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项目,那老头安心思,他想沾一沾,愣是要给我投钱。我不想给他投,不知咋的拒绝。只要我后天把你带过去,我让他知道你是我这个项目的合伙人,他肯定一根毛都不会投了。”
轻轻一笑,李纯心不在焉的弹了弹烟灰:“我好不容易把拆家伙的洗清楚,我才懒得再与老李家搅和到一块去。”
听得脑子真正发涨,我实在说不出啥有建设性的话,我就是为了不冷场的随口一句:“李建国对你还挺不错的。”
“呵呵,是啵,他是对我挺不错。从小到大,他对我宠爱有加,我要咋样他就给我咋样。相比之下,他对李岩就特别严厉,各种埋汰各种嫌弃。在旁人看来,他确实是把大部分的爱都给了我。”
敛起眉来,李纯颇是玩味的笑着:“但这一点也不耽误他百年归老之后,他把他这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东西全部归李岩。孙子就是孙子,外人还是外人。那老头分得忒清楚。”
行吧,管他李建国要把身家分给谁,反正我是没份,我再讨论多一句都是浪费力气。
于是,我把面前剩下的一根鸡脆骨一口干掉了,我大手一抹:“说吧,后天几点,地点在哪里?”
猛着喝了一大口酒,李纯难得以还算正经的调调:“你保持手机畅通,我到时接你。”
“不。先说好时间与地点,我到时自己过去与你汇合。”
直了直腰,我勾住包包的带子:“我懒得等一个不确定。”
神情有些塌,李纯皱了皱眉:“你现在真够牛逼,你不怕我了是吧,就彻底放飞,想怎么样就这么样是吧?”
我站起来:“既然马上就要合作,我希望你能够给予我足够的平等与尊重,这是我们能合作愉快的基石,不然这场还没开始的合作,随时能崩。我现在脾气也不是特别好。”
“嘁,老是这么一本正经有什么搞头。做人,最主要是开心。你喜欢咋样就咋样,后天晚上七点,你到皇家海湾公寓小区门口等着,别太早到,也不要迟到,老子到现在还是讨厌不守时的人。”
顿了顿,李纯冷不丁的调转话题:“天鉴这边可以给你配台车,你这俩天白天有空还是找我一下,去买一台。”
“随便给我一辆,能开就好。”
我拉好衣服的两襟:“我先回去了,忽然觉得困了。”
李纯就把手抬起来作了一个让我滚的动作:“先把单买了。”
还真的是个风一样的男人,我买个单等找零等了两三分钟出来,李纯已经没影了,他就跟没出现过那样。
这一次,疲惫它成功扳回一局,我回到酒店随便洗一洗躺在床上不过几分钟,我就到梦里和周公搓麻将了。
一夜无梦来扰。
醒来时,阳光已经万丈。
我出去吃早餐的时候,给昨晚帮着我指责李岩的清洁工阿姨和保安大叔各买了几串葡萄,我沉着他们在工作间换工衣的时候溜进去,塞给他们就跑了。
想来我昨天就没去过环光,何宇今也没联系过我,我怎么着今天也得过去看看吧,我就收拾了一下,去了环光的车间。
确实是比较照顾的,何宇今是安排了环光比较成熟的那条产线在跑众利的单,那产线上好几个老员工居然还记得我,她们轮流着跟我唠嗑了一圈,我倍感亲切,中午就在工业区里面的一家小饭店请她们几个吃烧鹅饭,我胃口还不错,连着吃了两碗饭,我还觉得不太够饱,我正要再去添一点,没想到就跟何宇今迎面碰上了。
有些局促,何宇今的声音有些梗着梗着:“陈十,你也来这吃饭是吧。”
我点了点头:“嗯,味道不错。”
何宇今愣是半天没接,最后他绊手绊脚的:“我去…。。我去…。那个…。那个我看看我吃什么。”
等何宇今端着饭菜往用餐大厅这边,那几个老员工就挺热情的给何宇今招手喊他过来坐,何宇今就来了。
估计平常就挺能跟这群同事打成一片吧,反正何宇今坐下了,他那些同事照样有啥说啥,这些年纪都差不多是四五十来岁的老大姐说着说着,话题就窜到了何宇今怎么还不谈对象这一茬。
其中靠着我坐的那个廖大姐,她就特别活跃说:“何总,你都单身那么久了,家里也该着急着急。你看吧,陈小姐就挺不错,你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不然就试试成不成?”
卧槽,这些老大姐真的是哪壶水开提哪壶,她就不怕烫脚指吗!
