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气,我加快步伐上前推门而进,我不断往嘴角输送笑容,故作落落大方的坦然率先说:“陆小姐,你怎么来啦?”
以比我璀璨百倍的笑容回馈我,陆小燃将她顺若瀑布的发丝往后拢了拢,她说:“哎,小陈十瞧你这客气的,喊我小燃得了,喊我小燃姐也行。我是和师迟一块来的,他还在停车,我怕你下班了逮不到人就先上来。”
作出一副大咧耿直模样,陆小燃语气欢快:“是我回头想想,笑笑搞生日会那晚师迟真的太失态,我寻思他怎么着也得亲口给你说句不好意思,就把人给你拽面前来了。小陈十你还没吃饭是撒?一块去吃点,你小燃姐让师迟必须请客的。”
这几年,我不是没试过也遇到许多自来熟的人,可陆小燃是第一茬那么能拿捏尺度的,她那些大方得体的语气,再搭配着她那一脸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这让人纵然内心再有嘀咕,也不好将疙瘩摆得过于露骨。
然而还不惯与陆小燃叫姐喊妹的乱攀攀,我只得扯着嘴角咧出更浓笑容,说:“陆小姐,你喊我小陈就好。至于张总那块,我能理解,谁都差不多,喝了点酒想说啥就说啥,就几句话的事儿,过去就翻篇了。”
上前一步,陆小燃的手顺落在我肩膀上,她豪气万丈的:“那怎么行,你这性格看着就特别好,温温柔柔的,我很中意,我看着你就跟我邻家小妹差不多,我哪里能容许我身边的朋友把你拿捏。这事你别上头瞅,姐给你抓主意。”
俨然就差跟我熟到能穿同一条裤子,陆小燃覆着我肩膀拍了三下,她指了指前面话锋转得特别流畅:“师迟那家伙到了。咱们出去,搓扁他。呆会你费点脑子想想这附近有啥特别贵的餐厅,越贵越好那样,让他放放血长长记性。”
被陆小燃又是语言攻势又是推的,我只能随着她的步伐走出了候客厅。
在陆小燃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张师迟一脸寡淡,他声细如丝说:“陈小姐,前几晚我喝多话说不好听,望见谅。”
靠,这都什么事啊卧槽!看张师迟那些神情,就跟我要强…他似的,什么鬼啊什么鬼!
这个形式,走得真是让人心口发腻。
感觉特别埋汰,可毕竟张师迟与李岩关系匪浅,而且张师迟根深蒂固的认为李岩本应和陆小燃在一起,我再在他面前露出作难,只会让张师迟掰着个把柄以后刺我,我最终还是压抑着满心的翻江倒海笑笑说:“没事儿,都过去了。”
估计陆小燃这个始作俑者也被个中浓浓的尴尬感呛得鼻青脸肿了,她接着我话茬儿说:“陈十,这附近有啥好吃的嘛,一起去吃午饭呀。”
真不想把脑细胞浪费在这了,我无奈摊了摊手:“不知道呢,我对这附近不熟。”
陆小燃就回去掐张师迟了,说:“你赶紧想想哪里有吃的。”
就我旁人看来,张师迟对陆小燃的包容程度可不是一丁半点,他被陆小燃掐出一脸笑颜,他对着陆小燃语气温和了不止十个度,说:“不用想,我是深圳通,带你去处好地方,保你满意。”
听他那意思,我好像不去也没影响,但陆小燃的胳膊就像缠人的藤蔓,她凑过来一钩住我就不给放。
与我一块挤在后面座位,陆小燃挽着我胳膊各种谈天说地话题涉及范围很广,她说得眉飞色舞的我不好意思装死,只得勉强随便接了几句。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意式餐厅,不管是装潢还是经营者搞出来的气氛都显得特别有高级感,而那些菜品的价格就更高级了,分分钟有要上天的冲力。
虽然我对张师迟这人提不起劲,我不至于跟他不熟还能心安理得坑他,我也索性别留下个爱吃鬼的名号,就婉拒了陆小燃几次递来的菜单,让他们爱点啥点啥好了。
反正这顿饭,对我来说跟鸿门宴没差,吃啥喝啥无所谓,毕竟到嘴都不是滋味。
对面那对男女,在气场习性方面还挺一致,张师迟和陆小燃都很投入各种商量着要点什么,我见他们一时半会没个准数,就随手抽来一本杂志用作稀释自己的局促。
然而我这边刚刚摊开杂志来不及细看,李纯就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虽说跟李纯这人打交道不是一件特别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可相比之下我更愿意选择面对李纯。
给陆小燃作了示意,我本想去洗手台那边,可陆小燃还是大喇喇的性子,她非说不打扰,让我就原地接就行,我是乏透了有一绊没一绊的拉锯,也没说啥就当场接了起来。
一张嘴,李纯就问:“你人在哪,我快到你办公室楼下了。”
余光渐散在陆小燃那张风情的脸上,我压了压嗓:“我出来吃饭了,你有什么事?”
