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丧钟

　　这个孩子给了纨素和蓝彦无限的希望，却让蓝春庭特别是林如，如临大敌。在蓝彦报喜的电话里，林如将蓝彦一顿臭骂，放下电话，她一刻都没敢停留，直奔蓝彦所在的城市。

　　临走的时候，蓝春庭叮嘱道：“态度不要太强硬，好好跟纨素说。”

　　林如显然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冷着脸，急急忙忙地走了，好像晚一秒孩子就出生了一样。

　　蓝彦没想到林如的反应这么大，本以为蓝春庭和林如会开心，他们曾不止一次地说希望他能快点让他们抱上孙子，现在，孩子有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不开心了。

　　林如一见到蓝彦又是一顿骂，把蓝彦骂烦了，一句话顶了回去：“是你们嚷着要抱孙子的，现在有了，我还有错了？”

　　林如伸出手指，恨恨戳了蓝彦一下：“你傻么，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蓝彦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嘟囔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我的？”

　　林如叹口气，斩钉截铁地说：“好，就算这个孩子是你的，也不能要！”

　　“为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蓝家还不够出名？要不是因为纨素刚出院没多长时间，我都想让你跟她断绝关系！在这个时候弄出个孩子来，你竟然还能高兴成这样，你到底怎么想的？”林如说完，也不管蓝彦，直接走了。

　　蓝彦看着林如的背影，明知道她是去找纨素了，踌躇半天还是没有跟上去。现在林如在气头上，他的确挺打怵的。更何况，他现在跟过去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效果，搞不好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在纨素的楼下，林如对司机说：“你去想办法给我弄点速效的堕胎药来，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蓝彦。”

　　纨素从猫眼里看到来人是林如，有那么一刻是非常不想开门的，可她又不得不见，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林如上下打量了纨素一遍，越过她，旁若无人地登堂入室，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纨素的手在门上停顿了一下，关上了门。她先是到厨房给林如倒了杯茶，然后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

　　注意到纨素一直用左手，林如忍不住问：“你手怎么了？”

　　纨素轻描淡写地说：“伤到了。”

　　林如看着纨素，决定不在绕弯子了，说：“听说你怀孕了。”

　　纨素看了林如一眼，正襟危坐：“是。”

　　“这个孩子不能要。”

　　“这是我的孩子。”

　　“但你现在名义上还是蓝彦的妻子！”

　　纨素低下了头，沉默。

　　林如不胜其烦地说：“我和蓝彦的爸爸都不希望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纨素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蓝彦的孩子。”

　　“你就这么确定？”林如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如果我没记错，就在结婚的前一天，你还和旧情人私下幽会!”

　　“我们没有... ...”强烈的屈辱袭来，纨素说不下去了。

　　林如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再说了，你在结婚之后还被绑架了，绑架你的人全都是男人，我怎么知道... ...”

　　“够了！”纨素再也听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孩子是我的，跟你们蓝家没有关系，请您走吧！”

　　“没教养！”林如气的涨红了脸，见纨素态度坚决，知道继续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想了想，说，“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你就是不能生！是你自己去流掉，还是我来帮你，你自己选。”说完，扬长而去。

　　纨素气的将茶几上的杯子一把扫到了地上，心剧烈地跳动着，好像要蹦出来一样。纨素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着，冲到卧室，拿起手机拨通了如昇的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接。纨素连续打了三遍，依然没有人接。在要拨第四遍的时候，纨素突然停下了，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如昇因为工作的特殊性，电话是从不离身的，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那他肯定是不能接了。纨素在警局的时候不是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还有那些指指点点的人，不屑又充满敌意的目光。很多人都说她是祸水，毁了穆清隐，现在又想毁丁如昇。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纨素是不屑一顾的，看现在，她突然就明白了。如昇和自己无亲无故，帮她这么多已经是超越朋友的范畴了，纨素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更不想做他生命中的红颜祸水。她苦笑着把屏幕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地删除了。

　　在这种时刻，纨素才真正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瑞文现在忙得昏天黑地，她不想再让他担心。清隐下落不明，蓝彦是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的，纨素不想也不可能找他。纨素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了下去，身体变得越来越冷，明明是夏季，可就像入了寒冬。

