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啵，是你非让我说，那我就说了。”

　　吐出一个大烟圈来，李纯眼睛微微眯了眯：“２０厘米，最少起码５０分钟，前戏不低于２０分钟，可以完美驾驭各种高难度姿势，十次里面绝对有九次可以先送你蹬上极乐再考虑自己，就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免费送给你玩，你想不想爽一把。我保证只进入身体，不进入你生活，你私底下还有多少个男人，我无所谓。怎么样，你要不要？”

　　泰然自若，我嘴角勾起来：“听着确实是优秀呢，听你绘声绘色的，害得我都想第一时间推荐你到日本去谋求新机，毕竟现在那些片子吧，里面那些男的，惨不忍睹。你确实比他们好点，至少没那么老。”

　　真是三生有幸，在我有生之年，我竟然有机会看到以嘴荤著称的李纯，他难得被我噎得一脸板滞，他靠着猛吸了几口烟才继续坐直个腰杆子，他像看怪物的看着我：“破罐子破摔了？按照你的作风，你不该是把我狗血淋头骂一顿的啵？”

　　面部表情如旧，我均着语速：“李总，你有啥正经事，就直接说。都老大不小了，你讨我块豆腐我沾你点便宜这事，真的特别像隔夜的肥肉似的，油腻。”

　　有些讪讪然流连在眉宇间，李纯伸手搓了一会儿，他掏了张卡片往我面前推：“我最近整了个新项目，我这边急需设计师进驻，你人是不咋样，好在做的东西没毛病。你要能来，我在你之前与万嘉签约的基础条件上给你翻三番，剩下的再按照现在的市场规则，你的提点也是翻三番。只要你来，我可以打包票你能在三年内在深圳买房买车。想好，明天按这地址来找我。”

　　视线落在那张卡片上一阵，我看到那上面公司名字还是印着天鉴联合，不过地址却从之前的海燕商业大厦，换到了蔡屋围这边的华通大厦，他所处的楼层，还刚好是压在万嘉的头顶上。

　　看来这几年，李纯就没少跟李岩那个贱男人死磕。

　　循着礼貌收起来放进包包里，我欠了欠身：“感谢抬爱，我考虑考虑。”

　　其实真的就是套话。

　　对于我来说，现在我在众利，我虽不至于能搞到年薪百万，但我今年的业绩爆了，我满打满一年也能拿到个三四十万吧，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它足够支付起我比较随意的生活着，我不想再改变现状。

　　我就这样平平静静的，任由肉体在年复一年里渐渐老去即可。

　　不想再闹腾什么了。

　　我觉得我说这套话时，我是走了心的，我是倾注了可以量化的万分诚意的，然而李纯还是看出了我的敷衍，他蹙起眉来，他的眉毛快要压着眉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众利环贸，职位是销售主管，入行两年就斩获客户无数，业绩一路狂飙压顶，与众利环贸的销售经理刘青玉是众利业务部门的中流砥柱，年薪约３５万，呵呵。”

　　看李纯将我这近来信息信手拈来，我仍然从容不迫：“李总好厉害，耳风真灵。不过中流砥柱算不上，我就混口饭吃而已…。”

　　还真的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儿啊，李纯说变就变的，他倏忽的拉下脸子：“陈十，老子就是觉得你有点灵气，好好弄一弄能走得挺远，老子才放着旁边客户没管，跑来跟你叭叭叭的。老子不是找不到人只能找你，老子其实就是念你请我吃几顿饭的份上，你要是觉得你奇货可居，你就一边吊高卖，你再在业务圈嬉皮笑脸混个两年，你到时抱我大腿跪在我面前求我收你，我都未必望你一眼。做人最重要是别忘本，也最好能晓得自己是啥层次，别老是那副咸鱼样，煎来炸去喷不出一个屁来！”

　　腾一声站起来，李纯把那一小截还闪着火花儿的烟蒂丢在餐桌上，他落手就拍了拍桌子：“跟你大爷装逼，你还嫩着点。老子明天一天都在，你要没来，那我就当你死了。”

　　骂完，李纯抖着肩膀大步流星的走了。

　　神情无恙，我安然拿出钱包买了单，再云淡风轻的走出了这家餐厅。

　　回来深圳不过两天，我就跟一堆熟面孔打过照面，这虽然没怎么影响到我心情，但还是让我凌乱了一波。

　　走到帝豪酒店这边，我给阮思婷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在加班了，我就没上去找她，我没在那里等公交，我随手招了个的士告知他目的地，就眯起眼睛来养神。

　　我正要迷迷糊糊间，手机响了。

　　撑开眼睛，我望着屏显上是刘青玉的号码，我连忙接起来。

　　因为环光回传了报价单，刘青玉自然知道了环光已经接单这事，她情绪可高了，净给挑好听的说：“陈十妹子，真是没啥坎能绊倒你，姐姐我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的大麻烦，到你手上立马顺了。这个单做下来，扣掉加工费啥的，剩下的佣金真的全归你，你别给我推脱了。”

