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生命

　　在急诊室看到蓝彦的时候，如昇这才想起瑞文的叮嘱，反正要走已经不是不可能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把纨素交到了他的手里。

　　“怎么回事？”蓝彦一看是纨素，也慌了。

　　如昇气喘吁吁地说：“不知道，我去她家看她，发现她晕倒了。”

　　蓝彦不再说什么，赶紧招呼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推着纨素进了抢救室。

　　蓝彦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怪异。有点疑惑，有点担忧还夹杂着一丝惊喜。如昇看着他问了好几遍纨素怎么样了，他才回过神来，可他一开口，如昇傻了。

　　蓝彦说：“纨素怀孕了。”

　　如昇愣愣地看着蓝彦，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才会晕倒。”蓝彦一把抓住了如昇，眼里的惊喜再也藏不住了，“你说，会是我的么？”

　　“什么？”如昇仍然没回过神来。

　　“孩子！”蓝彦说，“这个孩子，如果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是我的。”

　　这下如昇总算回过神来了，盯着蓝彦，皱起了眉头：“应该？你是这句话就是欠揍！你这是在怀疑她么？”

　　蓝彦的目光有了一丝躲闪，看着如昇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蓝彦和如昇已经不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他们之间有了很深的隔阂。

　　蓝彦低下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又说：“我得赶紧和纨素领证了，要不然，孩子的户口都是问题。”

　　如昇一时气结，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蓝彦竟然还能想到这个。他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的脸上大放异彩，兴奋的神色越来越多，怎么也藏不住。如昇有些疑惑了，看蓝彦的表现，他应该是爱纨素的，可为什么还要伤害她？如昇第一次觉得有些不了解蓝彦了。

　　纨素醒来第一眼就意识到自己又住进了医院，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地方，想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床边还守着一个人。

　　纨素吃了一惊，环视了病房一周，才想起这是蓝彦所供职的医院。

　　纨素一动，蓝彦就醒了，他惊喜地抓住了纨素的手，有些迫不及待地告诉她：“纨素，我们有孩子了。”

　　纨素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怔怔地看着蓝彦，这才明白，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纨素想抽出被蓝彦握住的右手，却只能依靠左手的力气。做这件事的时候，她有些狼狈，有些带着报复的心理，她说：“我这只手没有知觉，你好像忘记了。”

　　蓝彦像触电一样骤然松开了纨素的手，好像这只手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纨素看着他有些恶作剧地笑了，冷冷地说：“我要出院。”

　　“你身体很虚弱，而且有流产的征兆。”蓝彦断然拒绝。

　　纨素盯着蓝彦，一句话都没说，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纨素！”蓝彦拉着她，眼睛里全是乞求。

　　纨素瞪着他：“放开！”

　　蓝彦怕惹纨素生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手。

　　纨素站在蓝彦面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然后，看着他说：“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你的么？”

　　蓝彦口不择言：“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们可以再等一个月做亲子鉴定就可以了。”

　　纨素瞬间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搞不明白蓝彦是真的想要做这个亲子鉴定还是为了让她安心，她在心底冷笑着，有些恶毒地说：“如果孩子不是你的呢，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确把蓝彦问住了。从得知纨素怀孕的那一刻，蓝彦就只想着怎么通过这个孩子把纨素留在身边，其余的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考虑。现在，纨素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蓝彦反而有些懵了。

　　纨素一看蓝彦的反应，心里就凉了半截，她一句话都没说，绕过蓝彦，往门口走去。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她跑出医院，跳上了一辆刚送完客人的出租车。

　　要回家的时候纨素才想起来，她身无分文，而且没带钥匙，也没有带手机。纨素见司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而且还赤着脚。纨素懊恼地把头转向了一边，想了想对司机说了另一个地址。

　　辰恩看到纨素的时候有种想笑笑不出来的感觉，她的样子十分可怜，有很狼狈，低着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辰恩替她付了出租车费，又让人找了双病房的一次性拖鞋，让看着她穿好了，带她去了办公室。

　　车恩的办公室就像打上了他的标签，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和他的人一样整洁又带着不俗。纨素环视了一周，在沙发上坐下了，有些手足无措。

　　辰恩指了指纨素宽大的病号服，把一杯水递给了她：“你这是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么？”

　　纨素握着杯子，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犹豫了一下，说：“我怀孕了。”