　　陈局长的办公室，如昇的父亲就坐在如昇的对面，看着他的手机不断地震动着，屏幕上闪烁着“纨素”两个字。他冷冷地看着坐立不安的如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昇也不敢当面忤逆父亲，只好忍着不接，可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思也早已飞到了纨素身边。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纨素急忙拿起一看，她本以为是如昇或者父亲的，可等看到来电显示，才知道是林如的。纨素迅速地把电话扣掉了，林如又打了几遍，每次都是只要电话铃一响，纨素就扣掉。后来，林如也没有耐心了，但又不死心，带着满腔的怒火，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到纨素的手机上。

　　“孩子必须打掉，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不管他是不是蓝家的孩子，在外人的眼里，他都是个野种！我们蓝家担不起，你更担不起！婚礼上的意外和你被绑架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跟多少个男人有接触，我们不知道，但外人会充分地去想象！你可以整天缩在壳里不闻不问，但是我们还要见人！答应蓝彦娶你就是我们做的最错的决定，你根本就不配，以前不配，现在更不配！我警告你，如果因为这个孩子再影响了春庭和蓝彦的前程，你就是死，都偿还不了！所以，这个孩子必须做掉！”

　　在纨素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又加上不接她的电话，让林如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她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屈辱，早就火冒三丈，发这条短信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完全没有考虑后果。更没有想过，这条口不择言的短信远比纨素肚子里的孩子对她那些所谓的前程和名誉更具杀伤力。

　　纨素一字一句地看着林如发来的短信，那些恶毒的话就像一条条毒蛇，吞噬着她的自尊，瞬间便让她体无完肤。纨素一遍遍地看着，直到背得滚瓜烂熟。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记得这些话，要刻在脑子里、心里、骨子里！只有这样，她才会完全对蓝彦、对蓝家的人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纨素擦干了脸上的泪，拨通了林如的电话。

　　林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起了纨素的电话。

　　纨素一字一句地对着电话说：“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有本事，你来打掉他！”

　　林如一秒钟都等不了，她一直都在纨素的楼下，纨素的这句话让她的尊严再次收到了威胁。她不假思索地拿起司机带回来的塑封包装的中药，脸上的表情因为极度的愤怒有些扭曲，她对司机说：“你跟我一起，她要是不吃，就强喂给她，我还就不信了！”

　　敲门声传来，纨素不用想就知道是林如。她没有动，手一直放在小腹上，感觉，那一阵阵的敲门声仿佛就是为腹中孩子鸣起的丧钟。

　　林如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知道纨素就在房间里，只是装听不见而已。所以，耐下性子对司机说：“敲，继续敲，敲到她开门为止！”

　　没过多长时间纨素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后，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林如一看到纨素，刚压下的火噌的一下又冲了上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她把手里的药递到到了纨素的眼前：“喝掉！”

　　纨素看着透明药袋里的褐色液体，没有接，转身回到了客厅。

　　林如向司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纨素面前。

　　“真是下贱，好好的话不听是吧？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个孩子你永远都甭想生下来，就是生下来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永远都见不到他！影响了老蓝和蓝彦的前途，把你大卸八块我都不解恨，更不用说让你流掉一个孩子了。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喝了吧，别逼我用强的，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纨素直视着林如，平静地接过了手里的中药，一昂头，苦涩的药汁滑进喉咙，纨素几欲呕出，但她还是艰难地吞了下去。

　　林如看着纨素一滴一滴地喝下了黑乎乎的中药，强烈味道袭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刚在门外设想的各种逼迫纨素吃下药的手段竟然一个都没用上。她看着纨素被泪水浸湿的眼睛，突然感觉有些悻悻的。本想说句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把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以为你对自家人能仁慈一点，看来，我错了。”纨素说完，垂下了眼睛，转身进了卧室。

　　隐患已除，林如看着纨素单薄的背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异样。她呆立片刻，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带着一丝迟疑，她走了出去，并轻轻地为纨素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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