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愣,我拉上包包拉链,沉思片刻,说:“我记得,你要让李岩从宝仑下课来着。我想以李岩的性格,他即使是接管了宝仑,他还不至于让万嘉与宝仑有实质上的利益输送与交付。他那人自傲自大的同时,特别谨慎,他哪怕是站得再高,也是会给自己留有后路的那种。所以,咱们就算把万嘉的客户都抢光了,那也碍不着他在宝仑风生水起。难道,你今天这个动向,就算是丢个探路石子,探一探李岩的深浅,也摸一摸他的底子?还是你此举,别有洞天?你有啥,直接说,别再给藏着掖着,你这样炮弹不明的,我没法全心全意跟人干仗。”
“啊哈,你就该多跟我混一块。你瞅瞅你,以前你跟着那孙子时多蠢,现在多聪明剔透的,老子随便戳一戳你的脑门,你就跟被开过光似的。”
咧开个大嘴巴,李纯笑了几声,他话锋回转:“不过你这点小聪明,离我还远着,还有一溜的进步空间。”
扬眉轻笑,李纯勾起唇来:“确实,我是盘准了李岩那孙子亲自到三家比洽谈续约事宜,我再带着他的前女友过去,杀了个他片甲不留。老子这么干着吧,首先是抢了那孙子半只客户,抹到他一脸灰了,老子爽了。另外一个就是,天鉴跟三家比有业务来往之后,那天鉴与万嘉就三家比而言,是同级供应商,那此后少不了有来有往。这么一来,你和李岩那孙子,也有越来越多的碰头机会。你往深处里寻思寻思,我以前给你说道的那个理子仍然有效,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草狗,以前吃过的玩意再被腻味到,过一阵子不吃又觉得香,更何况李岩玩儿你,也就玩儿不到一年,还没咀嚼掉新鲜感…。”
皱起眉来,我瞪了李纯一眼:“简单点,直接点,说人话,说重点。”
“嘁,也就只有你不懂得欣赏我这么绘声绘色的叙述能力。那老子就直说了。老子是这么个思路,李岩那孙子谨慎,干啥都有章有法的,咱们要是按照寻常法子,很难套得住他。我暗自琢磨着,你上回没怎么费力气就把他编排到派出所去,那你就是老能耐的能扼住他的突破口,那我就编个局儿,由你牵绳子,你把李岩引到局里,你配合着演个稀碎,我则负责把这事往大里搞,把他的名声往臭里数,他在宝仑的椅子,就坐不稳了”
挑眉,李纯声调平平:“老头子再纵容李岩那孙子,可老头子特别要脸面儿,他净稀罕着往脸上贴金,老头子管着宝仑那一阵子,他就一直以宝仑的名义对外做公益,可谓是爱惜羽毛得很。后来轮到李增前接棒了,李增前本来也算是打理得好好的,可李增前在外面乱搞,还死皮不要脸的整出一娃娃来,老头子彻底容不下,他这么大老不小的还能跑上跑下与那孙子合计着将李增前拽下来,把那孙子给拱上去。要是那孙子也出一件盖不住的丑闻,那老头子肯定也能把那崽子弄下来。毕竟他自个生的都不及他羽毛重要,一孙子还能翻天不成。”
坡着脚站起来,我拖着往外缓慢走着:“别说得太笼统,到底是什么局说清楚。”
“我不还欠牛聪一顿,摸个黄道吉日,我约牛聪吃饭,我让牛聪把李岩也给顺上,到时你喝几两酒,往我身上挨,李岩那孙子肯定看不下去,他必须死盯着你,我就趁机走开一会会,你跟他走,然后你装酒疯死活不肯回家,让他帮你开酒店住。至于去哪个酒店,回头我斟酌好了给你说,你按照提前部署好的把李岩那孙子引起酒店,你逗逗他让他上钩,他一对你上下其手,你就给他安罪名,说他要非礼你。你只管在一线大胆干,老子在后面做好后勤,绝对给你包圆,绝对不给那孙子真碰到你一根毛。你要是跟着我干这一票,我就能咬着让李岩那孙子身败名裂,他之前那些道貌岸然的伪面目,全都会被揭一层皮下来,到时他宝仑坐不住了,万嘉也受到波及,咱们就好趁他有病要他命。大致计划就这样,当然余下那些细节,咱们有空再细敲。”
稍稍仰起脸来,李纯嘴边边上溢出冷笑:“靠着宝仑的光环,万嘉这两年发展得太顺了,那孙子好大喜功,爬得越高越想往高,他有意将万嘉打造成与宝仑同等规模,他没少将他名下的不动产抵押贷款出来扩张万嘉的产线,万嘉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老头子又能按捺住不作搭理,他会连路边的流浪狗还不如。我十分期待看到他落魄不如狗的那一幕。”
抿着唇,我凝着李纯满眸的狠辣,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阵的堵塞,我蹙起眉来:“我怎么听着,就不太靠谱呢?”