不过,她烫不烫我不知道,我反正是被烫到了,我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就快塌了。
伴随着另外几个老大姐的起哄声,何宇今抬起头来,他小心翼翼的瞥了我一眼,他脸色微沉:“大家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靠得我近,廖大姐居然用胳膊碰了碰我:“陈小姐,你给说说,你怎么样看?我们何总真的挺好的,年纪轻轻就开了工厂,经济条件没得说,还有这模样也周正,还有何总性格也好,没啥架子的,人又实在,陈小姐你怎么看?”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本来好好的叙旧局,怎么就被弄成了相亲大会了。
凌乱不已,我也是为了掂着何宇今的面子,我嘴巴张了几次,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何宇今适时的开口破解了我的尴尬:“大家不要随意开玩笑。我不是陈小姐喜欢的类型,你们开玩笑,给陈小姐造成困惑和不好的影响,那就不好了。”
何宇今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是埋着脸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的声调很轻,轻到让我扑捉不到他任何一丝的情绪,可我听在耳里,只觉得阵阵难受。
忐忑着熬完这顿饭,那几个老大姐回去车间继续加班加点了,我要去买单的时候何宇今跟我抢单,我没能抢得过他,我只能在旁边像截木头似的站着,看着他掏出钱夹子付了帐。
将老板找回来的零钱叠得整整齐齐放好,何宇今终于抬头望我:“陈十,喝不喝奶茶,这边新开了一家鲜煮茶,还不错。”
我搓着出汗的手心:“可以,我请你吧。”
拉开着一米多的距宽,何宇今与我并排走了约摸有十来米,他冷不丁的:“对不起。”
我滞住脚步:“老何你不要这样。该说对不起的那人是我。我很抱歉…。”
“不不不,陈十你不要这样说,这事不怪你。是我未经允许擅自将你摆在心里,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没与我暧昧过,没主动给我示好过,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一厢情愿,这事一点都不能怪你。”
稍往前两步,何宇今定住脚步,他直视着我:“陈十,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就是那种特别纯粹的朋友,我确定你对我没有那一方面的意思,我也不敢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可以吗?”
在何宇今的眼睛里,我看到倒影出来的我满脸的进退维谷,我手心上的汗更多:“老何,我…。”
“陈十,我们走快一点,奶茶店就在前面。”
却像是被什么蛰住了般,何宇今截断我的吞吐,他疾疾往前走:“买完奶茶我还要回去加班,这两天工作量多。”
面对着何宇今刻意腰斩这个话题,而我也暂时想不到更巧妙的破局方式,我只得嗯了声,跟上他的步伐。
去到了那家奶茶店,何宇今就点了一杯柠檬水,他让老板不要放糖也不要加冰的,做好之后他喝了一小口,他就被柠檬的酸呛得眯眼睛,他还笑着说他就喜欢这酸爽劲。
后来何宇今接了个工作电话,他就先走了,而我留在奶茶店里,我把才喝了几口的奶盖茶放到一旁,我额外按照何宇今的标准多要了一杯柠檬茶,我拿到手里才喝一口,就差点被那些酸呛红眼睛。
用了一整个下午,我熬着总算喝光了那杯柠檬茶。
我的心里,晦涩一片,无所适从。
翌日我再回环光的车间,我不敢再跟那几个老大姐聊天,我看完产线上的订单进度以及抽检了些样品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下午我睡到五点才起来,我胡乱往脸上拍了点爽肤水添个口红,我再换了套衣服,就打的前往皇家海湾公寓。
这时还差五分钟就到七点,我加快步子拐了个弯,我一眼往前望,就见李纯穿着笔挺的西装西裤,他搁门口那里走来走去的,那些地板都快被他磨得秃噜皮了。
我再加快步子走上前:“我到了。”
抬起手腕来瞄了手表一眼,李纯这个情绪就没定时的事儿精,他脸色有些暗暗的语气有些欠欠的:“又是你问老子要的时间,老子告诉你七点集合,你六点56分到算是个啥意思,你是不是对老子不爽,专门给老子对着干。”
有些无语凝噎,我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秒:“那你不会等到七点钟再跟我搭话?还不是你自己没事找抽,要提前几分钟看到我。”
“草泥马。现在你这张嘴,厉害得牛逼大发了是吧。算,老子是个温文尔雅的大男人,老子让你。”
张嘴闭嘴就老子来老子去的,李纯悠然自得的换了个话茬:“等会上去,那老头子要是刁难你,你别跟个绵羊似的点头哈腰,别下我面子。拿出你这劲儿劲儿的,让他更讨厌你。”
“好。”
心不在焉的应着,我往前:“走。”
李纯跟在我旁边,他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我依稀听着他骂我装逼拽高冷。
不过我当没听见。
估计是因为这小区还算挺高档,物业也没敢含糊着,我几年没过来,这个小区维护得还算挺好的,那楼下架空层与大厅仍然是一派豪华的压迫,电梯里也同样是闪闪璀璨,我进了电梯就往桥箱门里靠,等着李纯摁电梯。
