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烧成了这样子,还怎么喂得下去?
显然,楚凛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首先他要把本应属于徐小忘的口粮留下才行。
老鬼烤肉时脸上贪婪的表情楚凛看得一清二楚。不出意外,一会儿为了争夺狍子,还要有一场恶战。
不知道乔乔现在怎么样了……楚凛满心担忧无处倾吐,也只能一个人受着。这些年徐沐乔留给他的烂摊子和思念还少吗?多少个晚上,楚凛都无法入眠。长期的失眠他本是不当回事,直到发展成慢性偏头痛,才去看了医生。
结果医生对此也无能为力。那些治疗失眠的药物或多或少都有副作用,可照楚凛现在的状态必须长期服用才能见效。很可能,他会对药物产生依赖。
不出医生所料,楚凛后来也不自己去复诊了,替他拿药的是他的小助理,每次都要最高限量。
竟然到了不在药物的帮助下就无法入眠的程度了吗。医生只以为是楚凛这种精英阶层人士多少会有因压力和野心而失眠的情况,却没想到——他是为了感情。
因为爱情?听起来,起码在现实中听起来有点搞笑,有点矫情,有点像大人玩了小孩子的游戏那般不合时宜。
但,不是亲身体会,谁能明白这种心思……原本心里的血肉是填得满满的,突然空了一块,于是每天都觉得自己不完整,生活不完整,觉得哪里哪里都漏了风。每次知道和对方有关的消息,都会摧心刺骨地疼上许久。
不用遇见那么多人,就很确定她是对的那个。但是那么长的离别里,也是她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的眼睛都带了执着和难过的痕迹。
“想吃?先留一半送进来。”在老鬼刚要把那块狍子肉送到口中时,楚凛突然开口,言语中带了低气压的胁迫。
“这狍子才多大!老子一人塞牙缝都不够!”老鬼用大手捧着那只烤狍子,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老子吃饱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至少有四十斤,你也不怕撑死。”楚凛淡漠道,“旁边有一堆心肝脾肺肾,你可以串来烤。”
“四十斤?还得算骨头和皮毛吧?”老鬼说话间又撕下一块肉,一只手却警觉地掏出枪对着楚凛,以防楚凛突然对他出手,“老子就算死,也要做个饿死鬼!”
楚凛冷笑,放下怀中的宝宝,眸中突现危险之色,抬手一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偏了老鬼的胳膊,老鬼的枪也因此被震得弹出去老远。
老鬼惊恐地看着楚凛一步步向他逼近,左手还拿着烤狍子,见楚凛手中的枪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以为自己是快要死了,便很快破罐子破摔,把剩下的狍子肉发了狠地往嘴里塞。
楚凛毫不犹豫地对着他完好的左臂也来了一枪。对于这种人,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是恩赐了。
老鬼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倒是还了楚凛当初在车外留了一夜血的债。
楚凛把他双手背后捆起来,送到火堆那里去。给火堆添了不少柴,随后把狍子的内脏都串在树枝上。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出是擅长这类工作。
老鬼被摆成侧坐的姿势,楚凛把那条长树枝塞进他嘴里,让他当一个被迫的烤肉机器。
随后,楚凛捡起地上被老鬼啃了几大口的狍子回了车里。把那几口明显带着齿痕和口水的肉用刀削掉,丢出车外,又用到片了几片薄薄的肉片,送到徐小忘嘴边。
“多少吃一点儿?宝宝张嘴。”楚凛也知道,孩子现在很可能已经晕得进入深度昏睡了,怎么可能听得到外面的声响。
没办法,他只得把肉嚼碎,嚼成肉糜状,像当初喂药一样一点点喂进了徐小忘嘴里。
徐小忘牙关咬得比当时更紧,两个人都很是出了番苦头。
现在,楚凛开始寄希望于能联系上外界了。如果最终还是逃不过乌国人的通缉,起码乔乔不会下落不明,宝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
去他的内奸和危险性评估。楚凛这些年可以说做的决策基本上都带来了丰厚回报,否则楚氏也不可能这么快在美国站稳脚跟。可也就是这么一次,他因为不敢拿乔乔和儿子冒险,反而让她们卷入了更大的危险。
说不自责,怎么可能?