“哦,那好。点好菜了吗?多加几个菜,我马上到。”
接驳得特别自如,李纯泰然自若接着说:“给个地址我。今晚我要回去老李家陪领导下棋,只要你这顿饭让我吃好,我帮你美言几句没啥问题。当然你要让我不高兴了,我嘴上把不上门,你也别好意思怪我。”
我勒个擦,这心糟的!
一下子被李纯收放自如的无耻嘴脸弄得横着一股气,我声调有些压不住:“李纯,我不是一个人出来,我是和…。”
“无所谓,就算你是一条狗,我也会赏脸吃你这顿饭。”
说没两句,李纯不太耐烦起来:“老李家不是啥人都能进的,想嫁进来,你这小娘们你还是先把你小气吧啦的毛病收收。再不济,你真本事嫁进来你要喊我声大哥知道吧。我挂了,你把地址发我QQ上。”
那一串嘟嘟声,响着映出我无处安放的郁闷。
就跟能耳听八方似的,陆小燃适时笑着开口:“陈十,我刚听着你是和李岩的哥哥李纯讲电话呀?他也在这附近是吧?喊他来哇,人多热闹。”
笑容都快放进黄连里熬出汁来了,我扯动嘴角:“嗯,是他。”
陆小燃话赶着话的继续说:“赶紧喊纯哥来呀,我也许多年没见他了,趁这机会碰碰面。”
真的太能跟随陆小燃的步伐了,张师迟顿时放下餐牌将手机拿着拨捣,说:“小燃你想见李纯是吧,我打给他。”
特别利落拨通电话,张师迟与李纯客套没两句,他就给报出了一串地址。
大约正在附近打圈圈吧,不一阵,李纯到了。
应该平常与张师迟有些交集,但联络得不多,李纯和张师迟又是官方的客套两句,他就挑着我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悠然自得的拿了个杯子倒茶喝两口,李纯目光黏陆小燃身上,他笑笑说:“小燃妹子,几年不过,你这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
特别会来事那样,陆小燃给李纯续上茶水,她茶壶还没放下,笑意已经像极了初春的嫩绿枝丫:“纯哥,你就别那我打趣。岁月饶过谁,你凑近些看,我眼角都快长褶子了还水灵呢。”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李纯还真凑过去作端详状一阵,他卷回身体:“小燃妹妹你胡扯,我看你长得好好的,越近看越水嫩。”
视线慢腾回放落在我身上,李纯话锋一转:“不像我弟妹,干巴巴一副柴猴样,没半点女人味。无奈李岩那玩意就稀罕她,搞不懂到底是啥神仙品味。”
弟妹?我咋就成李纯他弟妹了?这是他啥时候给我搞出来的新称呼?