“老子恨不得去整出个白内障来,再给你翻个来自白内障患者深深的鄙视白眼。”
颇是不悦的扫了我一眼,李纯抖着个二郎腿:“我跟李岩那孙子来来去去斗了有几年,他资源啥啥都比我好,我要是没点儿琢磨他的本事,你觉得我是拿啥骑着他头上,让他蹦跶不起来的?”
将“你自以为是你能力盖过他,其实你是靠着无赖取胜”这种容易破坏和谐的大实话噎在喉咙里酝酿成醋,我拧着眉结:“这事再说,我横竖念着都不靠谱。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眼,天鉴与三家比达成合作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这衍生出来的活儿总归要干,我这几天先捋一捋三家比的思路。等我腾出闲工夫来,再斟酌别的。”
“我早就把你看透透的,你也就嘴上那股干脆劲不饶人,里子还是黏黏糊糊的。你要有些时日考虑,我给你时间。反正你说的也在理,三家比的活必须给我好好干上,你必须给我拿出好东西来打响万嘉的脸蛋子。”
一副悠然自得模样,李纯重新往手上夹回一支烟,他动作迅猛的点燃。
或是他吞吐出来的余烟袅袅足够迷惑我的视线,我还没怎么看着他有左右掏拿,他已经像是变戏法那般捏着一张A4大的纸张朝我扔来,说:“赏给你的。”
那张纸儿在空中打了个抖,它翻了个身落在茶几上,另外一面就呈了出来。
是一幅画。
一棵树,两个简单枝丫,一个鸟窝,窝里的小鸟小嘴张张,旁边是一只大鸟扑腾着翅膀,作将虫子往小鸟的嘴里塞喂状。
虽然这画线条流畅,行图架构也算是拿捏得准确,但我还是从右下角落款时间处嗅到了稚嫩的意味,我像是被鬼迷住心窍那般靠过来拿起来摊在手心上,问:“这哪里来的?”
“一朋友的孩子画的,瞅着我长得帅,非要送给我,我不好拒绝,拿了。但你也知道,像我这么品味超群的男人,我断然不能揣着这么个乳臭未干的玩意来破坏我特有的层次。我琢磨了琢磨,你不正好曾经当过一段妈,说不好你骨子里还有母爱泛得跟蝗灾似的抹不去,这玩意说不好能给你带去丝丝心灵的慰藉,我就给你做个顺水人情,送你得了。”
站起来,李纯抖了抖肩:“那孩子,跟你的陈年恩差不多年纪大。不过同人不同命…。”
手指扣在纸张上磨出痛感,我咬紧牙缝:“停!”
又是大幅度的抖了抖肩,李纯敛住声不过几秒功夫,他视线逐渐往下落在我的脚上,他改而是揶揄的口吻:“咋的就瘸了?怎么,中午难得有机会跟那孙子共进午餐,你这是高兴得蹦断腿子嘞?”