　　我将话筒凑到嘴边一些：“拉倒，我不要。你不得花，你那仨孩子不得花，要按你这说法，这个就当我给那仨孩子提前开的压岁钱。这事就这么圆了。”

　　刘青玉又与我推托一阵，她彻底劝不过我了，她改而说：“妹子，咱们这边最近也算是淡季，你这两年啊也没少忙活，这次你难得回去深圳肯定是有很多朋友要见，你就在深圳多玩个一头半个月的知道吧，你就等环光那订单做好了再回来。我今天听环光那边来函沟通说那工艺特别难，我心里还七上八下，就怕东西赶不好，你在那边玩着，顺道帮姐盯盯，姐就拜托你了。”

　　好吧，刘青玉让我多玩一阵子是真的，但最主要的，还是让我盯产线。

　　怎么形容刘青玉这个人好呢，她是那种心底里还揣着善良的人，她有着一颗柔软而容易被触动的心，但这不妨碍她做一个追名逐利的商人。

　　我挺能理解。

　　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待多些天不要命吧，我嗯了声，说：“收到，我盯着，催催。”

　　心头大石全部放下那样，刘青玉乐呵呵的让我别亏待着自己，她让我酒店挑好的住，吃喝也挑有档次的，出出入入能打的就打的，总之我在深圳花的，众利都能给我报啥的。

　　我又与她随便侃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回到圣德保酒店，已经快十点了，我刚刚洗完澡出来，何宇今就给我来了电话。

　　他说他刚刚加完班，问我要不要吃宵夜。

　　刚好我回来的时候，我找前台打了账单出来，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这大几千的还给何宇今吧，我就换了衣服，出去了。

　　对比起以前中规中矩的穿衣风格，何宇今现在开始穿起了休闲运动装，不得不说相比起那些刻板低调的西装，他穿休闲点显得更精神，他往酒店旁边水果店一站，有好几拨路过的女孩子时不时瞄他。

　　加快步子，我朝他迎上去，我招起手来：“老何。”

　　第一时间，我从兜里掏出那些准备好的钱给何宇今递了过来：“老何，你提前帮我预付的房费，你收一下。”

　　何宇今的手就死命往里面缩：“这才多少钱的事，陈十你跟我太客气了。”

　　我还是执意塞给他：“拿着，亲兄弟还明着算账的，咱们别搞坏这社会规则，对吧。”

　　迟疑着，何宇今慢缓缓接住，他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插入兜里，他将手提出来：“咱们再去吃个宵夜吧，这顿换我请。昨晚那顿火锅是你掏的钱，我到现在还是过意不去，你这大老远跑一趟，我还让你掏钱。”

　　我点了点头：“那行吧。”

　　走在比我前一点点，何宇今回了回身问：“烤鱼行不行？就走两三百米那里，有个做露天烤鱼的，做得还可以。”

　　“都行。”

　　我紧随着何宇今的步伐，停顿一下我调转话锋：“老何，你老老实实给我说个定话，我那个订单，给排上单了没？我那领导上火得很，估计客户追得她屁股冒烟了。”

　　“环光最近是比较忙。”

　　何宇今接得挺快：“不过我已经叮嘱物控这边将众利的案子拍在前面了，只是你这个东西走线真的不好搞，时间是紧巴了些。陈十你要是没着急回去，你可以时不时下产线看看，真的是难做。”

　　我仍然是点头：“我正有这想法，我就想这阵子跟跟线什么的，我倒时就一旁看看，绝对不会影响到车间的进度，老何你看行吧？”

　　“那有什么不行。环光好些做了五六年的老师傅，他们还记得你，他们偶尔还提起你。以前你设计的那些包包，好些版型到现在他们还津津乐道。”

　　步子放慢下来，何宇今与我并排走到了一起，他冷不丁的跳跃道：“只是陈十，你怎么不继续做设计，跑去做业务了。”

　　抿着唇寂静一阵，我随即往脸上添些笑容：“做久了发现来钱慢，不及做业务成效快，我就换了。换到业务这边我才发现，我之前是好一顿蹉跎，我觉得我老早该做业务。”

　　在不太充沛的光线里，何宇今眉头皱起了一些，他嘴角微微抽动着：“不管是做什么都好，能让自己找到成就感，就挺好。”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何宇今推荐的烤鱼店，这里的生意真的特别旺啊，那个雨棚下的桌子上坐满了人，最后我们就选了靠着停车场这边的一角落落座，何宇今说这边烤鱼都是自己选好了老板现杀，他就去了选鱼。

　　不一阵何宇今回来，他顺带扛了一打百威啤酒过来。

　　抽出一罐拧开递给我，何宇今给自己也开了一罐，他也没跟我碰，他猛的咕咚咕咚见了底，他抹了抹嘴边的酒花，他笑呵呵的：“从公司出来得急没喝水，我渴的。”