不仅仅是我对这个清奇的称呼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小燃也明显滞了滞,她的笑容也被这个停滞弄得有些凝固,就跟那些被风干的空气清新膏那般枯在脸上形成沟壑,她好一会儿才出声说:“纯哥,你说话还是那么随性。我看陈十挺好的,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模样和身材都不差的,怎么到你嘴里,就被说得那么不济了。”
“自家人,就算嫌成狗,也还是自家人。小燃你不晓得了吧,这是咱老李家的乐趣,关系越近越爱互损。我弟妹,也没少损我。有来有往没个毛病。”
说话的时候,李纯眼神就一直直的往我身上抖,那些嫌弃和鄙夷全是清一色的真心实意,他轻咳半声话锋又转了:“小燃,我这弟妹,做人做事总是不够圆,她没少被我骂蠢逼的,她跟你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你平常没啥事少跟她玩嘛,你跟她玩多了被她传染上傻缺气怎么办,你有空不如来找我,我带你去找乐子。”
那张鲜少瑕疵的白皙脸庞上终有淡淡红晕,陆小燃眼睛连连眨了数下,她掐了掐张师迟的胳膊制止张师迟说话,她转而用有些尴尬的半玩笑口气说:“纯哥,你不要往别处想哦,我约陈十吃饭没别的,就是前几日师迟给陈十说话不讲究,我拽师迟过来请客赔罪的。我知道陈十和李岩是一副牌,我也知道自己啥位置,纯哥你认识我那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啥样的人嘛。”
神情始终保持不咸不淡,李纯端起茶杯斯条慢理抿了一口,他扫了陆小燃一眼:“小燃你看看,你想多了吧。我这是欣赏你,我觉着你该更优秀的人玩儿。怎么着,你觉得你纯哥我不够优秀?”
尴尬凝在陆小燃的嘴角上,她嘴巴张了张又合起来,停顿一阵她拿起菜单:“纯哥哪里话,我巴不得天天跟着纯哥进步,纯哥你看看你要吃点啥,咱们也参与点个菜什么的。”
点了点头,李纯接过来,埋头看得十分认真。
然而被李纯打压掉的热烈气氛,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陆小燃冲我干瘪一笑,她端起面前茶杯喝口水就看一眼窗外,眉间写满了局促。
我也喝了点水。
温热的茶水从喉咙跌落到肚子,我余光掠过李纯的侧脸,我的脑海中一次次回放他刚刚与陆小燃说的话,他那句句嫌弃里无不将我视作自家人,他好像更多的是在戳着陆小燃的心窝子提醒着陆小燃她与李岩已成过去的事实。
按照国际惯例,像我这种从小缺爱长大容易缺钙的性子,即使我搞不清楚李纯这番行动的本质目的是什么,可我无端承了李纯的人情,我心里忐忑已烽烟四起,我想想我之前对他种种恶劣态度,不禁有些汗颜。
就在我思绪万千栾叠间,李纯合上了菜单,他冲着陆小燃笑:“我没看到啥喜欢吃的,就要个吉品鲍,鱼子酱和鹅肝好了,一样来十份,多了我吃不完。”
不仅是张师迟,连陆小燃的嘴角都抽了抽。
但是张师迟,他可能特别想在陆小燃面前充大头保持一副落落大方的形象,他随手招来服务员给下了单。
因为李纯的中途加入,这顿饭对我来说谈不上多难咽,反而我用余光扫到张师迟掩藏着滴血的心疼,我心里有股特别恶毒的快感,我觉得当初他嫌弃我的设计是地摊货那一坎,我终于跳过去了。
从餐厅里面出来,陆小燃刚提出送我一段,李纯立马跳出来说他顺路,估计陆小燃还沉湎在李纯带给她的郁闷里,她没再各种执拗拉锯,她和我客套几句,招呼上张师迟走了。
望着陆小燃一行人越渐变小的背影,李纯一口烟一口烟抽得自在,他给我翻了个白眼,淬了我一口:“缺心眼的小娘们。”
我有些云里雾里扭转不过来:“咋好端端的又骂人?”
李纯的白眼翻得更顺畅了:“你脑子被泥糊了还是被牛踹了?陆小燃是李岩的前女友,你和她攀那么熟,你是要跟她做亲戚二女共侍一夫?”
本来被陆小燃这踩上门连拉带拽的辗转这趟,我已经够凌乱,被这一接连呛的脑门冒灰,我有些焉了:“又不是我找她,是她找的我。”
“你是死人吗?她找你你不会拒绝?那她喊你去死你是不是还要问问她最喜欢看你用哪种死法去死?”
