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在刚到达燕郊路口的时候爆炸的，没有伤及无辜，只有老方，被炸得连渣滓都不剩了。警察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连带着还有很多媒体闻风而来，把整个郊外的路口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出租车停在封锁线外，冯唐和何照都没有下车，远远看着那块被烧成灰炭的土地，一片狼藉。何照坐在车上，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冯唐几次都想下车，偏偏被何照死命拽着不放手：“你不准去！你就在这里......你就在这里......”

　　冯唐见外面还有很多媒体记者，只好作罢。出租车掉了个头，开向警察局。

　　冯唐下了车，何照也跟着进去。警察接待了他们，让冯唐进去认领了现场遗留下来的身份证碎片，确认了死者是老方。何照坐在那里等他出来，等得身体都要僵住了。

　　过了没一会儿，老方的家人就来了，一进门就哭成了泪人。何照看着他们，心里还在发怵。如果刚才不是自己被电动车撞伤，现在死的就是冯唐，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如果不是宋子麒偏在今天找她出来说了那番话......她的指甲紧紧攥在手心里，硬生生把掌心戳破。

　　冯唐走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是灰暗的。他拉着何照走出来，亚瑟正站在门口，眼圈是红的。

　　三个人一言不发，上了亚瑟的车。

　　冯唐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亚瑟，厚待老方的家人，该拿的钱给送过去吧。”

　　“我知道。这件事情查的出结果吗？”

　　“肯定是件无头案了，查出来也没有用，有人想要我的命。”

　　何照听了这句话，说：“阿唐，你别跟他们斗了，好不好？”

　　冯唐的手抚摸着何照的长发，眼里尽是怜惜，良久，他说：“你别跟着我了。”

　　何照摇摇头：“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冯唐掐灭了烟头，车窗外夜色朦胧。

　　那个夜晚，何照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她大汗淋漓，从梦里尖叫着醒来，身边的床铺是空的。她赤着脚跑出去，书房的灯还亮着，冯唐站在窗前抽烟，一支接着一支，脚下全部是落下的烟灰。

　　“冯唐！”

　　冯唐听见声音转过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何照跑过去抱住他：“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冯唐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好。”

　　何照睡在冯唐的怀里，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她手脚并用的缠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在胸膛里热烈跳动的心脏，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跟着你会经历这么多，就算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阿唐，除非哪一天你先放弃我了，否则，我永远不会先走。”

　　冯唐小声说：“我知道。”

　　何照逐渐闭上眼睛，后半夜再也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早，冯唐刚一起身，何照就醒了。她头一次跟着冯唐一起起床，坐在饭桌上吃早餐。

　　手里的豆浆还没喝到嘴里，一个身影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在何照还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叶兰溪就已经跳着扑到冯唐怀里了。

　　“冯唐！你都要吓死我了！你好不好？”叶兰溪说道。

　　冯唐有点尴尬地推了推她：“你先放开......我都坐在这里了，你说我好不好。”

　　叶兰溪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何照一样，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我早上看了新闻，太激动了......”

　　何照笑笑，继续拿着勺子小口的喝着碗里的豆浆。

　　“你怎么过来的？腿还这个样子？”冯唐问。

　　叶兰溪坐在凳子上：“逃出来的，医生等会儿就该来抓我回去了。”

　　冯唐看了何照一眼，才转头问叶兰溪：“吃过早餐了吗，一起吃一点？”

　　“好啊。”叶兰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徐管家当即为她也端了一份上来，同样是豆浆油条和水果沙拉。

　　三个人的身份坐在一起吃早餐，怎么看都很诡异。何照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把碗底的一小口喝完，就起身说：“我吃好了。”

　　叶兰溪见何照走了，就问冯唐：“那件事情你有没有查出什么？”

　　“没有。”

　　叶兰溪嘀咕道：“敢这样在H市闹出这么大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人呢？”

　　冯唐没有说话。

　　而事件的主谋此刻正坐在大厅里，吴妈和一个男人跪倒在叶正和面前。吴妈说：“叶老，您就怪我吧，这件事是我交代不清，处理不当，才造成这么大的后果。”

　　叶正和气得青筋暴起：“这种事情还要我教吗？吴妈！你待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还不清楚我的想法？现在是下死手的时候吗？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江河都自身难保，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

　　跪在一旁的男人哆嗦着说：“叶老，是我的错！我传话传错了！您别罚我妈，罚我吧！”

　　“吴妈怎么会收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行了，都下去吧，眼不见为净！”叶正和眉头紧锁。

　　男人扶着吴妈站起来，叶正和忽然又问：“对了，兰溪呢？”

　　吴妈说：“还不清楚，我打个电话问问。”

　　话音刚落，叶正和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叶老，叶小姐不见了！”

　　叶正和大喊一声：“废物！我叶家养了一群废物！”他把电话狠狠地摔出去，电话线垂成一条直线，倒挂在地上。

　　吴妈拉着自己的儿子走到厨房，小声说：“你最近就住在车行里别出来，先避避风头，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藏身。”

　　男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理着寸头，满身肌肉，看起来有点吓人。表面上是修车店的学徒，实际上是个中间人。他说：“我知道了，可是你怎么办啊？”

　　“叶老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吴妈叹了一口气，说，“我依附着叶家三十多年，叶家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否则我们都得跟着遭殃。老爷子顾忌自己的女儿下不了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那要不要再找机会......”

　　“再等一阵子吧，冯唐没死成已经是失算了，缓一缓，看叶老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说着，吴妈从厨房的储藏柜最里面掏出一个包袱塞给男子，说：“这是我私藏下来的，叶老近年来收的贿赂都在这里了，你拿好，省着点花。”

　　男子点头，背着包从厨房后面的小道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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