竭力收缩情绪上的张力,我垂眸淡淡的:“没啥事就这么着,我要下班了。”
把那副画贴着包包的边缝慢慢放进去,我继续说:“我要锁门。”
心不在焉的叼着烟在嘴角边边上晃了晃,李纯轻描淡写的语气:“刚巧老子今晚要去龙岗约泡,顺路载你一程。”
我这脚掌还肿着,肯定是不能开车了,那要是拖着腿出去打的也不是打不着,但确实有顺风车更好,我随即点头:“好,多谢。”
还算是个人吧,尽管李纯嘴上没说,不过他这次走得挺慢的,我这么坡着步子走,倒是也不难跟上他。
没想到,我们会在连接电梯的大厅碰上了李岩。
他挨着离电梯口最近的那个窗口站着,目光却是一动不动的朝着办公大厅里面张望着。
与我同时发现李岩的存在,李纯愣是没放过埋汰人的机会,他朝我挤眉弄眼的:“哟,这是哪里来的苦命鸳鸯,你那头刚为那男人蹦断腿,他这头就跑过来当望妻石头了。”
给他丢了个恶狠狠的瞪眼,我淬了他一口:“你要是嘴里只知道吐狗牙,就闭上你的嘴。”
徒然朝我挨过来一些,李纯冷不丁压低嗓音,他说:“就你嘴最香,能吐象牙,不然你跟我亲个嘴,气死他。”
他呼出来的热气就绕在我的耳根子上,我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不顾脚掌疼着,我像是避着洪水猛兽般弹开两步,我眼睛瞪得更大:“一边去。”
“又不是喊你跟我上床,亲个嘴这么小儿科的玩意,你都玩不来,你还有大把进步空间。”
自己给自己数台阶数得可圆溜了,李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跟你亲嘴吃亏的还是我,你前前后后谈了两任男朋友,我还纯洁到连初恋都没交代出去。”
我已经不能直视“纯洁”两字了!救命!
槽意满满,我抿着唇坚持与李纯保持着距离,一拐一步的靠近了电梯。
从方才见到我与李纯一同出来时,李岩那张脸就黑沉沉得像是要下雨般,彼时他脸色更是浓郁得仿佛被明火久烧的锅底,他三两步挡在我面前,他将所有视线拢聚放在我脸上,说:“中午的时候,咱们说好了,我顺路载你回家,我就过来了。”
本来我压根不想搭理他,可我听着他这么自以为是的话就堵心,我也怕李纯要接着这话棒子扯淡,我就说:“谁跟你说好你载谁去,我确定我没跟你说好。”
尽管脸色不太好看,李岩的语气却是出奇的平和:“我当时提议,你没做声,那就是默认。”
李纯就此嗤笑了声:“有些人就是贱的,脸皮厚。为了一口吃的,都死皮子不要脸壳子了。”
摁了电梯,李纯以分外藐视的眼神扫了李岩一眼,他嘲讽意更浓:“像李总那么光芒四射的人,我建议还是少些跑到我天鉴来,毕竟我天鉴这么小地小庙的福气薄,这地要是受不住被李总踩破了,那多不好。至于陈十嘛,她现在是天鉴的人,那她就是我的人,用不着李总这么大献殷勤。天底下的女人又没死光嘛,李总要是闲着只管数毛,也不要吝啬那些票子,拿点钱出去买几个不就行了,这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眉头深锁,李岩终是与李纯对视上,他唇色一冷:“我和陈十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比划手脚。”
斯条慢理的,李纯扭头望我:“你说,你要坐我车,还是坐他车。”
心绪郁结,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我干脆应:“你的。”
还真的就是那种捡着半根柴枝就必须拿来戳戳人的主,李纯洋洋自得得给李岩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听到没,李总,人家陈十选我,不选你。你就一孙子,还想跟你爷抢人。”
不忍直视他的那些智障表现,我沉下脸:“电梯来了,你走不走。”
吹了个长长的口哨,李纯箭步钻进电梯里,他用手把着门门,冲着外面神情阴霾的李岩说:“李总要不要进来羡慕羡慕我这个被佳人选中的幸运儿?”
