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比起以前,多了一堵照片上。
而墙上镶嵌的大部分照片,都是我的。
最让我愕然的是,这些照片里,我高中时代的照片,又占据到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停滞在原地扫视许久,我靠着时间缓冲,我确定自己已经按捺住内心江河翻腾之后,我慢走上前,我冲着以背对着我凝视着照片墙一动不动的李岩:“喝茶了,醒醒酒。”
仍然是慨然不动,此刻的李岩像极了一个迫不及待献宝的小孩,他用手戳在其中一张照片上,他说:“知道这怎么来的吗,这是我偷拍的。那时你在操场入口的木棉花树下背英语单词,你背得可认真了,你背着背着,还时不时的闭上眼睛,可爱得要命,以致我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你拍了一张。我当时有多克制,我后面就有多后悔。我那时就该多拍两张。”
抿着唇,我滞然良久,我只能在我坚持的频道里胶着:“李岩你先喝点茶。”
手覆在墙上以此支撑身体的稳度,李岩晃晃悠悠的侧了侧脸,他睥睨着我,他用手指叩打在墙上,他也特别拗在他引起的话题里不放:“陈十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去爷爷家里住,我睡得那个房间,那一面空掉的照片墙吗?在它空掉之前,它那里全是你的照片…。它才不是什么陆小燃的照片……我才不放她的,我又不爱她我放她的干什么,我当然是放你的嘛。知道它为什么空掉了嘛,那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勇气给你知道,我就像个猥琐的男人那样,YY着你好多年。我更没有勇气给你知道,我与你的开始…。。埋着深渊的浮线,带着黑暗,带着阴影。所以,那天咱们从爷爷家里回来之后,我带着满腹的心有余悸折返回去,我赶紧把你所有照片都扒了下来锁到了保险柜里。我就想着哪天,起码得等咱们把婚结了,我才能把这个展示给你看。可是人算,那里敌得过天算…。。”
尽管李岩的口齿被酒精冲散了清晰度,他也逻辑凌乱到稍显语无伦次,于我已经是山崩地裂,我只能不断的抽鼻子,我上前两步,我更是艰难苦守阵地:“李岩你先别叭叭叭了行不行,喝点茶,解解酒,然后躺床上去睡一觉。”
却执拗得感天动地,李岩岔开我塞过去的茶水,他的手转移到另外一个位置,他指着另外一张:“你再看看你这个照片,来头就更大了。你还记得不,就是咱们第一趟回你老家要户口本,我不是去了趟你学校,我从教务处那边要来的。我给开几个电脑房,教务处那老大叔特别高兴,特别热心,非要帮我把你以前的资料翻出来。你也厉害,你的成绩刷新过那学校的纪录,所以学校还是尽可能留存你的信息。这照片,就是我拿手机拍下来,再影印出来的。还有这个…。。这个…。。最遗憾的是,你高中之前几乎没啥照片,我想透过照片追溯参与你的从前,很难…。”
手再滑动着,李岩走到了照片墙的角落里:“这些,就是咱们一块拍的合照。太少了。你在我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唇已经被咬出痛感,我步伐细碎:“李岩你先喝点醒酒茶行吧,别哔哔哔了行吧,喝茶…。”
“我想再吻你一下可以吗?就一下?”