特别用力的猛吸了口烟,李纯随手把还剩大半的烟截摁到旁边垃圾桶顶盖上,他耸了耸肩:“算,我又没义务教你做人。以后你这小娘们再被人吊打,我一边看着乐子也厚道。我就是受不了你麻痹前怕狼后怕虎的鸟习性,为李岩你缩头乌龟当得开心就好。”
往前走了几步,李纯真的太跳跃了,他刚才把我骂得跟一条狗没差别,转眼他问我:“你刚刚吃好了没有,要不要给你买点吃的?”
反正我和李纯相处,就是摸不准他的套路,他就像一块随风飘忽的云,就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千变万化,我看久了也能安然接下,我连忙摆手:“我吃饱了,谢谢。”
用眼神示意我跟着他走,李纯见我还算能跟上他的步伐,他挑了挑眉,神色缓和一些:“前面有家卖包子的,你喜欢不喜欢吃包子?”
循着他的话,我往前望,不远处一个小店还真是外面摆着好几摞蒸笼,我客套了句:“还可以,但不用了,谢谢。”
改而大步流星,李纯先一步走到那个小店,他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会,他指了指那些冒着雾气的大蒸笼说:“给我拿两笼包子。”
站在前面售卖的美女愣住问了几次先生你要两笼吗,李纯就跟个暴发户没差,他掏出钱包打开就抽出五六张粉红大钞:“这么多够不够?”
那店家美女急忙拿出大袋子,一股脑往里面装,不一会儿她把两大袋包子递给李纯,她收了一百块要给李纯找零,而李纯就像换了灵魂似的,像他那么个曾经死抠着我要五块十块的人,竟然大大方方说不用找了。
整个过程,我有些懵,直到李纯把热气腾腾的两袋包子塞我手上,我反应过来了却还是难以置信:“你买那么多包子干嘛?”
视线由远处收回来,李纯懒洋洋的看着我:“忽然觉得你看着挺可怜,我同情心爆发,想对你好点。吃吧,别客气,多吃点,吃不死你就得了。”
我我我……这这这…。。我是谁,我在哪里,我面对着的是什么神仙人物,这又是什么云端上摘下来的神仙操作啊!我这是吃不上饭在路边乞讨还是咋的了我?!
把我唬得一愣愣的,李纯可优哉游哉了,他拿了根烟夹在耳朵间装逼,他哼了两句小曲,他说:“你自个回去,我车快没油了不想兜。”
然后他像云一样飘走了。
拎着两大袋包子,我本想跟店家协商一下退掉,刚刚那个妹子捡货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冷漠,她打死不给我退,我又不舍得把这白花花的细面包子丢了做垃圾,我只得把它们全给拎回公司了。
环光办公室就这么一小拨人,我拎着派一圈下来,还剩大半袋,我只好把这些给拎回自己办公室了。
我刚坐下没多久,何宇今就过来了。
跟我扯了几句客套话,何宇今把他手上那个浅蓝色的布袋子递给我,他说:“陈十,这是我女朋友从老家寄过来的红糖。这都是她老朋友自家熬自家搓的糖,味道纯着,你拿点回去尝尝。这个拿来下鸡蛋红糖水不错。”
有些不好意思接,我连忙推脱:“老何,你女朋友寄给你的,你就留着自个吃呗,你女朋友一份心意,我哪好意思。”
直接放我桌子上了,何宇今渐渐堆起笑容:“我不只是分给你,外面同事都有份,不瞒你说,中午我拿来派的时候,大厅那些小姑娘差点没把袋子扯烂,这糖可受欢迎。你就当我是拿些小恩小惠来做人情好了,前不久你不才请我吃过宵夜。”
听说大家都收了,而且何宇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推辞好像就是揽清高上身了,我拢过装糖的袋子看了看以示重视,然后我随口夸了句:“哇,看起来不错。”
何宇今的笑容更璀璨了,他说:“陈十,其实我这趟过来,还有个事想要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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