　　“他去我家给我拿东西了。”

　　“结婚的事怎么安排啊？总不能等到小孩出世吧？”宋子麒一幅老学派的口吻，一本正经。

　　何照把汤碗放在桌上，擦了擦嘴，淡定地说：“不着急，过一阵子吧。”

　　宋子麒听了这话不太舒畅，但碍于应航也在这里，忍着没有发作，别过脸不再说话。

　　乔乔赶忙转了话题：“照照姐，那个小家伙是男是女啊？”

　　“还不知道，没有查过。”

　　乔乔嘟嘴：“我希望是个男孩，最好长得像你家冯先生那样温润如玉......”

　　宋子麒不爽，故意拆台：“长得像冯唐有什么好的？！男孩子不要那么阴柔！”

　　“本来就是冯先生的孩子，男孩子长得像父亲有什么不对？！你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乔乔和他争起来了。

　　何照知道这两个一吵起来就都变成了炸药包，方圆几十里都能闻到火药味，赶紧出来劝架：“哎，你们两真的是来探病的吗？还管不管我这个病人的感受？”

　　这才熄了火，乔乔斜他一眼，像个小孩一样。

　　三个人在病房聊了一会儿，宋子麒只请了半天假，还要回去上班，就先带着乔乔走了。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应航和何照了。

　　应航犹豫着，终于说出口：“何照......我今天来是来和你道歉的。”

　　何照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下半句。

　　“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所以做了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在公司随意散播谣言，让你受到伤害......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对你也有很抱歉的事情，所以就算我们扯平了吧。”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应航着急地问。

　　“当然了，我们可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啊！”何照大度地笑笑。

　　“其实最初遇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经历了很多却勇敢豁达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女人。在叙利亚，我就爱上你了。是我不够好，冲动自私，还小肚鸡肠，是我配不上你的好。”应航的语气里全是惭愧。

　　“不，应航，是我错了。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你适合一个年纪与你相当，能同你一样爱的坦荡狂热的姑娘。我曾以为遇到你这样的理想型，我应该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了，我是真的想过能同你好好在一起的。可是世事难料，我不该把自己颠簸的人生托付在你身上，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而不是我这样只渴望归宿爱无能的女人。”何照看着他，眼里含着余温，“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应航小声问：“你还是......决定留在他身边，对吧？”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也不能在这时候丢下他。其他的都无所谓，眼下，我只想陪着他渡过难关。”

　　应航点点头，无力地说：“我明白了。你放心，公司里的流言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探望你。”

　　何照目送着应航转身出门，然后把枕头压低了一些，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

　　冯唐进来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他把买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刚想过去帮她把头顶的灯调暗一些，何照就睁开眼，说：“你回来了。”

　　冯唐回头：“我吵醒你了？”

　　何照笑笑：“我闻到了生煎包的味道。”

　　冯唐走过来，扶着她坐起来：“要吃一点吗？还是热的。”

　　“嗯。”

　　冯唐拿毛巾给她擦了手，然后把折叠餐桌摆在床上。何照趴在桌上，小心地吃着包子喝着粥。

　　下午，冯唐还扶着何照到医院的小花园小坐。春天终于露了脸，小花坛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偶尔经过的飞机穿过云层，留下一道银线。何照有些怀念地说道：“唉，好想念我们在大阪住的那些日子呀！每天都无忧无虑的，看着天空发呆就能坐着一整天，一动也不动。”

　　冯唐看着何照的侧脸，不知在沉思什么。

　　晚上休息的时候，何照坐在床上摆弄着收音机。冯唐洗了澡出来，看看了，把陪护的床和何照的病床并在了一起，这样显得宽敞一些，足够两个人睡了。他们换了衣服，关了灯，拥抱着躺下来。

　　何照说：“我想要一个空白的磁带用来录童话故事，这样每天睡前他就能听我讲故事了，还能熟悉我的声音。”

　　“嗯。”

　　“那我应该讲什么呢？你说他会喜欢《爱丽丝漫游仙境》，还是《美人鱼》？”

　　“都好。”

　　何照不满地瘪嘴：“你怎么这么敷衍？”

　　冯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我看见了，你包里那个小的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

　　“拉卡战区，你们被敌军抓了的时候，你匆忙写在笔记本上的遗书。”

　　何照想了想，说：“我好像不记得我写了什么了，不过肯定是关于我藏在家里的那两张银行卡！”

　　冯唐拥着她，下巴刚好抵着何照的脑袋。他说：“我想再听一遍，关于你遗言上写的你爱我这句话。”

　　“我真的写了吗？”

　　“嗯。”

　　“好吧。看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我就勉为其难地再通知你一遍。”何照清了清嗓子，说，“冯先生，从我二十岁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爱着你了。你是我的初恋，是我理想型的偏差，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最糟糕的回忆的结合，是我无论如何都难以割舍的深爱。嗯，我爱你，下一个十年可能还会爱着你，所以，你要不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冯唐好像是在笑着的：“虽然我也很想，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以身相许’好像有一点困难。”

　　何照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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