竖起左手,李岩举着食指比划着:“就一下。”
端着的茶水晃得厉害,我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我的喉咙作动许久,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越是在静默里,气氛越发酵出微妙的暗昧来,李岩倏忽凑上来,他的手从高处落下罩住我的后脑勺,他将我的脸固定住,他的唇再贴上来。
仿佛被电到那般,我的手一颤,茶杯就此掉落,它摔出来的闷响与飞溅出来的水花非但没有让深陷其中的李岩回过神来,他反而更是强势禁锢着我,他的舌头不断推顶着我的齿贝,他的热情就像是一场暴风雨。
脑海里有许多浮光掠影光怪陆离,我想到若是没有李岩出手相助,若是没有他不遗余力调动资源垫付出资,陈一鹤现在不可能已经安然熬过病痛的危险期,哪怕我后面会慢慢还他用掉的钱,我也无法还清他为此支付的人情。
一码归一码,当我无法用同样诚挚而不管不顾的感情回馈给李岩,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只能在他需要我以热情回应时,给予他我身体上最大的热情。
也或者,这只是我的一个遮挡布而已。
我早已经动情。
我早已经沦落回到那个想要与他共赴地狱的自己,只是我不愿相信。
攀上他的脖子,我双手环住,我的双腿也盘起来挂在李岩的身上,我躲开他的唇嘴移到他耳边,我放慢语速:“去床上。”
身体僵了僵,李岩忽然顿住狂放,他伸出手来要将我从他身上摘下:“抱歉陈十,我冲动了…。”
借着比他清醒,我双手交错钳着不放:“我四年没做了,也想要。”
我太明白不过,李岩他喝上头了,他的自制力肯定不如平常,我这话给他台阶的同时,也会打破他内心已经快要溃不成军的防线,他只会节节败退,最后落于下风。
果然,以通红滚烫的眸子勾住我不过顷刻,李岩的唇凑过来,他边吻住我边将我引到床上,他用手托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放在床上,拽上被子盖住。
在黑暗里摸索着,当我们终于手忙脚乱着袒露相对,李岩又停住:“没小雨伞。之前咱们没用完的过期了,没法用。”
我用胳膊把他钩回来:“那就不用。”
见他仍有迟疑,我整一个人贴上去:“吻我。”
完全就是受不得哪怕一丁点撩拨那样,李岩扣住我的后脑勺,热情深深。
热浪在我的身体里澎湃着叫嚣着,我更是按捺不住拱入他的怀里,我坐在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探索着,攻入了我的城池。
真的是太久没有过了,他哪怕再是轻着动作,痛感还是肆意横行,我抿紧嘴巴,势要不发出哪怕一声闷哼。
掰过我的脸,李岩轻轻啄在我的脸颊上,他的声音厚而沉:“陈十我爱你。”
我一下子就飘了,飘上万里高空。
后来我们来来回回折腾相互索取,我与李岩彼此心照不宣着宛若明天便是末日那般疯狂了一整夜,直到凌晨五点,他终于筋疲力尽睡了过去。
拖着似乎散架了般的身体,我蹑手蹑脚穿起自己的衣服,我找到笔和纸,我给李岩写了个条子。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祝愿安好。
但是越看,我越是觉得矫情,我把这条子揉成团丢回自己的包包里,我再轻手轻脚下楼,我在玄关的抽屉里找到了备用门禁卡刷开门,踏着夜的尽头回到了自己家里。
洗完澡之后,我睡意全无,我等着药店开门第一时间买了事后药,吃了。
之后,我先绕去北大医院看了看陈一鹤,他还没有醒来,我和戴萧虹唠了几句,又叮嘱她有些事儿可以和护工分摊,让她注意休息啥的,我这才折回天鉴。
把一些堆积已久迫在眉睫的邮件一一回复完,我暂时摘下手头的工作,主动去敲了李纯办公室的门。
像他这么一个烟酒不分家的人,他难得喝起茶来,他斯条慢理夹着茶杯洗涤,他斜了斜视线:“昨晚那么折腾,你就不腿软,还能杵得那么直,看来李岩那孙子,床上功夫真不咋的。”
脸臊到滚烫,我勉强撑住作若无其事状,我说:“李总…。”
“停,还喊什么李总。你哥情况好起来第一件事,你就是去跟那孙子摇床,一摇摇一晚上,你这好事不是近了。我看我也得改个称呼了,我要天天喊你小娘们,那我就是犯伦理道德的错误嘞,我得喊你弟妹。你啵,再怎么着,也得喊我声大表哥。”
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全是深深的挖苦,李纯视线落定在我脸上:“既然你一大早就撞上门来,我就当是你来给我这大表哥请安,来吧,温柔点,喊一声来听听。”
虽然李纯这话里有话止不住的揶揄,但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尴尬得要死要活,哪里还好意思问他咋那么神通广大啥屁事都知道,我垂着肩膀,我当做方才聋了那般继续表达我自己:“我今天开始,可以恢复正常上班了。为了赶上进度,我接下来会适当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这样一来我可以兼顾到更多的客户,所以我想再多去开发一些,我想在产量上…。”
脸全扭过来,李纯肆无忌惮盯着我的眼睛:“昨晚爽吗?那么久没尝过男人,忽然开荤了,特别爽吧?”
紧绷着的神经线像是被刀子挑断,我避无可避,我沉下脸来:“李纯你够了!你有完没完!我们是合作伙伴,你能不能把话题更多的放回到工作上,不要随随便便拎到一些无聊话题,就能没完没了!”