无语凝噎,我只得上手摘住李纯肩膀上的衣服把他的手扯下来,我再下劲摁着电梯的关门键,门总算是关上了。
没了李岩那个观众,李纯这戏精顿时找不到支撑似的,他不久前才长满嬉闹的脸庞,俨然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他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我,已经没有心气理会他到底想什么。
一出停车场的闸口,李纯就放起了特别大声的音乐,于是一路上,我的耳朵里面都被时而软绵绵时而清脆欢快的儿歌轰炸,我干燥的心,也在这一场轰炸里沾染上一层薄薄的灰,那些灰蒙蒙越是下沉,我越是想把它捞起,它越是跌落得厉害,我索性直接焉掉得了。
车停到小区门口,李纯凶神恶煞的催促着我快滚蛋玩儿,我好不容易平衡住身体,他那车就箭步飞出去,只留下我一些扬起来的粉尘,我无奈笑笑,坡着脚一步一步回到家里。
煮了俩鸡蛋滚了遍脚,我感觉好点了,我再去煮了些开水泡面,吃完之后我要去阳台收拾衣服,为了避免再跟对面楼的李岩见着面,我连着衣架扯下来,回到厅里再慢慢收拾。
我刚把长袖短袖啥的堆叠好,我的手机响了。
是孟笑笑打来的。
毕竟孟笑笑是亲临现场,她是亲眼目睹着我是怎么当着几箩筐人的面被绿得体无完肤的,她大约是觉得我还深陷在那么要死不活的情绪里出不来,她这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这回说起话来特别考究,她东扯西扯的老半天才表达出她想过来看看我的中心意思,我也不是木头,我能感受到孟笑笑那些真诚,我也没怎么迂回,就把自家的小区栋数门牌号的,给她报上了。
等待孟笑笑登门的时间空隙里,我给戴萧虹打了个电话,我竭尽全力向她展露出一副我已经扒开阴霾的模样,我让她帮着开解开解陈一鹤,并约好我周末不忙,就过去看他们。
情商特别在线,戴萧虹估计也是郁闷得透透的,但她没给我唉声叹气,她还翻过来安慰我,我这算是运气好,我这是临门一脚泥被拉住,这是好事啥的。
可是这宽慰的话吧,它真的就是一碗没啥营养的清汤挂面,我塞进肚子里是会涨肚子,对于情绪上的复原,没啥帮忙。
挂了电话之后,我去冰箱里拿水果洗着,我几次洗几次走神,何宇今和阮思婷的脸轮流在我脑海里面跃动。
明明是发生不过几十小时之前的事,于我,已是恍然隔世。
几番失神,等我好不容易把那一盘混杂着林林总总的果盘摆弄好,孟笑笑也到了。
她手上,提着一个炖盅模样的玩意儿。
把她迎进来的同时,我随口一问:“你拎的是啥?”
老神在在,孟笑笑说:“鱼翅汤。我今天跟供应商在外面吃饭,那酒店的炖品质量特别在线,我就顺手打包了个,给你随便吃吃。”
自来熟的坐在沙发上,孟笑笑把那炖盅放在茶几上,她随即动手拨弄着,说:“还热乎着,你快去拿个勺子出来吃,我一时忘了拿勺子。”
吃下去的泡面还在胃里翻腾,可我不想拂掉孟笑笑这么一片好意,我按她说的拿来勺子打开,我问过她她摆手不要吃之后,我随口挑起一勺鱼翅汤往嘴里送,我也还是为了让孟笑笑安心,我故作情绪自如着与她拉起家常:“你这是去哪哪的酒店吃饭了,这是哪里来的神仙酒店,还能让你把酒店的家什带出来的?”
吃吃笑了笑,孟笑笑呲着牙:“趁热,你先喝完,再侃大山。”
我想着以孟笑笑这么大喇喇的脾性,她能在外头吃饭顺道给我打包吃的,那是太把我当一回事了,我断然不能浪费她一番好意吧,我就一股脑的埋头在那里,彻底喝了个精光之后,我扬起脸来:“你今天不是要跟供应商应酬,咋还得空往我这边跑了?”
将原本就挺顺溜的头发往后扔,孟笑笑还是吃吃笑着:“其实是李岩喊我过来看看你。他说你脚弄伤了,你又看着不太懂照顾自己的样子,他愁你还不知道吃点好的,他就炖了汤,让我给你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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