　　本来就渴了，何宇今再吃上那些炭火里面出来下盐比较重的烤鱼，他就更渴了，他一边吃鱼一边喝个不断，我因为吃饭得比较晚肚子还有些撑，我就意思意思的喝了两罐。

　　吃到最后，我不过是有些上头，何宇今自然是醉得一逼了。

　　坐在那里止不住的身体摇晃着，何宇今的双眸被酒精侵袭得有些朦胧散光，他还是将视线一整束的投在我身上，他突兀就说：“陈十，你当初为什么要断掉与我的联系？”

　　手心里渐渐起了一层雾，我被他问得滞住一阵，我不太自然的笑笑：“这几年太忙，很多事顾不上。”

　　靠着那些酒精作祟吧，何宇今笑声古怪：“陈十，你就逗我吧。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再跟我联系，这事的症结就在于，那时我有次喝多了酒，我一时冲动打了电话给你，我给你说从你进到博贺开始，我就有关注到你，我就对你存在着非分之想，我就想当你身边那一位，你就怕了我，你就想躲着我，我说的对吧。”

　　被何宇今一语中的，我尴尬难持，我半天才抓到词：“老何，我只是觉得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

　　“我没夸你好。我就是把我那些心情告诉你而已。”

　　拿起已经空掉的酒罐子，何宇今凑到嘴边喝了一个空，他晃悠着顿在桌子上，他还是捏得紧紧的：“那年在博贺，我好多次想要跟你说，我对你有那么个意思，可是我当时审视一下我自己，我比你大那么多，我也没混出一个人形来，我就没好意思。我当时怕你要真应了我，我就祸害了你这么一个还没来得及见过世面的好姑娘。我当时就想着，你该先有更广阔的天地，你才是再考虑男女那档子事。在看到你之前，我觉得我待在博贺干设计，一个月拿个八九千，很可以了。再对你动心之后，我觉得自己不够好，我觉得我还要变得更好，才能匹配得上你。当时我家里出了事，我更感到经济窘迫带来的锥心，我这才从博贺出来，一心想要创业，想要多挣钱。其实我就存在个私心，我就望着我哪天挣到钱，买了房子买了车子，我再去站到你面前，我才有那么底气，我才能真正变成能给你幸福的样子，我再和你产生一段故事，我…。我就是太想当然了。”

　　话匣子一个打开，何宇今以一副我拦都拦不住的姿态，他一口气都不带歇的继续说：“你一直就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你的身上带着很多你自己都不太察觉的闪光点，你这些闪光点能让我注意到你的存在，自然也有别人被你吸引。我努力奔跑了一圈回来，你拥有的那些天地却远比我当时能给你的更大，我从来是一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在对于你这件事上，我越是在乎越是小心翼翼越是瞻前顾后，只是一点点的迟疑与不干脆，你就渐行渐远了。我为此很丧气，我为此觉得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是谁都可以。我和戴萧虹约会，我和她拍婚纱照，我给她求婚，我享受着她对我的敬仰，我却没有给到她足够的爱护和关心，我哪里是情商低下不懂暖人心啊，我只是个渣，我只是不想给予，我只是不想把那些我原本想要给你的东西，给别人。我不舍得给别人。即使你不要，我也不舍得把这些给别人。”

　　即使早在三年半前，我就在何宇今一通醉酒的电话里听过他语无伦次的表白，此时此刻我面对面听着他这番满沾着岁月风霜的话，我除开震撼，还有许许多多的无所适从。

　　是的，我无所适从。

　　我甚至自愧我担当不起。

　　在他面前，我顿时觉得自己化成了一颗砂砾，我无法开口阻挡着不让何宇今继续往下说。

　　毕竟他要先直面这些，他才有可能放下。

　　眼睛里渐渐起了雾，何宇今的眼神变得涣散，他已经无从盯着我看，他只是掰着个脸朝着我这边，他的调子变得轻缓：“我想我最对不起的人只有戴萧虹了。离婚的时候我给了她八十万的现金，戴萧虹本来不要，我差点跪下来求她拿着，因为我只有多给她钱，我才能消融我对她的负罪感。所幸戴萧虹，她拿了起来，也放下了，她很快有新的开始，不然我想我这辈子，都要深陷在愧疚里。也怪我，好不容易遇到自己想要抓住的人，我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当我知道你有新的际遇，我放手不甘，又不知如何往前，我进退维谷痛苦难耐，当你与李岩结束，我本该是暗地偷笑，可我看你那般憔悴我又恨不得你与他能好事成圆，当我看到你背井离乡一个人远去贵阳，我很想丢下一切奔赴你，但是我不知我该以哪种身份，我连为你做多一点的资格都没有，我只能远在深圳画地自困。我害怕我把话说破，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最后，比起被你拒绝的难堪，我更遗憾我与你再无机会。我那次所谓的醉酒，我其实并没有多醉，我只是借酒壮胆。”

　　竭力稳住身体，何宇今望着我：“就像今晚一样，我只是借着酒意告诉你，陈十，我何宇今爱你，爱了很多年。我能数得出我爱上你到底有多少天，我也做过很多场可以跟你在一起的梦，我次次都想躺在梦里一睡不起，这样你就能永远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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