　　辰恩猛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好事啊！”

　　纨素撇了撇嘴：“可是，孩子的父亲不确定这孩子是他的。”

　　辰恩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纨素平淡无波的面容，有些疑惑。以他的经验，他觉得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伤心屈辱的，可纨素好像很平静地就接受了。

　　纨素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疑惑，苦笑着说：“按照我怀孕的天数，孩子是蓝彦的，可我能看的出来，他虽然开心，但是还是有些怀疑。”

　　“你打算要这个孩子么？”

　　纨素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是我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他。其实我到这里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问你，前段时间的治疗会不会影响宝宝。”

　　辰恩思索了一下说：“应该不会。你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副作用已经降到了最低。而且，你怀孕的时间比较短，要不我们不会检查不出来。在这个阶段，如果药物真的有影响的话，孩子基本上就流掉了。”

　　纨素稍稍放下了心，说：“蓝彦说我有流产的迹象。”

　　“这样吧，我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等检查过后我再告诉你该不该留这个孩子吧，好不好？”

　　纨素赶忙点头，跟着辰恩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有些为难地说：“我今天出门什么都没带。”

　　辰恩哑然失笑：“不用，前段时间你在我这里住院，你父亲全都给你用最好的药，我们也赚了你不少钱，这次检查算是赠送的。”

　　纨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还得麻烦你帮我给如昇打电话来接我一下。”

　　把纨素送到检查室，辰恩就拨通了如昇的电话，大体把情况说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是我猜测的，我没好意思问纨素。她现在去做检查了，你下班后有时间来接她么？如果没时间，我可以把她送回家。”

　　“有！”如果赶忙说，“麻烦一定照顾好她，我马上去。”

　　放下电话，如昇就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要不是因为今天有会要开，他肯定会陪在纨素身边的，没想到，他一离开，纨素就跑了。如昇真的很后悔把纨素送到蓝彦那，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直接把她送到辰恩那里。

　　“你这是又要去哪？”陈局拉住了正要往外跑的如昇。

　　如昇赶忙说：“我有事。”

　　陈局顿时火冒三丈：“有事有事！你总是有事！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天天迟到早退旷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如昇一看陈局生气了，干脆溜之大吉，一边跑一边说：“最后一次。”

　　陈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了电话。

　　辰恩看着化验结果，对纨素说：“问题不大，孩子没事。你要多注意营养，必要的时候，可以到医院来保胎。”

　　纨素的脸色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容，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喃喃地说：“太好了。”

　　不一会，如昇就赶到了，听到辰恩的结论，他也很为纨素高兴。

　　“你告诉我爸爸了么？”在车上，纨素问。

　　如昇说：“还没，最近叔叔比较忙，我看你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没跟他说。再说，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对他说比较好。”

　　纨素点点头，对如昇莞尔一笑：“谢谢你。”

　　如昇的心因为纨素的这一笑动了一下，他握紧了方向盘，冲纨素回以一笑。

　　刚把纨素送回家，如昇的电话就响了，如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看了看纨素，挂掉了。直到回到自己的家，他才把电话拨了回去。

　　“她很好，已经送回家了，你最近还是别去打扰她了。”如昇开门见山地对蓝彦说。

　　蓝彦“嗯”了一声，问：“纨素想要那个孩子么？”

　　如昇说：“要。她说了，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孩子都是她的。”说完，连让蓝彦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迅速挂断了电话。

　　纨素的生命因为有了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一下变得鲜活起来，她不再消沉，也不再郁郁寡欢。如昇看到了纨素的变化，也真心为她高兴。他甚至还想过，如果纨素真的生下了这个孩子，只要她愿意，他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娘俩，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

　　可是，却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和纨素的离去，像是一道伤疤，永远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再也无法剔除。

　　后来，如昇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因为怕父亲的责备不接纨素的电话，如果他及时去了纨素家，想必，刚刚活过来的纨素就不会再次陷入泥沼，以至于到最后完全失去她吧。

　　当看到那一纸死亡通知书的时候，看着姓名栏里纨素的名字，如昇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个事实。薄薄的纸片，却承载了他这一生最爱的人的生命。她就这样离开了，他甚至都没来及看她最后一眼。他听到了蓝彦如受伤的野兽一样的哭喊声，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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