就摁个电梯而已,李纯就跟被我支着去上刀山下火海了似的,他一脸不高兴。
我自然是当没看见。
没用得着按门铃,李纯站在门前刷了个指纹,门就开了。
他就跟个螃蟹没两样,他大摇大摆的就往里面走:“领导,我回来看你了。”
我跟在他后面走着,到大厅时李纯身体移了移,我视线终是能够开阔投放,于是我看到了李岩那个渣渣坐在与玄关这边正对着面的沙发上,他循着李纯的声音望过来,他的目光游弋着最终落定在我身上,他就此傲慢的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片冷笑。
然后,我当他是死的,面无表情。
彼时,李纯招呼我:“小十十,快过去跟领导问声好。”
可能我有病吧,之前被李纯一嘴一个小娘们小娘们的喊,我听着挺无语,现在他冷不丁叫个小十十,我差点没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我撑着上前去,对着阔别四年的李建国挤出一抹刻板的笑脸,说:“李建国先生,你好。”
对于我的出现,李建国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像他这样的老火柴,他至少表面上没多大的情绪波动,他以目光平视我几秒,他笑容淡淡:“你好像叫陈十对吧?如果我猜错了,也不要介怀,人老了记性不太好。”
其实他哪里是为了表达他的记性不好,李建国这话里藏话的,不过是为了提醒我,我陈十就是个不太值得他努力记住的小喽啰罢了。
我忽然特别轻易就想起此前几次见面,这个老头子仗着我与李岩那个渣渣的关系肆意拿捏我那些事,那些久压再被翻起来的憋屈,它被时光酿造着起了许多气泡,那些气泡一路拱到我心口,我抿着嘴笑容轻轻:“李建国先生太抬举我了,我竟然能得此幸遇,让记性不太好的李建国先生记住我的全名,谢谢。”
嘴角分明抽了抽,李建国迅速恢复如常,他爽朗的笑了两声:“几年不见,陈十小姐有了些幽默感,这是好事。”
停了停,李建国再将视线钉在我身上:“陈十小姐,我这老头有个忙想找你帮一下,不知是否可以?”
这时李纯那个沙雕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他捧着个果盘拿着个叉子吃得优哉游哉,他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眼,他插嘴了几句:“领导,你有啥说啥,陈十是个乐于助人乐于奉献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只要她能,她绝对不让你失望。”
在心里默念李纯你去死吧,我表面上不动声色,我仍然站得笔直:“李建国先生,过门即是客,我能不能先坐下,我们再聊?”
李建国眼皮子轻抬了下:“哎哟,你瞧瞧,我这都老糊涂了,我让陈十小姐站在那里,这多不好意思,陈十小姐你快请坐。”
不想跟刚刚才给我摆圈圈的李纯坐在一起,我就随便挑了个能与李建国面对面的位置了。
我才坐稳,李建国就一副吞吐踌躇道:“陈十小姐,是这么个事,我这边喜姨今日有事请假,我这边晚饭还没准备好。陈十小姐是客人,我总不能不款待一顿晚餐对吧,所以我能不能恳请陈十小姐帮忙出些力,去做顿饭。”
这都几年了,点我做饭那套还没玩腻呢?
他想提醒我层次低下,直接说不就得了,天天那么迂回,我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他是饿我的那一顿饭了。
暗自在腹中冷笑,我面上不着一色:“我实在很想帮李建国先生这个忙,不过我考虑到宾主有别,我就是一个客人,我要是去碰了李建国家里的厨房,那我就是喧宾夺主了,我这就是挑衅李建国主人家的地位,所以这顿饭,我没法做。”
眼睛里闪烁着意味深长,李建国凝住我:“四年前陈十小姐过来拜访,陈十小姐可没有这般说辞,当时陈十小姐特别勤快与热心,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呵呵,谁还没有真心喂豺狼的傻逼年代。
那个过去的年代,叫贼他妈丢人的蠢真年代。
不偏不倚迎接着李建国的审视,我轻描淡写:“那是,四年前的我太年轻,不懂人情世故,多有冒犯。所幸我这几年没白活,变得懂事了也知道讲究了,自然不敢再造次。”
大约李建国是远没有想到我能噎人噎到底,噎不哑巴不算齐活吧,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他沉了沉嗓:“既然陈十小姐那么有主见,那我亦不好再坚持什么。”
站了起来,李建国随手抄过拐杖在厚实的地板上戳了戳,他转向李纯:“你这小兔崽子,跟我到书房一趟。”
循声,李纯也是站起,他猛的将他刚刚捧着的那一盘鲜果塞到我手上,他两只手毫不讲究的往裤子上蹭掉那些水迹,他就三两步靠近李建国,扶着了李建国的胳膊。
走没两步,李建国回头望我:“如果陈十小姐静坐一会儿改变了注意,厨房就在那头,陈十小姐请自便。”
做梦去吧。
我暗暗腹诽着,脸上还是挂着淡笑目送着:“好的。”
李建国就被李纯扶着越走越里面,他们拐进书房里,关上了门。
收回视线之际,我蓦然瞥见李岩那个渣渣端着一张死鱼锅巴脸,他冷冰冰的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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