“嘁,又不是三五岁,装什么纯。”
抖了抖肩膀,李纯泰然自若的:“你这人,不但没有半点情趣,思想还污秽不堪,并且是一点都不善良。我这摆明是妇女之友的姿态,跟你探讨一下做人的乐趣,你不配合就算了,还那么凶巴巴的,吓坏本宝宝了,渣女!”
捏着半拳静寂一阵,我深呼了一口气,说:“我过来找你,我是想问问你,我能不能自主开发客户。我之前在众利,有接触过一些需要方案的外贸公司,那时众利只做炒单,它没法自主开发,后来那些客户没成,我现在想着我能不能集中起来做个资源整合,找些订单潜力比较大的,去开发起来…。”
倏然抓起一个茶杯扔在地上,李纯站起来,他拍了拍大腿上溅到的水花:“你想钱想疯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厌恶。死出去,老子需要静一静清清脑子。老子现在止不住的后悔,昨晚没啥事,跟着你们干屁。麻痹,硬生生的听了一晚的活春宫,麻痹的!脏!”
话越到后面,李纯的声音越大,我感觉耳朵都有些被冒犯到,但是我仍然是自动过滤掉他那些难听的话,我继续说:“既然你没有回应,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我就自主开发客户了。”
“随你的便吧。”
心不在焉的,李纯恢复回到他娴熟自如阴阳怪气的调调:“毕竟你是我弟妹嘛,一家人,有话好说。”
得到了李纯虽然不那么一本正经,但还算是正面的回应,我松了一口气,我欠了欠身:“那我先出去了。”
往嘴里叼了一根烟,李纯大手一挥:“死出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这边,我正要倒点水喝压压身体里澎湃不息的尴尬,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着上面跳跃着的是李岩的号码,我徘徊许久,还是赶在铃声响完之际接起来。
竭尽全力去维稳,我反客为主率先开口:“李岩你打来得正好,你把你一个能收款的银行账号发我手机上,以后我可以每个月与天鉴结账后,给你转款。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我要还多久才能把你的钱还上,但我会全力以赴,抓紧时间办这事。”
即使是隔着电信波,这依旧无法隔断李岩当中的无措,他滞静许久,他跳开我的话茬,他另寻出口,说:“陈十,对不起,我昨晚喝太多了…。我…。我…。还没做措施,这…。我就是个混球”
“我吃过药了。不会有事。”
更是倾动全身力气,我拼命撑住不让自己的语气崩掉,我故作风淡云轻:“都是成年人,不需要那么拘泥。这样吧,你还是抓紧给我银行卡号。”
又是在那头寂静,李岩隔了差不多两三分钟的光景,他声调缓缓:“陈十,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一些事,等我处理好这些事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有些云里雾里的,我也不想跟李岩一来一去的继续黏黏糊糊的,我微微眯起眼睛:“啥也不说了,给我银行卡号。”
得,那厮,他把电话撂了!
郁郁在心口凝结,我听着阵阵的嘟嘟声,我只得掐掉,转而拨了伍海岸的电话。
前阵子,伍海岸就没少帮着李岩安顿陈一鹤老家来的亲哥们,她大致了解情况,她几次送过慰问果篮,现在她接起电话一开口就先问了陈一鹤身体恢复如何,这让我十分感触。
我连忙说:“谢谢,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好。海岸,前阵子我太奔波了,没顾得上感谢你。你今天能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
停了停,我附加了一句:“顺便,我要问问你拿李岩的银行卡账号,他这次花了很多钱,我得慢慢腾给他。”
“哈,银行卡号的事我们再说,我也正要找你吃饭。”
伍海岸的声音里带着些春风吹拂:“我找到男朋友了,他叫王坦,就是我前些天跟你说的高中校友。我想带给你看看。下午好吗,下午我带他上天鉴找你,再一块商量去吃什么。”
我虽不尽然了解伍海岸,但我大抵知道她不是那么黏糊的人,她现在要带男朋友上来我办公室,她大概是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给李纯看到?
惊讶于她找男朋友的速度,我深以为她此举更多是赌气成分吧。
百味交杂,我压抑住与伍海岸探讨这其中微妙深浅的冲动,我说:“行,我五点半下班,你看看你时间怎么方便怎么来。”
我没有想到,我这么一个顺应着伍海岸的举动,会为一场浩浩荡荡的好戏,埋下了深深的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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