楚凛不是没搜查过这四人的身,三个本地人没有手机,老鬼有一部,但是已经没电。
楚凛试过再开机,打算用那点儿微弱的电量打出求救电话,可惜这支手机电量严重枯竭,刚开机就自动关机了,到最后干脆连开机都开不了机。
车上原本有电台,可以求助,可现在电台也断了。暖气罢工的条件下,还指望有电台?无异于痴人说梦。
似乎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也只能等。
老鬼不知何时慢慢挣脱了捆住双手的绳子,摸到了自己怀中的另一支枪,突然对着楚凛的背影,勾动了扳机——
“阿凛!小心!”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楚凛听到这朝思暮想的声音,心跳漏了一个节拍,之后猛然反应过来,果断地向前卧倒。
如果晚了……如果晚了。
他和徐沐乔就真成了史上最悲催情侣——只要凑到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这难道是相生相克,相爱相杀的体质么。
徐峻杨那厢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有反应他也没辙,因为他空有一番功夫,但是没枪。
倒是将军此时发挥了一次影迷功效,果决地掏枪抬手上膛射击,老鬼在闷哼一声之后倒在了雪地上。
他嘴里原本叼的长树枝早已掉到火堆里,那堆狍子内脏原本被火烤得极香,也因为时间流逝渐渐烧焦,空气中发出一股焦糊味。
徐沐乔皱起眉头,一直以来不好的感觉到现在达到了顶峰。宝宝不会……出事了吧?看阿凛的样子,也像是累到了极致。
“呕——”几个随行人员见老鬼倒在了火堆附近,火慢慢由他的头发燃灼至全身,烤焦的蛋白质味道弥漫,令人胃酸泛滥。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两具尸体。一具腐烂发黑,看起来是中了毒。另一具则被乌鸦啄食掉眼球和两腮的肉,头变成了遍布血窟窿的球,现在胸上还停着两只乌鸦。
乌鸦见到人,口中发出怪叫,声音在这空旷的几乎无人的山谷中回响,令人毛骨悚然。随后拍拍翅膀,往自己的巢穴飞去。
来者均面面相觑,不用问都可以大致想象出这里发生过什么。不管怎样,结果都是惨绝人寰的。
就现在视线可及的地方已经死掉三人,还有两人在生死线挣扎,不知道不远处还有没有人呢——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了,他们此行只是为了救出楚凛和那个孩子。
徐沐乔步子还有些踉跄发软,在徐峻杨的扶持下往车子的方向走去。越靠近越期待,同时也越胆怯。
第一个孩子是宫外孕流掉的,因为没有和她相处过太多时间,即便是怀念,也只是因为那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心头肉,是她和楚凛的第一个宝宝。
可是徐小忘不一样,从头到脚,都不一样。她养了徐小忘七年多,对他的方方面面都了解得清楚,爱他已经成了不由自主的事。多少个难熬的夜晚她是搂着身边的宝宝熬过来的。
彻夜难眠的时候,徐小忘匀称的呼吸就是她的入眠神器。静心听一会儿,直到把他的呼吸声当做阿凛的,把那强有力的心跳当成阿凛的,徐沐乔便能酣然入睡。她至今还记得自己苛责过徐小忘,因为他想要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却闯了祸。
如果徐小忘熬不过……那后果她怎么敢想!
徐沐乔颤抖着手放在车门上,突然不敢打开了。
徐峻杨知道她心中的顾忌和害怕,在徐沐乔愣怔之际伸手打开车门,目光恰恰对上了正准备起身抱徐小忘出来的楚凛。
楚凛的眼神都胶着在徐沐乔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快送他去医院!看来发烧太久,昏迷了。”
徐峻杨接过楚凛托付的小孩儿,惊诧于他的重量。
要知道,自家那个上幼儿园的小公主都比这重多了!现在又不忍心埋怨孩子的父母怎么养的孩子,毕竟这一家三口命运太苦,总是流离失所于各地,又刚刚遭了场大难。
愿他们此生再无虞吧。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要求,所愿不过一家人平平安安。
徐峻杨想起自家老婆兴许还在生气,为了防止骚扰电话,他早已关了手机,现在,或许是时间开机道歉了。
“他怎么一直不醒?”徐沐乔不安,目光在楚凛身上停留片刻,便全心关注着徐小忘。
楚凛心里有些吃味,可是总不能吃自己儿子的醋,只好一瘸一拐地跟他们一起往飞机那边走。
虽然他自己的腿疼久了现在已经失去知觉,楚凛心里感觉不太好,可是现在绝对是儿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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